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宇智波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第一反应就是遁走,起身之时却听到沙哑的声音唤他:“不要走。”
这声音就像咒语将他定在了原地。不管她是要骂他,报复他,还是要杀了他,只是这一句话,只要这一句话,他便动弹不得。
他僵硬地转过身,一只小手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衣角。
看到这熟悉的动作,宇智波斑在内心嘲笑自己,换做旁人早就被他折断手了,怎么现在却不敢了。
她侧着脑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完全不像那晚林子里的眼神,这是愉快的,热烈的,依恋的眼神,一瞬间让斑以为又回到了从前。
“大哥,别走。”
刚被回忆勾起一丝笑意的斑僵了一僵,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叫、我、什、么?”
“大哥呀。”她甚至欢快地顺着衣袖往上去抓他的手,一副亲昵又自然的样子。
斑感到疑惑,他大跨步靠到床边,凑近松萝,对着她喊:“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脸上显示出困惑,嘴上还是回答:“是我的大哥,斑没错呀,你还有一个弟弟扉间,是我的二哥不是吗?”
宇智波斑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他皱着眉追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记得你姓什么吗?”
“我叫松萝呀,我姓什么……我姓什么,姓……我想不起来我姓什么了……”说着她就松开了斑开始捂头,表情逐渐变得痛苦起来。
斑立刻抓住她的手制止她:“别想了,没关系,那不重要。”
松萝很听他的话,立刻停下不想了,对着他甜甜地嗯了一声。
接着斑又捧起她的脑袋,扒开头发检查,然后在头顶发现了一个肿包,松萝好奇地顺着他的手也往头上摸了一下,紧接着脑袋一痛,浑身打了个颤。
“不准摸!”斑立刻训斥她,手却温柔地拍了拍她,将她塞回被窝。
这下有点麻烦了,他得立刻找人来看一下。
“你要去哪里!不要走!”
感觉到斑起身的那一刻,松萝立刻紧张地喊住他,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还不够,还想起身。结果起得太猛,腹部和左肩传来剧痛,她跌回床上,不由得痛苦地蜷缩起来。
斑立刻紧张地靠了回去,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将手递给她。
“好,我不走。”
松萝右手牢牢抓住他的手掌,像怕他跑掉一样视线牢牢地盯着他。
斑折中地说:“我让分身去找个医生来好不好?我就留在这里,好吗?”
这回松萝乖乖地点了点头。
分身斑走了出去,他在犹豫是出去找医生还是去找柱间。
这个地方他并不熟悉,而且已经是晚上,松萝又是他的妹妹,看她将自己当作“大哥”的样子应该是很依赖柱间,柱间白天的样子也很重视她。
但是他摸上自己的左胸,白天柱间杀气凛然的样子在脑内浮现,他总觉得有些奇怪,他……不是很想让他们见面……
不行,还是应该以她的健康为重,找医术精湛又极为了解她的柱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说到底自己才是外人。
分身斑果真将柱间带到了松萝的房间。
“松萝!!”柱间大喊着冲进来,对着松萝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捧起他的头,“哪里痛?斑说你脑子坏掉了,嗯?我看看?”
松萝一开始是被吓到了,等她看清是谁之后,猛地拍开来人的手,往地上一推,然后一手护在斑身前,将他置于后面保护,对着跌到地上的人一脸警惕地说:“柱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不是交战期,你如果敢对我和大哥动手,我们也绝不会手软的!”
柱间:……??……!!
“她她她……”
得到了斑的点头之后,他终于明白这个“脑子坏掉”指的是什么了。
斑忍住笑意,虽然不合时宜,但这场景是在太好笑了,从没见过柱间被吓呆成那样。他扶住松萝的胳膊放下来,拍拍她的肩说:“他是我请来给你治病的,医生。”
松萝身体很听话,但嘴上还是不肯罢休:“大哥,为什么要让他来,他可是我们敌对忍族的族长!”
