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月见季临紧紧地拉着她时,他的手掌很大,手腕的被他抓着的地方,感觉有些灼热,在她心中的怒火即将爆发时,这时,青松来了,他见着眼前一幕,先是一愣,须臾转瞬即逝,他行礼后,小声道:“公子,程广肃醒了。只是……”
许清月闻言,她也不挣扎了,凑上前急切问道:“只是什么?”
青松抬眸瞧了一眼他家公子,见他家公子点头,他又继续说道:“只是大夫说坚持不了多久了,那程广肃说要见公子与许姑娘。”
“他说见我?”
青松点头。
许清月狐疑地抬眸望着季临,半晌,只听到季临淡淡道:“知晓了,我们这就过……去。”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许清月早已挣脱了他的束缚,大步朝着关押程广肃的院子中走去。
季临瞧着她的身影,他不禁失笑,心中叹了一口气,“青松,走吧。”
“是,公子。”
许清月推门走了进去,她瞧着眼前床榻上的男子,男子脸色苍白,身上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袍。程广肃感觉到有人来了,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眸,见是昨天的救他的人,他想起身,却发现竟然起不来,他想挣扎着起来,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了下来,许清月瞧着他的模样,“程广肃,无需多礼,你如今有伤,躺着便是。”
程广肃感激地冲着许清月点点头,紧接着开口道:“多谢许姑娘昨日出手相助!程某感激不尽。”
“你找我来,是有何事?”
此话一出,程广肃的眸光暗淡了下来,半晌,他才开口道:“许姑娘,不瞒你说,我……我恐怕时日不多了,我被卷入科举舞弊案中,我阿弟为了救我,乔装后甘愿入褚府为奴,想伺机替我杀了那褚狗官,却不想竟然惹来杀身之祸……”程广肃一度哽咽,说话断断续续的。忽然,他彷佛用了很大的劲,拉着许清月的衣袖,“许姑娘,自从我从地牢被救了出来,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一些证词,那证词在我手中,这……这是景统领所不知道的。就放在……放在……”
“放在哪里?”
“放在哪里?”季临进来时,就听见程广肃的这番话,他与许清月异口同声问道。
“就在……就在城西一处荒废的宅子里的梨树下,大人,姑娘,程广肃想恳请你们,帮帮那些死去的可怜学子们,为他们,为我,洗刷冤屈……”程广肃强撑着一口气,他的眼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两人,直到季临与许清月两人的声音再度响起,“好。”
季临望着他,继续说道:“本官答应你,一定会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的。”
程广肃得到了季临的保证,他的力气瞬间卸了下去,拉着许清月衣袖的手渐渐放开,他的目光瞧着门口的方向,“阿弟,是阿兄对不起你,害你丢了性命,阿兄这就来陪你了,你要等着我……”说完,他抬起的手,渐渐放了下来,眼眸死死地盯着门口,死不瞑目。
“程广肃!”许清月喊道。
许清月瞧着这一幕,她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她想伸手去探及程广肃气息,却被季临抓住手腕,许清月蓄满泪水的眼睛就这么瞧着季临,季临的眼里满是心疼,他深吸一口气,半晌才道:“我来……”说完,就将手探及程广肃的鼻间,片刻后他冲着许清月摇摇头,随即将手抚上程广肃的眼眸,想将他的眼眸合上,却发现不行,这时,许清月强忍着泪,轻轻说道:“程广肃,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洗刷冤屈的,你就安心地走吧。”话刚落下,就见先前那睁的大大的眼睛轻轻地合上了。
许清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掉落了下来,不知为何,她的心会这么疼,是为阿兄曾经受的苦,还是因为这些学子无端地被卷入权贵的滔天权势中,无法脱身……
那些被诬陷而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日日被衙役嘲讽、毒打,日日被折磨,日复一日,永无出头之日!何其无辜!
季临瞧着她,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哄道:“许清月,你不是一个人,你阿兄也不会死,许清月,你要振作起来,为你阿兄,为那些无辜的学子,为程广肃洗刷冤屈,你明白吗?”
