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锣密鼓安排的一夜。
很古怪,但也没什么,弟弟和赤司年纪相仿,他们以前就很合得来。抱着怀疑的心态,今井秀也忍住直接同赤司征十郎联系的冲动,把注意力强行拉回自己手头的工作上。
银发银瞳的青年推门进来,“你还真是忙。”
“怎么样?”
“拿下了。”
占据了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今井央一眼瞧到今井秀也愁云满面,“你的表情像和爱花打赌然后输了一个亿一样。这又不是坏消息。”他不是说了已经拿下了吗。
“我不是指这个。岚这两天和赤司去了京都,但保不准又在干什么。”
今井秀也原本相信有赤司在岚不会妄自深入虎穴龙潭。现在看来,他好像会被刻板印象害得很惨。
“……嗯?”
提到这个姓氏,今井央脑海里出现的人其实是赤司征臣,现任董事长。瞬间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一个比较脑残的问题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哪个赤司……”
刹那的大脑宕机过后是大彻大悟,“哦,是赤司征十郎吧。岚那小子和赤司大少爷走得真近。”
“他们以前关系就不错。御之城,你还有印象吗?”
御之城?御之城纪?
今井央点头。想起那些人,眉眼间流露几分不满,“当然。”
身为今井重工的实际负责人,他对这个姓氏所代表的意义再熟悉不过了,“头昏眼花的老头子,毫无主见的继承人,识人不清的董事会成员……你这么问,难道是我要眼看着老头子几十年的家业一夜之间坍塌了吗?他的破产根本没有令人同情的余地。”
“太刻薄也不好,别人会以为是我在打坏主意。”他哪来的那么多精力天天谋划从别人手里抢钱。
“你把我实话实说叫刻薄?”今井央不留情地呛声道,“我当初为了不亏钱另辟新赛道,你现在居然开始用刻薄形容我?下个季度的财报展示点亏损给你看,你是不是就清醒了。”
深知自己说不过央,今井秀也迅速转移了话题,“岚刚刚问我御之城的事。他怎么可能主动关心这些,我觉得是因为赤司他才会这么积极打听。”
原来是这样。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那小子了。岚从横滨回来之后,他也没来得及和这个小他几岁的堂弟见面,就又开始忙日下源的事。
不过听着很是活蹦乱跳的,现在还有余力和赤司征十郎闷声办大事。
“最近的风向是有点奇怪。和御之城纪有关的一件事的确在京都。”一个所谓的“新行业联合会”。
“不需要?”今井秀也的意思是,他不需要关注吗?
“不需要,”天才工程师态度傲慢,自信非常,大胆断言,“纯粹是多此一举,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当试验品实在好笑。我的判断不会出错,别忘了以前那么多坑是谁让公司安全度过的。”
今井董事长安慰自己,央只是性格不好,能力没得说。这种时候他只需要闭嘴,好让这个天才工程师锐评个爽。
“如果赤司大少爷真要干点什么,希望能看着岚的面子上把御之城的材料工厂留给我,他手里又不缺这种东西。你忘了吗?一年前,闹得很大的茨城重化工工业基地招标控制价泄露案,老头子的小儿子曾被指控为主谋,但最后出现无懈可击的证词证据,指明了真凶。有时候我觉得,那么荒唐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御之城纪的本事也一眼看得到头了。”
“你手里缺材料工厂?那不是很难产出的专利材料吧。”
“我不嫌多。”冷哼了一声,今井央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尤其是……御之城纪身边有一个外国人助理,你没见过,那是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让天才工程师不爽的人海了去了,他肯定没有都见过。
“我最讨厌爱指指点点的非专业人士。更可笑的是,别人宁愿听他的,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旁边的青木教授。”说着,今井央回忆起那时的搞笑场面,“青木教授的自我怀疑眼神很有意思,就像在说,‘怎么胡说八道也有人信’。”
贵公子在董事长办公室狠狠展露了一把高材生的嘴臭功底。大把大把的锐利吐槽和阴阳怪气让今井秀也听得晕头转向。
他很久没见过能让央怒骂这么久的人了,那是个什么人?
今井央从外国人骂到日下源天知。
深吸了一口气,贵公子找回了自己的正常声音,“当年,警方查案子的时候,没发现日下源天知和咲奈阿姨的过节?”
