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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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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安忽就不好意思了。

她还往后退了一下,可惜正好撞在玄石上,退无可退。

红衣女人慢条斯理落下来,停在她身边,手一抚玄石便安静下来,冲天光柱消散,又复如初。

“诶呀,这回是太耀眼了呢徒儿。”越尔柔柔调笑她。

祝卿安声音细如蚊吟,“师尊……”

“根骨不错,回去就可以教你引气入体了。”她手轻搭在银发小人儿脑袋上,抚揉几下,又淡淡夸一句。

算得是终于,祝卿安心中大石落地,本因师尊到来太突然而被打断的喜悦也重燃起来,揪住越尔衣袖,轻轻晃了晃。

不自觉的小动作,她自己也没察觉。

越尔发现了。

她只是垂眼看了看,没说什么。

掌门已是迎上来拱手,“老祖。”

带着边临过来的莫辞盈同样敬拜。

底下那些人头攒攒的小姑娘都在好奇观望,她们听过不少越尔的传闻,但都没见过仙尊,如今也是头一回见到,面对这种大人物哪敢造次,纷纷安静下来。

越尔也没在乎,只回头对掌门道,“本座先带徒儿走了。”

说罢不需等得允许,就牵起祝卿安款款而去。

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

待她们一走,原先安分的姑娘们才敢重新躁动。

“方才那是仙尊?”

“好漂亮的姊姊,我们也可以去找仙尊大人拜师吗?”

乱七八糟的讨论很快被掌门压下,根骨测试继续。

边临靠在莫辞盈身边,眨眨眼。

这是温柔?

那位小师祖怕是在骗她吧。

嗯?她恍然想起来,她好像没问小师祖叫何名字。

*

朝眠峰上。

越尔把银发小人儿带回来放下,掩唇打了一个呵欠,“你且自己去玩会,为师先睡个回笼觉。”

祝卿安拉住她,“不是说引气……”

“不急,左右会教你的。”越尔一根指头抵在她唇上,打断了她的发问,幽幽慢道,“现在让为师睡会,嗯?”

“你这显骨动静太大,可把为师硬生生吵醒了。”

唇上是柔软的指腹,两者相贴挤压,一时分不清是谁更柔谁更软。

她这才瞧见女人眉眼微倦,唇色略白,气色很是惨淡。

师尊为何今日看起来如此疲倦虚弱?

祝卿安不敢开口说话了,呼吸也放得极轻,怕自己吐息会沾上师尊指尖,只能屏息点头,往后昂了昂脑袋。

离了那截指尖,才小声,“嗯。”

朝眠峰上便这样又安静了。

分外熟悉的冷清,若一开始祝卿安还觉着这儿没什么人气,如今反而是更喜欢这种环境。

总比刚刚掌门殿的境况好。

她松了口气,打算沐浴一番再去温书。

其实这两年越尔倒也不是完全没教她……

如果丢来一堆书让她自个学算是教的话。

书不是什么修炼的功法,只是些收录了许多符箓的画册,按那女人所言,自己摸索功法容易走火入魔,要等根骨初现之后她亲自相授。

但符箓可以提前学,早点把这些眼花缭乱种类又多的符箓记下来,日后就不用在修炼之余还要费心思再去背了。

她如今倒也能熟练花一些简单的符咒,不过都没注入灵力,只能算是画,没有任何用处。

这两年夜里都歇在师尊那儿,自个房间已经被用成了书房,祝卿安本以为看完两三本也便差不多了,但越尔全然没想放过她,只道是一本接着一本送来,完全没考虑过她能否看完,如今都堆在架子上摞如山高,多瞧一眼都让人头疼。

她认命翻开一本,先是叹气,才开始往昏胀的脑子里又塞些知识。

越尔这一觉睡得着实久,久到祝卿安看得两眼酸涩,眼前暗沉模糊不清才突然惊顿,往窗外瞥去,外头夕阳已是西沉了。

好在她那双血眸就算是看红了眼也瞧不出什么变化,祝卿安揉揉眼睛,连忙起身。

师尊怎的没叫她。

她出门去找,院里却依然如回来时那般安静,祝卿安心生疑惑,往越尔房里去。

师尊没醒吗?

待走至屏风前,祝卿安耳尖一动。

她好像听到了一点沉闷的哼声。

这是……

祝卿安突觉不妙,步子快了几分,直至内里,才见往日里总柔然浅笑的女人眉头拧得紧,倒靠在床沿,床帐落在身边,朦胧里得见她早将外袍褪下,独余件月白里衣松散披在身上,墨发散乱盖了半边脸。

她浑身微颤,听见动静似是想抬头,虚虚发问,“贪欢?”

才抬眸,却没曾想会见到某个熟悉的身影,越尔终于忍不住那点体内翻涌的气血,痛苦咳去一声。

猛然呕出一口黑血。

“你怎么……”她按住心口,艰难支起身来,不笑时面容泛冷,“你怎么来了?”