许清月轻轻颔首,她又何尝不明白,思及此,她再也忍不住渐渐的小声地啜泣着,季临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青丝,动作十分轻柔。
“公子……”长风进来时,就瞧见这一幕,他吓得赶忙背过身去,许清月陡然听见长风的声音,她的耳根一红,忙慌慌张张地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季临的怀中,她擦干眼泪,“我去洗把脸……”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季临瞧着她
长风见季临神色阴晴不定,他忙道:“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临瞥了他一眼,良久,“下次再这么鲁莽,把你丢到池塘里喂鱼……”
长风听见他家公子语气里没有追究的意思,他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哭丧着脸,“公子,不要啊……您就饶了长风这一回吧……”
“下不为例!”季临说完,转身瞧着程广肃,“长风,好生安葬他罢。”
“是,公子。”长风应着,忽然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又继续说道:“公子,韩昭醒了。”
“嗯,知晓了。”
掌灯时分,当许清月来到季临的书房前,她方抬手正要叩门,屋里面就传来季临的声音,“进来吧。”许清月依言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见季临端坐于案桌前,他的手中拿着一本册子正看着,见许清月进来后,他将册子递给了许清月,许清月疑惑地望着他,“大人,这是什么?”
“这是证物。”季临的话,轻飘飘的。
许清月心中一紧,该不会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册子吧?在许清月的目光下,季临点头。
许清月接过册子时,顿觉手中的册子似有千斤重,她的手有些颤抖,她没想到,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如今就在她的手中。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入目的字迹遒劲有力,瞧的出写字之人也是有些才情的,许清月整体通读之下,发觉能作出这文章的人内有乾坤,才华横溢。许清月的看完之后,她的心中久久不能平复,江心遥,她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她难道就不怕……不怕有一日东窗事发吗?
“我知道这是谁的笔迹。”许清月合上册子时,她的眼眸异常坚定。她望着季临问道:“大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季临瞧着她的脸色,发现如今的她已然比先前平静许多,季临望着她说道:“还有这个,你也看一看。”
许清月的目光在季临书案上的一方已然有些脏污的白布之上,像是从男子的衣袍上扯下来的,她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上面暗红的字迹竟然是血,许清月心中骇然,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密密麻麻的手印。许清月心中震惊,“这……这……”
“这是那些书生临死前的血书,历尽千辛万险终于被程广肃从天牢里带了出来。”
“大人,既然有这些证物,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这件事,你切莫擅自主张,打草惊蛇,许清月,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
听完季临的话,许清月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她猛地抬眸望着季临,“大人,要如何处理?我想知道。”
屋中陷入一片死寂,许清月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大人,你不会是想拿着证物去找平南王吧?好让自己就此攀附上如今已如日中天的平南王府吧?”
季临沉默不语。
许清月见他如此,眸中更冷,她冷笑道:“是啊,我又算的了什么呢?如今大人尚未娶亲,大人,你不会是想与王府亲上加亲吧?好让你的仕途更加平步青云吧?”
“放肆!许清月,注意你的言辞!”
“我放肆?”许清月粲然一笑,“我许清月心中坦坦荡荡,不像有些人就会趋炎附势……”
“够了!许清月,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平南王府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要是与之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你想过没有!”季临上前就将许清月的肩膀抓住,试图想让她清醒点,以大局为重。
“没有!我只知道我唯一的阿兄如今下落不明,我的爹娘也死了!季临,你如今告诉我,要我以大局为重,我做不到,我许知月做不到!我就要凭着我自己的力量,让那些伤害我阿兄的人都受到惩罚!”说完,她试图挣脱开季临的束缚,这时,季临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他望着眼前有些重影的许清月,“许清月,你做了什么?”
许清月见季临的药效这么快,她索性不挣扎了,她深深地望着季临,神情有些决然,“季临,谢谢你,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完成……”
季临像是预料到什么,不知为何,此时他的心中竟有些害怕,他紧紧地抱着许清月,急切道:“许清月,你要做什么?我不许你去……”
“季临,从今以后,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我与你,一刀两断!我们不再是朋友!”季临听完后,他还来不及反应,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从今以后,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与你,一刀两断!我们不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