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还没说话，谭韫之忍不住回怼，“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顾相旬垂眸，眼底的情绪看不见。

顾父倒觉得有些奇怪，“你们兄弟俩是吵架了吗，火药味这么重。相旬，你身为哥哥，就要多让着弟弟，知道吗？”

顾相旬“嗯”了一声，紧接着上前想要拽住谭韫之，“谭韫之，你出来，我有话说。”

谭韫之沉着脸刚想拒绝，就见谭母白着脸，眼里带着惊恐，勉强维持脸上最后一丝笑意，“相，相旬，小韫去实习是好事啊，你作为哥哥不应该鼓励他吗？”

“哥哥”二字谭玉咬字咬的极重，顾相旬的动作顿住。

顾父显然在状况之外，出声止住顾相旬：“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我们难不成还是外人？”

顾相旬淡淡瞥了顾父一眼，嘴里吐出的话更是让顾辰摸不着头脑。

他说，“我怕您受不住。”这话一出，谭母吓的背后一声冷汗，手忍不住抓住一旁顾父的手。

顾辰一摸，很是惊讶：“谭玉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谭母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红，面上尽现疲惫。她扭头跟谭韫之轻声说，“小韫，去吧。”这句话仿佛用了她全身的力气，说完便轻靠在顾父身上，浑身使不上劲。

谭韫之皱眉，还是选择听谭母的站起身，打算跟着顾相旬出门。

就在二人并肩即将出门之际，谭母忍不住喊了一声，“相旬。”

顾相旬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谭母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种冷静，但仔细看，又有一股决然。谭母心惊，只能眼神祈求他，不要，不要说出口。

顾相旬转身和谭韫之出门。

*

谭韫之站在花园里，扭头看向紧闭的大门，语气淡淡的。

“你要说什么？”

“别去。”顾相旬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什么？”谭韫之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顾相旬低眸定定看向他，依着他的要求重复了一遍，带有一丝请求的意味，“别去，别去C市。”

谭韫之还是头一次听顾相旬说话是这种语气，心里有些稀奇，忍不住抬头看向顾相旬。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去？

顾相旬没有解释，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告诉谭韫之他的态度，冷不丁开口：“你知道，顾氏在C市有分公司吗？”

谭韫之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这件事，看向他没说话，顾相旬接着说，“如果你执意要去C市的话，可以，我陪着你去，我会向爸申请从总部辞职，调去C市的分公司。”

谭韫之双眼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顾相旬嘴角微勾，“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这股流氓的气息是怎么回事？顾相旬，你是跟屁虫吗？

谭韫之终于忍不住：“你有病吧，顾相旬。”

顾相旬听到谭韫之骂他，心里罕见的愉悦，点点头不置可否，“是。”我是有病，才会一听到你要离开就紧张。

谭韫之觉得顾相旬疯了，以前那个对他不屑一顾的顾相旬请回来好吗？

“跟屁虫，几个月前还让我滚。”谭韫之没好气。

顾相旬矜持的笑了笑，“我也很后悔。”

谭韫之一噎，转身回家，不打算继续搭理身后这个疯子。

推开门，顾父和谭母还在客厅等着，见谭韫之回来，谭玉急忙站起身，“小韫。”

谭韫之一顿，有些疑惑：“怎么了，妈？”

谭玉细细观察了一下谭韫之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才如释重负。

“小韫，你跟妈上楼，妈也有话跟你说。”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要找他说话，连谭母都那么反常，谭韫之揉揉脑袋跟上。

顾相旬在谭韫之后面几分钟进屋，进去的时候，客厅就只剩顾辰一人。

“妈和小韫呢？”

顾父抬手指指楼上，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一个个的。”

顾相旬抬头看向楼上紧闭的房门，抿抿嘴。

*

谭韫之坐在床上，看谭母在面前来回踱步，就是不说什么事，奇怪道：“妈，你今天怎么了，你找我要说什么事啊？”

谭玉停下脚步，看向谭韫之，见自己的儿子一脸疑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眼眶又是一红：“小韫...妈想，想.....”

谭玉纠结着，难以说出口。

“妈，你要说什么啊？”

谭玉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问了一句：“小韫，刚刚相旬在外面跟你说了什么？”

谭韫之一听，面上有些不自在，又想到了刚刚顾相旬说的话，轻咳一声，打算隐瞒：“没说什么啊。”

“对了，妈，我想好了，C市确实太远了，我不打算去了，实习我再想办法吧。”

话音未落，就见谭玉白着脸冲上来一把抓住谭韫之的肩膀，质问他：“小韫，你为什么现在又说不去了？！是不是相旬，他跟你说了什么？！”

谭韫之微微发愣，这是谭玉第一次语气这么冲，他的内心也莫名的染上一阵慌乱。

“妈，你这是怎么了啊？”

谭玉见谭韫之有些不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失态，她微微松手，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小韫，妈今天心情有些不好，刚刚语气有些冲，对不起啊。妈就是，就是……”

谭玉现在情绪不稳定，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妈就是想知道，刚刚相旬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改变主意的。”

谭韫之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总不能跟谭母说顾相旬厚着脸皮要跟着他一起去C市，顾氏总裁都不当了吧？这也太荒谬了！

就当谭韫之一脸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敲门声适时响起，顾相旬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谭玉这才惊觉，刚刚一着急忘记关门了，可能两人的对话都被顾相旬听进去了。

谭玉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冲顾相旬勉强一笑：“……相旬。”

顾相旬点点头，“妈，我来告诉你吧。”

谭玉沉默片刻，艰难地说：“小韫，你先出去吧，我跟你哥哥说两句话，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谭韫之点点头，照谭母说的关上门下楼了。

房间里现在只有顾相旬和谭玉，顾相旬率先打破沉默：“妈，对不起。”

一句简单的道歉，谭玉心如死灰的闭上双眼，有些无力。

谭玉挨着床坐下，有些疲惫的开口：“相旬啊，妈不理解，你怎么会，你和小韫一看就是乖孩子啊，怎么会……”

怎么会是同性恋，怎么会……乱/伦？

但良好的教养让谭玉这句话难以启齿。

顾相旬沉静开口：“妈，小韫他不知道。”

谭玉讶然抬头：“怎么可能？那他怎么会，怎么会因为你几句话就不去C市了？”

顾相旬不想欺骗谭母，他坦白说：“是我，是我逼着他，我拿顾氏总裁职位逼着他，让他不要去，不然我就会辞职，跟着他一起去。”

谭玉一愣，怒气冲冲迅速站起身，走到顾相旬面前，甩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又在中途重重落下，到底不是她的孩子，她不能够这样。

“相旬，我看你是疯了，顾氏是你爸一生的心血，他将公司亲手交给你，你就应该负责到底，你当是儿戏吗？！！因为小韫你居然想要辞职？？我现在是真不明白你了。要是被你爸知道，你爸估计要被气倒！！”

谭玉以前怎么没觉得顾相旬居然这么固执？好歹一家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对顾相旬也算是知根知底的。现在看来，还是她太不了解顾相旬了。

顾相旬知道自己这次做的太绝，但他态度依旧坚定。

“妈，同性恋没你想象的不堪，我只是喜欢上了谭韫之，无论他是男是女，喜欢与性别无关。”

“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是我的弟弟，仅此而已。”

谭玉大为震撼，在她古板的思想里，只有男女能够相爱。这是顾相旬第一次，光明正大，向他人宣誓自己对谭韫之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