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c区,人们都会想到什么?
可怜地依附于云城,靠着政府“赈济”难堪过活。
分明是云城的三区之一,却在另外两区的万丈光芒下,显得如此黯淡。
所谓新兴发展的商户聚集之地,不过是好听的名头,新兴区的那些人挤破了头,想从c区出去,去a区或是b区,可入场券实在太高,最后不甘地重新缩居c区。
因为这样,新兴区与老街旧巷的居民产生矛盾,在自己区内就有不和。
实在难堪。
……
谈到c区,当地人又会……想到什么?
浓重的夜色,腐朽的气息,难解的人性。
c区……
它是,贪欲庞大的巨兽。
真令人惊讶,可事实如此。
c区缺失着许多东西,街道上通宵明亮的灯光,优雅高贵的礼仪举止,丰盈的财富与炙热的权柄……
正是因为缺失,所以……更有贪欲。
——
大哥最近很反常,陈故龙想。
从上次回来就变得这样了。
那时候他们在叶姐店里吃饭,大哥好像看见什么,突然起了身,在陈故龙惊慌的叫喊下。
他只是说道:“马上回来。”而后匆匆离开。
陈故龙想,那就在这等大哥回来吧。
于是这一等,就从白天等到了晚上。
叶姐都要关门了,陈故龙原本想给顾则铭打个电话,结果身旁传来一阵嗡嗡声,陈故龙默默回头,只见黑色的手机屏亮起,上面显示着自己的名字。
陈故龙:“……”
陈故龙默默扭回头,他继续等着。
叶姐正在关店门了,于是在叶姐的:“小顾这孩子,怎么回事?”下,陈故龙朝她借了个凳子,他坐在门口,手里揣着的是顾则铭的手机。
他等啊等,星星月亮出现了,顾则铭才慢慢地从远处过来。
“大哥!”陈故龙激动地喊着顾则铭。
顾则铭没有回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他手插进兜里,垂着眼,一副思绪沉沉的模样。
真是奇怪,陈故龙想,大哥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陈故龙放好凳子,走上去:“大哥,你怎么了?”
顾则铭好似回神:“……是小龙啊。”
他旋即又沉默下来,陈故龙看着有些担心,他张了张嘴,想再问问。
顾则铭却突然开口:“你知道,c区里……”而后他又顿住了,自言自语着:“算了,他肯定不是c区的。”
他?陈故龙只注意到这个字。
他是谁呢?
可看着顾则铭的样子,陈故龙始终没能问出口。
……
之后的很多天里,大哥都会早起,似乎是去老街了。
去做什么,大哥从没说过,陈故龙觉得,一定和那个“他”有关。
大哥难道是恋爱了?
陈故龙一惊,大哥从来都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身边除了弟兄们,一直没有什么Omega或是Beta。
如果是恋爱,那大哥不想说也正常,陈故龙觉得,大哥一定是不好意思。
于是陈故龙按压不住八卦之心,他打算试探一下。
他指着手机里一个明星说道:“大哥,你看这个Omega好好看噢。”
顾则铭看都没看。
陈故龙再试探:“……大哥,你喜欢Omega吗?”
顾则铭嗤笑:“不感兴趣。”
陈故龙大惊:“大哥,你不喜欢Omega吗?那你喜欢Beta?!”他当即一副防备的模样。
顾则铭递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陈故龙发着愁:“不喜欢Omega也不喜欢Beta,难道……”
“——喜欢Alpha!”
陈故龙脱口而出,而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惊起,连连解释:“不是的,大哥,你听我解释,我……”
顾则铭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僵在原地。
陈故龙想,他可真说错话了,大哥都吓愣住了。
第二天大哥没再早起,陈故龙犹犹豫豫地从床上起来,套好衣服,往旧街走。
早晨的街巷非常热闹,人来人往,陈故龙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还没吃早餐,打算先去找家店吃点东西。
他往比较近的“老周面馆”走,还不到店门口,就被那拥挤的模样给震住了。
“怎么这么多人?!”陈故龙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他原本想换一家店,鞋尖一转就要离开,却听见——
“……他一定不是c区的。”
“哎呀,哪用你说,那闪闪发光的精巧样,肯定不是我们这的。”
“不一定呀,指不定是新兴区的呢?”