没有。今井秀也说道。他都不知道爸爸妈妈和那个人是旧识。
“那看来,”今井央揉了揉晚上长时间操作电脑而有几分僵硬的手腕,“是积怨已久?”
“也许。”
“能帮你做的我都做了。明天别联系我,除非有新增业务……你是不是听不出我在催你快点动手。”
“再等等,人还没被批准逮捕。你难道让我自己上门抓人送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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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的保安仰头望着大楼里仍然亮着的房间,对一起值夜班的难兄难弟说,“瞧瞧,董事长到现在都没回家。”
难兄难弟的保安二号大哥显然不想评价上司,两眼无光地盯着监控。
“你这人真没一点意思。”被扫了兴,保安一号大哥都没心情继续说笑了。他转头看着一辆具有鲜明个人色彩的纯蓝色跑车冲出车库。
怎么这个一个月不来一趟总部的执行董事也这么晚才离开。难不成,公司又要有大动静了?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保安大哥低头摸鱼玩了会儿手机,再次抬头,却发现董事长室的灯居然还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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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凌晨,并没有像普遍堕落的二代那样入夜以后沉醉在软玉在怀的温柔乡,因为熬夜看工图和报表,刚睡下没一个小时的今井央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压制了一下脾气,对打来电话的爱花说,“你先听我说。我在日期显示为昨天的凌晨,和秀也说过第二天也就是日期上的今天不要联系我……”
是有什么要紧事必须凌晨三点二十六分联系他?难不成秀也半夜忽然灵光一闪发现自己能把日下源家搞破产了。
……
今井央从迷糊中猛地清醒过来。
岚中弹在医院抢救?
嘶……他觉得不如秀也半夜去日下源家放了一把火更合理。
“岚不是和赤司征十郎去了京都吗?”谁干的?日下源的手能伸到京都去?哪来的那么大本事。
“是的,但是……”
说起来,有点复杂。
她替秀也把消息通知到位,“公司那边,白天先拜托你了,不过也不会有要事。岚刚做完手术,麻醉还没过效,医生说,子弹擦着脊椎,但凡偏差一点就会致人瘫痪。”
意识到情况严峻不同以往,今井央自然答应,“赤司征十郎没有解释什么吗。”他们两个到底在京都干什么?连枪杀事件都牵扯出来,难道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这件事和日本公安有关,不只是征十郎君的问题,真要刨根问底,甚至和财务省有关。”望着病房里生命体征平稳的弟弟,今井爱花的心情总算没有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了。她没有去同警察了解情况,知晓岚能力的她和秀也,在其他急救科病人家属的对比下显得异常镇静,但既然医生说手术完成得很好,那么以岚的能力自然不必过多担忧。
“太复杂了。想讲清楚的话,需要花一段时间。虽然有异能力者的问题,但是幸好伤到岚的是普通人。”
事情一旦与非自然能力有牵扯,今井央就会毫无发言权,他好生沉默一阵,然后挂断了电话。
腕表诈尸一般亮屏,提醒他今天睡眠时间不足,睡眠质量下降。该死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有几天没好好睡觉,但冲一块手表发脾气实在是太滑稽可笑了。
被他说话声音吵醒的宠物猫漫步到他手边,冲忽亮忽暗的手表喵喵叫。
“每次被公司的事压得没办法睡觉的时候,我就想辞职。”揉着猫猫头,今井央闭上眼睛,缓解手机强光造成的不适,“但我辞职了,谁给你买猫粮猫罐头。”
又有谁能帮这几个吓人的本事一脉相承的家伙。
他点了点拿破仑猫的脑袋,“连桌子都跳不上去。我要是破产了,你当流浪猫都会被其他猫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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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井爱花没心情去探究那个让岚变成这样的犯人在审讯中交代了什么,她只期待岚何时能醒过来。
“……征臣叔叔?”
思绪飘忽之间,她看到一个原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攥着手机,她从病房外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她不像秀也时不时就能见到这个名义上的长辈,恐怕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征十郎君的父亲面对面的交流过了。
“这件事,实在是……”要说受害者,即使她如今尚未明晰事情全貌,目前来看,仅有她的弟弟一人而已。
“抱歉,打扰了。”
她满心纠结之时,一个陌生的,茶色卷发的年轻男子从电梯间出口走来,手中拿着一块怀表,语气冷静,“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自称白马探的年轻人说,希望能由他来为她和征臣叔叔解释全过程,以岚的朋友和现场证人的身份。
“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