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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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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子离开后,戚言沉默地坐在案前,一杯杯地饮着茶,如饮酒一般。

可饮酒是越饮越醉,喝茶却是越喝越清醒的。

闵煜踌躇一会儿,道:“上卿,襄国定不负你。”

过去束缚她牵绊她的,在襄国皆不复存在。

她是一国之相,位列上卿,不是某人妻子,也不是谁的女儿。

戚言看向他,问:“国君信命吗?”

闵煜笑了笑:“攻打嶂城前,我道进展过顺,唯恐靖王留有后手,戚姑娘便问我,‘难道靖王有后手,我便不复国了吗’?”

“命定与否,无非三分天算,是人力所不能及也,可仍有七分受人左右。难道襄国注定不能复辟,我便不复国了吗?便是与天,也要争上一争。”

戚言垂眸,唇角微勾:“国君言之有理。”

她再抬起头来,那一切彷徨亦或失望、愤怒已收敛得干干净净,又是那个智珠在握的戚上卿。

“说来,国君今日见我,是有何要事?”

闵煜整个人顿了一下。

忽然发现情况相当不妙。

已知游方术士批命,戚姑娘命格尊贵,所嫁之人必定贵不可言。

这贵不可言能让戚老和长公子如此看重,往小了说可能是荣登一国王位,往大了说,许是大争之世称霸诸侯,甚或是……

从前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刚刚知晓,便突然向戚姑娘诉说情谊。

岂不也成了求娶批命的人?

所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早知如此,他今日就不来了。

襄国君的内心霎时充满痛苦,刚刚纠结了这大半天,现在好了。

真恨不能回到半日以前,直接在朝上就把凤鸣佩送给戚姑娘。

往哪儿说理啊,他是真心爱慕的!

心中着滴血,他勉强笑道:“春耕在即,司农递了折子,请示耕种之事,我想着事关重大,乃民生之本,是以想找戚相过眼。”

戚言点头:“折子呢?”

襄王卡壳了一下。

折子当然是没带啊,谁来剖表心意还带文书的?这么些竹简也不嫌重?

但他毕竟饱经风雨,很快稳下心神,镇定自若道:“折子上有些错漏之处,我便让司农先拿回去改,眼下口述与戚相,先论个大概。”

那一句句打磨已久的爱语,便在心底和泪吞下。

下、下次吧。

往后……说不定有什么水到渠成的时候。

.

之后几日,长公子常常登门,或是想方设法地与戚言相遇。

他已知晓了戚言竟在襄国为相之事,苦口婆心地劝:

“言儿,你一介女子,怎能做朝臣?议论国事,这是士子的事啊!你知道此事传出去,别国的人是如何议论的吗?”

戚言正是下了朝会后,行在路上:“长公子,人生在世想要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已实为不易,何需在意旁人目光?”

“我不在意,襄国人也能不在意吗?他们会不在意别国说襄廷牝鸡司晨,妇人当道?言儿,你实在太天真,不知人言可畏啊!”

“可是长公子吗?”斜刺里插来一个声音。

公子盈抬眼一看,却有几分眼熟:“康叔礼?”

“正是。”康叔礼笑眯眯地抬手一揖,“难得公子还记得我。”

长公子便回礼:“康先生大才,盈多有耳闻,只是不知先生如何来了襄国?”

康叔礼状似无奈:“所谓鸟择良木而栖,如今靖王奕登位,手段残暴不仁,实非良主,礼也是情非得已,方才背井离乡。”

长公子深以为然,他长叹道:“贼子窃国,令无数贤良蒙冤受辱,我于旬国闻之,甚心痛矣。”

康叔礼仍是笑:“长公子若有意……我等靖国旧人,也必当支持。”

长公子神色深有触动,不由抬手一礼:“先生有此心意,盈心中感念。”

康叔礼笑吟吟地将他扶起:“不知公子眼下可有什么打算呀?”

长公子面容一肃,欲言。

“诶——”康叔礼拦住他,有些责怪道,“此等大事,岂能宣之于街市?”

长公子目露迷茫。

一面觉得康先生此言有理,另一面又想,这难道不是你先问的吗?

康叔礼伸出手,一把将长公子揽了过来,便往路旁带。

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还抽空和戚言换了个眼神,活脱脱的狐狸样。

嘴上却热忱道:“我带公子寻一处静谧地方,把酒言谈。”

田兆路过,对此嗤之以鼻。

要说这长公子不长记性呢,曾经在康叔礼身上吃过的亏,三言两语就被糊弄得忘了个干净。

.

