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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要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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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竹眼尖,一下看到了跟在他大嫂后面的几个小孩还有那几个孩子的家长。

昨天他都没看见沈青越打的谁,但一看带头的江宏亮就暗道不好。

他应了声“大嫂”,赶紧回屋让沈青越躲躲,“不好了,那几个孩子家里人来了,你你,你先藏这儿别出来!”

沈青越:“???”

还真敢来?!

姜正和吕香梅远远瞧见姜竹没事,刚松一口气,不料姜竹竟然又往家里跑了。

他们正摸不着头脑,隐约听见姜竹在和谁说话,听上去好像是……

“你别出去”“你快躲躲”。

真有人啊!

跑在前头的人也听见了,开始加速往上冲。

挺窄的山道两旁杂草都被踩秃了。

他们快步到了姜竹家篱笆前,沈青越也拄着拐杖出来了。

正欲开口大骂的几个家长,尤其是女家长,一个字没吐出来,就又憋回去了。

好俊、好白,看上去就好贵的小伙子!

这能是偷儿?

这能是流民?

这能是……还真可能是妖怪。

好人家的年轻后生谁长这样穿这样啊!

“哎哟!”

年轻的当即就不好意思地捂了脸,不知怎么的,平时看家里的丈夫、兄弟光膀子也没觉得怎么样,可这人露了点儿锁骨就叫人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

吕香梅也觉得怎么穿成这样,再一看,好家伙,这不是她给姜竹缝的衣服吗?还打着补丁!

她有点儿糊涂了,瞧着他和姜竹这是认识啊,怎么就成偷儿了?

里正问:“是他吗?”

小孩们:“就是他!”

不等他们说第二句,沈青越开口了,他拄着拐杖特别和气地问:“诸位是为了这几个偷菜的孩子来的吧?这是来道歉的?”

正要告状的小孩们:“?”

家长及看热闹的村民们:“???”

“偷菜?”

“什么偷菜?”

沈青越笑吟吟道:“哦,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他们几个孩子趁着小姜师傅下山,故意跑到他家菜园子里来偷菜,你们都是他们亲属?都是来道歉的?”

众人面面相觑。

沈青越:“咦,不是吗?那诸位是来付钱的?”

有人问:“付什么钱?”

沈青越十分诧异:“菜钱啊!既然不道歉,那一定不是偷了,不是偷,就是买嘛!你们肯定是来付赊欠的菜钱吧?”

众:“……”

沈青越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难不成诸位也不是来结账的?那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都是来偷菜的吧?”

众人表情各异,有人尴尬,有人震惊,有人茫然,有人一副听到了八卦吃到了瓜的看热闹神情,还有理直气壮拒不承认的。

其中最理直气壮的就是江顺子家长了,“偷什么菜?哪有什么菜?!我们家孩子顶多就上山拔过两根笋捡过点儿菌子,你别诬赖人啊!”

“就是呀,上山薅一把野菜还要给钱?”

沈青越:“野菜?要不然你们到后院看看菜地里种的是不是野菜?大家都是耕种吃饭,我相信大多人还是分得清蔬菜和野菜的……吧?”

他视线扫了一圈儿,落到第一个和他抬杠的江顺子娘脸上。

“胡说八道!谁家没有菜园子?我们家菜园子那么大用得着拔你家菜?我家菜多到往……”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

对啊,他们家菜是要往镇上、县城卖的,尤其是最近,菜正是长的时候,为了多卖点儿钱,她宝贝的不行,是断然不许家里的小兔崽子们进去捣乱的,连吃都是吃的野菜。

但是前几天他们家菜桌上的确出现了小白菜和菠菜,她还当他们家皮猴子嘴馋想吃,在自己家菜园子偷拔的呢!

为此她还把家里孩子都打了一巴掌。

她想到了,江顺子自然也想到了。

母子俩对望一眼,江顺子就想往后躲,他娘一把将他从他爹后面逮出来,揪着耳朵低声怒问:“你是不是到山上偷拔人家菜了?”

江顺子下意识就想摇头。

他娘照他屁股上扇了一巴掌,狠狠道:“说实话!”

江顺子咬着嘴唇含着眼泪小幅点点头。

他娘脾气噌一下上来了,“你个兔崽子!家里缺你菜吃了?我叫你偷!”

眼看她要狠打了,旁边的大人连忙拉,“二嫂子你这是干啥,别把孩子给打坏了!”