“师尊,你这是?”祝卿安顿想起阿娘倒在床上咳血的模样,眼瞳颤颤,几近是冲去她身边,小心翼翼停下,稍攥住越尔衣摆。

“您怎么了?”

“无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如此,老毛病了。”

越尔没细说,唇角还沾了些血,面色惨白,只是拂开她,淡道,“你先回房去吧,引气入体的事,明日为师再教你。”

她边说边蹙眉,似乎是忍得痛苦,声音也低,身子是抖得愈发厉害了。

师尊平日里虽然懒散,但从未展现出什么病气,祝卿安也由此不曾想到她会有这般状况,心急如焚,“老毛病……怎么会,明明……”

她话音一顿,忽想起自己在朝眠峰上两年,师尊却从未问过也不曾陪她过生辰。

她也想过提,但每每这日师尊总不在峰上,本以为是巧合,祝卿安便搁置不想了。

而今正是显骨之日,没想到师尊会来接她,还留在峰上。

祝卿安慌了神,她太怕这所谓的老毛病了。

阿娘,阿娘也是这样……

“出去。”冷淡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祝卿安抬头,师尊正冷眼看她,唯剩那点气力皆转为厉色,指尖往她额上一点。

祝卿安眼前一花,人已是站在了门外。

浓夜寒凉,风吹过她的衣摆,引出几分萧索。

她浑身一颤回神,捏紧了拳还想再去敲门,她照顾阿娘许多年,也算有些经验,“师尊,我……”

“小主?”身后贪欢提一桶水过来,见她站在门前,讶然出声,“您作何在这儿?”

祝卿安回头急切,“贪欢姐姐,师尊她这是害什么病了?”

她这两年面对贪欢还是心存惧意,几乎是从未去主动触碰过对方,可这回实在焦急。

往前跨过一步,就扯住了贪欢的袖子,眼底满是担忧。

她不想,师尊也同阿娘一样……仙人都会染上的病,怕不是比阿娘的更为严重……

贪欢没有回答,只是温声道,“夜深了,小主且去休息,尊上并无大碍,明日便能好了,您先在自个房里将就一夜吧。”

她要赶着去给越尔送药,只好略带歉意推开祝卿安的手,还低头致意一番,转过身进了屋。

祝卿安手一松,无力垂下,心头又泛起莫大恐慌来。

怎么……又是这样……

但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且不说年纪才是个半大孩子,药理什么的也不大懂,再说她还是个凡人。

一个凡人能做什么,无知无能。

只去当个逗人笑的玩意都嫌她太过沉闷,无趣罢?

祝卿安失神落魄回了屋,矮案上还摆开刚刚没能看完的符箓总集。

这案几是师尊专门给她换过的一个,原先的太高,宝座也不适合她十岁左右的孩子坐,故而换成一方矮案,合着金丝软垫,任她如何坐如何爬如何闹也不会磕着碰着。

当然祝卿安也没这般闹腾,但坐着的确舒适。

她茫然抱膝,缩在这方布置得极为温馨的小角。

就这般枯坐了一夜。

日头缓缓照入窗棂,洒落碎金在她脸上时,祝卿安眼睫轻颤,猛然想到了什么。

药理,上清宗这也只有沉青峰上的最晓得了。

*

越尔被体内残存的魔气折磨了一夜,直到早晨那道作乱的气息才慢慢歇下,徒留她满身黏腻汗水,墨发也润潮了,有几缕沾在面颊上,魂消魄散一般软躺着。

缓缓吐出点浊气来。

她眼角下那颗红痣也似软淡了一般,浅了许多,垂眼轻慢出声,“贪欢,抱我去汤池。”

在旁跪坐,候了一夜的贪欢应声起身,将她自床帏间抱起,自屋后去了汤池。

缓缓将疲软的女人放下,才无声退去。

越尔松手解了里衣,露出她纤秾合度的润白身子,赤足慢慢踏进池中,池水自小腿漫上,缓缓浸没她腰间稍陷两处腰窝,才是过了锁骨,汪了一弯透亮的水。

她疲惫叹出一声软吟,趴在池边闭眼歇息。

腾腾热气在汤池弥漫,朦胧了她昳丽的眉眼,那颗红痣终于是燃起来,重新泛泛出鲜活色彩。

可惜她没能放松多久。

“尊上,药阁传音。”雾气不知何时拢起成人形,贪欢悄然出现在灵泉旁,低头瞧着自己脚尖,不让视线有一丝逾矩。

“嗯?找本座何事?”越尔泡得困顿,懒声问。

贪欢闻声抬头,那张宣纸上的字逐渐扭曲转为混沌,开口却是慌乱的女声,“仙尊,您的......您的徒弟刚刚坠落山崖,就快,快要不行了......”

越尔豁然睁眼,睡意顿时飞至九霄云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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