柱间捂着心口,一脸沉痛地看着松萝,他才是正牌大哥!
斑扶住她,让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柱间才能上去仔细检查,途中还要忍受来自松萝一会儿警惕一会儿厌恶的眼神,一旦他想碰触地多一点,检查得深入一点,松萝就会不耐烦地甩开他或者后退避开,柱间只觉得从未这么心梗过。
“脑后偏上有肿包,应当是被砸到了……根据刚才的了解,应当是认知出现了障碍。”
在松萝的配合下,他们大致了解到,记忆上并未有缺失,只是将对大哥-柱间、敌对-斑的认知出现了错乱,变成了大哥-斑、敌对-柱间,其它的都没变,甚至她还认为她和斑、扉间是三兄妹。
柱间继续艰难地说:“……我先想办法消肿包,等伤好了,认知障碍应当、应当也会好吧……”
他并没有把握。对于大脑受损的患者,恢复率、恢复速率都很难有定论的。
只是这次错乱出现得倒是有些莫名,就算是错乱,也应该是将两个相似之人或者相熟之人认错,他跟斑哪里像了?
“看完了?那你怎么还不出去?”
松萝高高抬起的下巴完美诠释了对敌对之人的冷漠无情,生生地扎了柱间一刀。
他深呼一口气:“好,时间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找别的医生给你看。”
松萝不看他,不回他,柱间落寞地往外走。然后听到她欢快地对房间里另一个人说:“大哥,今天一起睡觉吧。”
“不行!!!绝对不行!”
柱间刚走出没几步的脚立刻收回,他冲回来拉走斑,不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关上门,匆匆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才放开斑,严肃地跟他说:“不要靠近松萝。”
斑脸上还保有刚才听到一起睡觉发言的错愕,反应有点慢:“……唔,这是医嘱吗?”
柱间对斑伤了松萝这件事还是有怨气的,松萝现在的状况又需要他照料,他只想让斑赶快离开这里,于是他沉下脸:“别忘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是谁造成的!”
斑哑然,很快又说:“若我事先知道她是…我…既然是因为我造成的,在她伤好之前就由我来负责吧。”
不对劲,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
斑在松萝面前表现得太顺从了,甚至还有紧张和担心。
刚才他们还在打架,甚至松萝被埋在木头山下,他也丝毫不关心,怎么到了现在突然之间就担心了起来,还说出要负责这样的话。
到底中间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化这么大?
他对松萝的关心不是作假,等等,他怎么知道松萝的名字?
刚才,斑的分身找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跟我来,松萝脑子坏掉了”。他说的不是“”刚才打架的人”。不,更不对,他怎么会去看望一个陌生的手下败将,甚至还知道她的名字?
柱间突然灵光一现,刚才斑说“若我事先知道她是”,他也想起来将松萝挖出来时她是蒙着面的……
一个猜想在他心中形成,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斑,你跟松萝之前就认识吗?”
斑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坦诚:“是。”
漫长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两个年少相识相知的畅谈理想的少年,一度在南贺川决裂,之后多年,磨练自身,在战场上互为对手,全力相搏,然后又同时接任了族长。相似的命运,相同的重担,却再也没有过在南贺川时心灵相通的对话。
在刀剑相交之时,柱间也曾表达过他从未忘记梦想,想要实现和平的心情,斑虽然不曾说出口但也从未停止过对和平的追求。
只是,当他们再次拥有不用动刀动剑就能交谈的机会,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他们想的是梦想与和平吗?不是。
他们想的是如何打败对方,驱逐敌人吗?不是。
他们视线忽然相交,然后同时开口。
“松萝…”
“松萝…”
这个普通的名字,就好像有魔力一般突然融化了他们之间因为经年累月的战斗和因疏远而筑起来的墙壁,那些疏离和隔阂均化作春风拂去了。
两人无声相视一笑,竟重拾了几分当年无忧无虑畅谈未来的感觉。
柱间爽朗发出邀请:“走吧,去我那儿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