有人推推江顺子,想让他跑远点儿,江顺子才领悟到,就被他爹一把给按住了。

另一孩子的家长一瞧,眼见江顺子家出头是没用了,开始和稀泥:“什么偷不偷的,都一个村的,孩子捣蛋哪能算偷。”

“就是就是。”

沈青越正津津有味地看热闹,一听这话,马上也跟着点点头,“有道理,这位大嫂,你家菜地在哪儿?明天好叫他们上你家菜地里捣蛋。”

“……”

和稀泥的人尴尬,“瞧这话说的。”

“都乡里乡亲的,这是哪的话。”

“对呀,又没拔你的菜,你个外乡人,你是谁啊?”

沈青越:“我是谁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了,我们村的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啊。”

“那还真轮得着我管,”沈青越指指自己的右腿,“我腿都被他们打成这样了,正要去看大夫呢。”

姜竹:“???”

几个孩子:“???”

众人傻眼:“不是你打了他们吗?”

几个孩子也怒了:“是他打我们!”

沈青越:“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你们?”

几个小孩:“……”

沈青越:“怎么,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做贼了?”

“我们不是贼!”

沈青越:“后院菜地篱笆边还有你们脚印呢。”

江宏亮:“那你的腿也不是我们打的!你腿原本就是那样的!”

沈青越:“听听!我腿原本就是这样,我腿都伤得连走路都费劲了,我还能打着你们?”

“?”几个小孩简直有苦说不出,怒道:“就是你打的我们!”“我屁股还肿呢!”

沈青越无辜道:“大伙评评理啊,我怎么打?我一个,你们几个?你们两个拽脚,两个拽胳膊,再来一个抱我头,都够把我车裂了。”

众人迷茫,车什么?

小孩都听懵了。

沈青越:“是你们年龄加起来没我大,还是你们垒起来没我高?我打你们你们不会跑吗?我这样能跑过你们?不能吧?”

众人下意识点点头。

别说,沈青越那腿看上去是挺惨的。

沈青越:“所以嘛,我得腿没受伤才能揍得成你们呀!你们选吧,是我腿原本没事,赶你们时候被你们给打成这样了,还是我腿原本有事,你们不但偷菜还打我一个重伤残废。”

“……”

江顺子都顾不上哭了,怎么,怎么这么绕呢?

沈青越:“你们是不是该出医药费?”

“不是这样的!”另一个心急的孩子憋不住了,急躁地反驳,“不是这样的!”

沈青越:“那你说是怎么样的?”

小孩:“明明是……”

沈青越:“明明是什么?要不你从头跟大伙儿说说?”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谁都看出来了是这几个小孩儿上来偷菜,遇到了沈青越,叫沈青越给打跑了呗。

就是他们也闹不清楚沈青越是怎么打的。

瞧这几个孩子活蹦乱跳的模样,肯定是没挨什么毒打。

要说姜竹在家,他们还可能真挨揍了。就这么一个伤了腿的公子哥……

事不关己的大人们都开始怀疑是谁打谁了。

小孩们憋屈:“你说你是妖怪!”

沈青越:“我说我是妖怪你们就信啊,我还让你们不许再骂人要当个好孩子呢,你们怎么不听呢?大伙儿也知道他们平常是怎么骂人的吧?我就好奇呀,这是谁教的?他们是跟谁学的?你们口口声声的乡里乡亲,你们把姜竹当乡亲了吗?”

他扫一眼众人,瞧见了和姜家业有几分像的姜家俊,疑惑道:“我就纳了闷了,姜竹父母是不在了,他就没别的亲戚吗?他父母活着的时候没朋友吗?你们就眼看着他一个孤儿被欺负?”

姜正一家和另外几处的人表情十分尴尬。

但在场更多人表情变得很微妙,沈青越有点儿瞧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反应。

姜竹拉了拉沈青越示意他别说了,“算了,也没多少东西……”

沈青越:“嗯,也对,还是我们小姜师傅品性纯善大度心软,天天被偷也没找到诸位家里去要过说法。”

他稍微低声一点儿和姜竹嘀咕:“但你一直这样谦让又没人领情,你越是退让别人越当你好欺负,还要变本加厉欺负你。”

全听到了的众人:“……”

人群中有人道:“你不知道,他家有这么大一座山……”

沈青越笑呵呵道:“我知道,我还知道国库里有好多金银珠宝呢,也没好意思去拿呀。”

众:“……”

吕香梅:“就是这个理儿!不就是欺负竹子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在山上吗?县令老爷家菜园子长得更好也没见你们去拔呀!山是姜竹自个儿的山,那地契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和族里、村里都没一点儿关系,别说他种的菜了,就是山上的一根儿草一根儿柴一个石头子儿,谁拿了都得给钱!不经人家同意自己拿那就是叫偷!”

