银竹轻柔和煦如春风的嗓音让你莫名失去了挣扎的欲望,她的怀抱温暖馨香,让你不自觉地放松。
随着她的徐徐道来,仿佛开启了你囚禁部分记忆的层层枷锁。
那时年岁尚浅,没有人教导,你本就浅薄的情感更是冷得像块铁皮。
可那些积压的情感与情绪,在多年后的今天突然被释放,却让已经拥有感情的你痛苦万分。
一字一句,银竹说的和你记忆里的影像完美契合。
字字泣血,你像受伤的野兽埋在她颈侧呜咽。
银竹哽咽地安抚着你:“你也很痛是不是?你也很恨对不对?”
“一旦秘密被揭穿,所有人都会指责我们。”
“你爱的那个男人,想想我们从小到大见到的那些,你觉得他会不一样吗?”
你的下唇鲜血淋漓:“不……他不……他不一样……”
银竹依旧不疾不徐地抚摸你的发丝:“好,就当你说的是对的。你的眼光很好,挑到了对的男人。”
“那然后呢?”
“他能承受得住真相吗?那些人,都还高高在上地活着,他能替我们找出真相吗?还是说,他也会受到无尽打压,甚至被威胁?”
银竹摸着你鬓角凌乱的发丝:“你舍得吗?”
你隐隐察觉到怪异,从未有过的汹涌情绪在银竹的三言两语下,如同开闸泄洪一般无法控制。
可你的意识却像是陷入了悲伤愤恨的泥潭中。
你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至少,你真的舍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银竹叹息着在你后背轻拍了两下,你终于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
过度痛苦的身体疲软无力,你大口喘息着。
“别急,别着急。你知道的,我会一直给你机会。”
银竹将一张名片塞进你的上衣口袋。
“只要你决定好了,给我打电话,我就会来接你。”
“我只是想替小时候的你和我报仇。
你放心,事情结束后,我会为我手上那些无辜的人赎罪。”
你的嗓音喑哑:“刘建国在哪儿?”
银竹似乎有些惊讶:“你还没忘记他?不过,现在也有些迟了。你昏迷的时候,错过了他的表演。
我毒哑了他的嗓子,在他身上抹了些鱼儿喜欢的东西,又细细割了一些口子。然后吊着他,把他扔到江里。
你不知道,那些小鱼可喜欢他了。争先恐后的,感觉随便一网都能捞个大丰收呢~”
她吃吃笑着:“现在,他应该缩在那个地窖里咽气了吧。”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偷偷出来干坏事,你怎么能开自己的车呢?这里可是案发现场,哪怕再简陋,万一被警察摸上门呢?”
她点了点你的额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林远东替你把车开回家了,顺带还帮你替换了一路的监控,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这的。”
“哦,我说林远东你大概不认识。就是王东,他还挺好用的。”
银竹看了看手机,又懊悔地拍拍脑门。
“哎呀,我又想起来了。我特意让那小子绕着有监控的地方露脸来着,警察现在应该也差不多查到我们这里了。”
“那么,我就要先撤了。”
银竹灵活地解开你眼前的纱巾:“放心,干净的,今天第一次戴出门。”
清晰的视野范围里,她只留给你一个背影。
“宝贝,可别在我之前就被警察抓了呀~”
周围并不靠着任何村落,你只能借着依稀月光打量身旁的境况。
不远处,有什么在一瞬间反射出银亮色的冷光。
是银竹之前坐过的位置,她留下了一把小刀。
狼狈翻滚着将小刀拾在手中,你终于割开了快勒进血肉中的扎带。
你把扎带连同小刀妥善收进内衬口袋中,握拳捏了捏血液循环不流通的指尖,处理完周围环境后顺着水流向来处奔去。
还算幸运,没多久就摸回了来时的那条路。
你原本藏在树影中的车果然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辆银黑色街车,头盔挂在左侧后视镜上,钥匙端正地插在锁芯中。
现实并没给你太多时间犹豫,响亮的警笛声从远处传来。
你长腿一跨,不暇思索地扣紧头盔,确认全身包裹严实与平时判若两人后,启动了电门。
突然响起的轰响震得草丛里的虫鸣声都停顿片刻,你风驰电掣的背影在大道路口处和飞速赶来的警车背道而行。
——
头顶的树叶簌簌响动,你摘下头盔挂在把手边,随意将松散的黑发束紧。
“速度可以呀老板~比我预计的快了20分钟,看来您玩得挺溜!”