这日,襄王将司农所写的春耕事宜带来,总算是把自己先前的信口胡诌给圆上了。

两人阅完文书,难得有一息空闲,坐在一起多说了几句。

“靖国的长公子怎么突然找来了襄国?”闵煜提了一句,“按说襄旬两国一南一北,正好相隔了一个靖国,他想要避开靖王奕的耳目来襄,可不是件容易事。”

“是我与他传的书,”戚言道,“可我也未曾想,他竟会亲自前来。”

“千里奔赴,一往情深?”国君拿杯子抵在唇前,笑眼看她。

戚言睇他一眼,实在懒得搭理。

襄王好歹正了正色,问:“戚相怎么想起传书长公子?”

“我要邵奕死,却没想要靖国亡。动手前,总要为靖国选一位新国君。”

说是选,其实也选无可选。

靖国公室除了早早出逃的长公子,其余人都已被靖王奕给杀尽了。

境内又无其他大族,威望之重,可统靖国民心。

公室若是覆灭,靖国恐怕转眼愦乱。

本就被靖王奕折腾得内忧外患,一夕群龙无首,不消多久,便能分崩离析。

如今的中州可不是过去那礼仪之地,战事不加丧已是不知多少年岁前的故事,退一万步讲,自认蛮夷的旬国必然是要吃上口大肉的。

和戚氏有仇的是靖王奕,不是靖国,纵使在故国的日子有多不愿回想,毕竟不能迁怒过甚。

要取邵奕人头,得先为靖国考量。

可这时又要说靖王多疑残暴也不是全无作用,整个公室怎么数也就剩下两个活人。

其中一个还是靖王本人。

实在不得不考虑长公子盈了。

“公室无人,邵氏族亲中可能挑出人来?”闵煜问道。

戚言思索一会儿,道:“长公子背靠旬国,再选邵氏族亲,倒是舍近求远了。”

闵煜想了想也是,倘若靖国公室真无一人也就罢了,如今哪怕他们有意扶持,同族宗亲也难越过长公子的名正言顺。

戚言忽地笑道:“襄王这么为靖国考虑做什么,两国比邻又有世仇,能选到个昏庸国君岂不更好?说不定若干年后,靖土也可纳入襄地。”

“两国世仇,百姓何辜?若能扶持一位贤明君主,说不定也能化干戈为玉帛,之于戚相,国与母国岂不两全?”

戚言只是道:“倘若真能事事如意就好了。”

襄君笑起来:“事在人为。”

戚言:“那眼下第一桩事,靖旬两国恩仇交杂,势力盘根错节,若要用好,长公子必定是要留在旬国的。”

“再则,旬王帮邵盈也不是白帮,长公子一下跑那么远,我要是旬王,也难免心存疑虑。”

襄王皱眉:“可长公子眼下不愿离襄,又当如何劝说?”

要说这长公子也实在执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戚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总不能真让公子盈把他的相国带走。

戚言笑说:“劝?不必劝,他若不同意——”

她看着国君:“便给他送些美人,去父留子。”

她的语调平缓,并无什么重大起伏,却无端令人听出几分毛骨悚然的杀意。

没有说长公子若不愿,又该如何,似乎这些细枝末节之事,有的是办法解决。

长公子盈此时恰好走到她身后不远处,一席话不知听了多少,脸上一片煞白。

慌乱间,宽幅袖摆不知刮到什么,带出一声脆响。

戚言和闵煜便闻声看去。

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好似无论他听到或是未听到,都不会影响任何。

襄王的目光与他对上,眼中却带着对戚言提议的赞赏,他抚掌道:“戚相所言,甚好。”

长公子听到这里,仓皇地转身就逃。

当日就着人告知了襄君与戚相,便说盈已同意了结盟与退婚之事,因着旬国有急事传唤,故此连夜离开了。

田兆恰巧也在,知晓此事,脸上挂着遗憾的神情,道:

“老夫还专程问了家中侄女,她可都想好要怎么回靖国当太后了。你赶回去告诉你家公子,若他还有意,老夫仍可将内侄许配与他。”

当即吓得那年轻侍从也连滚带爬地离开。

“从此,襄国可成龙潭虎穴了。”康叔礼遗憾叹道。

田兆冷哼一声:“真当别人不知道你这老匹夫打的什么主意吗?长公子再不走,恐怕被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康叔礼笑得一派温文尔雅:“说的什么话,我好歹也是靖人,怎会加害公子?至多全他一份忠义,算来也是佳话。”

襄君默默地喝了口茶,强迫自己不要听懂。

幸好康、田这两位先生如今是他襄臣,他很难想象若是在靖王手里,他们又该发挥出怎样的大才。

越发庆幸他们投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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