见人要说话,她马上就堵回去:“谁说不要钱,一会儿我就上他家搬东西去!”

姜家俊也给他娘助威:“不能这么算了。他们得赔我小叔菜钱!”

孩子家长中马山就有人不干了:“大人的事轮到你个孩子多嘴!”

姜家俊:“他们偷我小叔的菜平时也没少到竹林偷我小叔家笋,怎么就成大人的事了?”

有人嘀咕道:“不就是一把菜,能值什么钱,什么偷不偷的,他这么大山还缺几个孩子掰那几根笋?”

“就是,亏大家以为山上来了贼,好心好意上山救你……”

“难怪他奶奶说他白眼狼呢。”

姜家俊怒道:“姓江的你说什么?!”

那人道:“我说什么了,不就是想讹钱吗?上我家拔菜去吧!我家不要钱!”

他周围几人也帮腔:“都是一个村的,几个小孩拔一把菜怎么了?”“和他爹一样,都是白眼狼。”

“你说什么!”本来平静的姜竹一下就怒了。

对方喊:“你爹打猎是不是我们江家教的?我们家小孩拔一把菜你还要钱?”

姜家俊:“我小爷爷还救过你们的命呢!不就是嫉妒我小爷爷打到了老虎你们没有,别人秋猎聘猎人找我小爷爷不找你们吗?本事不行就会大呼小叫!”

“谁本事不行?”

“说的就是你!”

眼看两边年轻人自己要打起来了,众人连忙拉架。

姜家俊对着对方哐哐就是两拳头:“不是没本事你们一群人抓不住一头猪?追丢的猎物跑进我小叔家陷阱里你们还好意思到处骂人!”

对方朝他也哐哐两拳:“我要了吗?!那本来就是我们的猎物!”

姜家俊一上头往前蹿得更猛了,他爹拉都没拉住:“我小叔是不是把钱给你们了,是不是?是江宏明不要!江宏明你要不要脸,一边不要钱,一边叫你弟弟上山偷菜!”

“本来就是我哥打到的,就是我们的猎物!”江宏亮钻着空子踢姜家俊,还没踢到就被挤过来拉架的姜竹拽住后脖领子拉开,塞给了也想拉架的江宏明。

“行了!行了!都成什么体统!”见他们越打越过火了,里正大声喊,跟在他旁边的几个壮年过去挨个一人一棍子将人敲开,“都是一个村的,像什么样子。”

两拨年轻人泾渭分明地站开,谁也不服谁地互相瞪着。

姓江的一边有人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声:“本来就是他们姓姜的白眼狼。”

江宏明沉了脸色:“别说了!”

见里正脸色都不好看了,他将话题重新扯回来:“按规矩,猎物最后落谁手里就是归谁的,那只野猪掉进姜竹挖的陷阱就是姜竹的,也是他辛辛苦苦扛到镇上卖的,钱我们不要。”

几个姓江的年轻人不服却也没说什么。

这是他们江家自己立的规矩,只不过村里姓江的和姓姜的不和,他们又尤其看姜竹不顺眼,不服气罢了。

江宏明缓了缓神色,对姜竹道:“我确实不知道宏亮一直上山偷菜,要赔多少钱,我们赔。”

姜竹:“不用了。”

沈青越听完了牵扯两代人的大戏,适时接嘴道:“嗯,都是乡里乡亲的,谈什么赔不赔,大家以和为贵。”

众:“……”

他不说话大伙儿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心想,怎么又有你的事?没你还打不起来呢。

众人黑着脸看沈青越,连姜竹脸都是黑黑的,沈青越瞧不见似的,笑吟吟道:“说起来今天的事都是因为几个孩子偷菜而起。”

至于先前的纠葛,那他不管。

“我瞧诸位都很讲道理的人,不如你们回去商量个有用的解决章程出来?赔就免了,一把、两把、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把菜的事,要是次次都要赔,呵呵,本来是你们没管好孩子,倒显得像我们小姜师傅不通情理不顾乡谊要讹诈了,说来我们小姜师傅才是苦主来着,是吧,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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