让人不太愉快的熟悉声音从身侧传来,角落的阴影处走出一道瘦削的身影。
棒球帽檐的影子下是一张蒙着黑色口罩的脸。
你淡然地拔出钥匙,确认周围没有监控与行人后,猛地几步将人推回视野死角。
脖颈处收紧的力道让林远东直发出嗬嗬的窒息声,反应过来后他试图抬手抵抗,却被你用钥匙的尖头狠戳到躲闪不及。
你只是慢慢收拢掌心,身后的墙面与你的力气相互作用,逼得林远东翻了白眼。
直到你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在极速跳动后转为渐弱,这才后退一步放开手。
“嗬嗬嗬……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远东瘫坐在地,捂着脖子疯狂呼吸干呕,同时还不忘极力压低咳嗽的动静。
缓过劲后,他抬头看你:“这就当我骗了老板你这段时间的补偿?我还帮你抹了行动痕迹,咱们一笔勾销,行不行?”
你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低声咒骂:“疯子。”
他起身拍拍后背裤子的灰尘,眼睛弯弯:“老板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是疯子?”
你把车钥匙丢回他怀里,从他指尖抢回自己的钥匙。
“老板……啊不,我已经不算花店员工了,是不是可以叫你名字了?还是你想听尊敬点的,我也可以叫你姐姐?”
“姐姐,你什么时候和我们一块儿干?”
“你刚才那力道,我都挣不脱!还有还有,你能摸到我们的行动地点,还会机车这事儿,不愧是银竹姐想要拉拢的人才!”
“你被银竹姐说服了吗?要加入我们了吗?我……啊!”
你狠狠碾上他的脚尖,冷脸看他痛得眼泛泪光。
“滚远点。”
你扭头走向马路对面那个隐藏的“小区入口”,没心思再搭理这个看起来不正常的小疯子。
只听见他在身后低低地喊道:“姐,以后不钻洞也行!我看过你们那保安了,根本不看来往的人,出入门也自由!就算你被拍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消了!”
“姐姐!我们下回见!”
——
你睡得并不安稳,空荡的房间只有你急促的呼吸声来回游转。
你一把捞过床头的震动,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后脑。
“喂?”
沙哑的嗓音把你自己都吓了一跳。
“喂?老婆?你声音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权顺荣担忧地连声询问。
你仰头咽了一口床边水杯里的凉水,清了清喉咙:“没有,我刚睡醒才这样。怎么了吗?”
“啊,是这样,我今晚临时有个饭局。”
“比较突然,是我一个同学的生日。因为他有点特殊,再加上今晚队里说可以不加班,所以……”
“我朋友说可以带家属,大家都带,所以我就想着问你想不想去……不去也可以的!我就是问问。”
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子挂钟下的年月日,回答道:“可以,我陪你去。”
“不要太勉强哦老婆!虽然我是很想把你介绍给大家,但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希望你强忍着!”
因为你的性格和家庭,当初你们结婚时并没有大办喜宴,而是选择了更舒适放松的旅行结婚。
之后权顺荣和李女士浅浅带你见了一圈关系近些的亲戚,大家都对你很友好,大概是因为这两人总是把你护得像眼珠子。
所以其实权顺荣的朋友和同学,基本在除了朋友圈之外的地方,都没怎么见过你。
“不会,和你一起见你的朋友,我很高兴。”
——
下班后,权顺荣飞速回家捯饬了一通。
咧着的嘴直到上车都没合拢过。
问就是“老婆这么漂亮!我不打扮一下怎么配得上!”。
你看着他刀刻般的下颚:“瘦了。”
红绿灯间隙,他冲你笑了笑:“没事!大概是最近事太多了!等我们破了案,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顺便养养肉!”
“而且,”他摸了摸下巴,“我觉得我瘦了还更帅了!之前脸颊有肉的时候看着好像不太好……”
“哥哥,你觉得……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但ta是有苦衷有原因的,这样的人应该受惩罚吗?ta是坏人吗?”
你低头假装整理自己的裙摆。
权顺荣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思索片刻:“怎么说呢?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思维有伦理,也有更高的行动力。”
“自然界动物之间都有默认的法则,所以我们更得有明令禁止的法律条文。人人都得遵守这套规则,不能说你有理由你觉得痛苦就去伤害别人。”
“或许说,我们现在的世界还很不足,该来的总是迟来或不来,但只要我们一直努力坚守,我觉得,总会越来越好的吧!”
“所以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觉得那个人应该被惩罚。哪怕有再迫不得已的理由,可人都要为自己犯的错负责。”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可能还会再查一查ta的苦衷吧?如果真的是那么让人痛苦到不惜犯罪的理由,或许我能帮一把呢?”
“毕竟,我是警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