那人鄙夷:“可别白日做梦了,新兴区……”
陈故龙循声往去,面馆门口的桌上几个人正围着吃面,一边吃一边谈着“他”。
而在另一桌,一个Omega开口:“真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可是那个人在身边跟着……”
一个Alpha气愤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时老板出来了,他将面放在Alpha面前,刚要离开。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等等啊,老板,你知道他……”
声音杂乱无章,陈故龙仔细听听好像是在打听某个人,可老板面无表情,眼中泛起凉意,直说不认识,他转身就回店内了。
屋外静了一瞬,随后又继续讨论起来。
陈故龙听了听,左右不过是夸赞仰慕的话,没再听见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也就离开了。
之后陈故龙没再去老街,顾则铭也没有,可陈故龙想,大哥仍然心事重重的样子。
——
最近帮里和度灰闹起矛盾,在陈故龙看来,度灰那帮人实在可恨,天天一副高高在上,油盐不进的模样。
晚上就要去和他们谈判了,尽管这几天已经做足了准备,可陈故龙心里仍然没底,打算找顾则铭再对对流程。
可不知怎么哪都没找着他,好不容易接通电话,匆匆一下就挂了。
他再次打回去时,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陈故龙当即警惕起来,大哥他难道——
碰上什么事了?!
陈故龙忧心忡忡,陈故龙坐立不安,陈故龙无计可施。
他焦急地在屋内转圈,只恨自己这不聪明的脑袋。
好在顾则铭的再次来电将他救了回来,他赶忙接上电话,可大哥没说太多,只是说让他把屋子收拾收拾。
陈故龙茫然在原地,随后开始收拾起来。
等他听见敲门声时,激动上前,而后警惕看了眼猫眼,确定是大哥,当即开门扑了出去。
也是在那时,陈故龙看见了他。
他站在那里,昏暗破败的楼道也难以遮掩他的光辉。
他原是安静站着听他们说话,鼻骨投下阴影,眼中波澜不兴,一片静谧,带着难以言说之感。
可他看向自己,打起招呼,他弯起的眼睛,漾起一片涟漪……他朝他看过来的眼神,传递着让人愣怔难言的感觉。
陈故龙只觉得口中干涩,他急急地回应着,可却磕磕绊绊,陈故龙想,实在太糟糕了,一点都不帅气。
……
大哥非常信任他,他们谈事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避着他,甚至在要去和度灰谈判的时候,也将他一起带去了。
令陈故龙惊讶的是,褚葑也认识他,他也非常看重他。
这确实让人惊讶,可陈故龙无论怎样想,却又觉得非常合理。
谈判结束后,贺黎和褚葑走了,陈故龙很失落,走之前贺黎将大哥叫到一边,等回来时,大哥看着很高兴的样子,陈故龙还以为贺黎走了,大哥也很难过呢。
上车回去时,陈故龙发现顾则铭手腕上带着绿檀手串。
陈故龙看着顾则铭,惊声道:“呜哇,大哥你不要想不开啊——”
顾则铭:“……”
顾则铭额头青筋直起:“……又做什么?”
陈故龙指指他的手串,小心翼翼道:“大哥,你不要出家啊,你走了,我们……”
顾则铭无语地看着他,可他又看了看手链,心情好了起来,于是简言说道:“辟邪。”
陈故龙搞不懂,大哥明明不信那些东西。
直到之后,和度灰对接货物时,本来顾则铭不必去的,可他却一改往日的习惯去了,而度灰的老大刚好也在那里,两派之间本就不和,不知最近又发生什么事了,关系好像更差了。
陈故龙很奇怪,交接期间,大哥早早地就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他的手串,还特地和度灰老大举起了带手串的那只手,来和他打招呼。
陈故龙不理解,但大哥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对方眯起绿色的眼睛,哼笑:“这是要出家?”
陈故龙听他这么说,非常气愤,刚想回击,却见大哥一副“就等你提到它”的模样,慢悠悠地说道:“这是……贺黎送我的。”
大哥看看绿眼老大光秃秃的手腕,得意着:“——你没有吧?”
在大哥沾沾自喜的神情与绿眼老大黑下来的脸下,陈故龙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个啊,那也不奇怪了。
大哥还真是喜欢贺黎呢,陈故龙想。
……
……他也很喜欢。
——
他不是c区的,c区不会有那样的人。
好在,他不是。
倘若是的话,那他一定……
一定会——
……
c区是贪欲庞大的巨兽。
一切闪亮的事物进到这里,一定会被它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