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300年秋
这座城市突然间空了许多,除了被困在这座孤岛土生土长的人外都离开了。
姜京墨脱下白袍从实验室出来会见了监管局的人。他抬头看着明亮到刺眼的白炽灯管,真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地方,幸好这是最后一次来了。
见他一来,监管局打起了警惕,生怕他会逃走似的。
近日来外界与监管局做出了不少交涉来让那些外乡人离开这座将销毁的孤舟,而他是最后一个了,也是最固执的一个。
他站在光照不到的阴影下看着被惨白明亮的灯火笼罩的说客。
哦,是他的亲人。
要不就这样点下头,这里的一切全都与他我无关了。他像是被蛊惑一样,一步一步朝着光明走去。
在即将碰到光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停摆的怀表,做工并不算精致,可以看出来并不是贵重的东西,它的主人也没有多花心思保养它。
“我的表坏了,你帮我找个店修一下。等到下个月我生日的时候再给我。”今早女人特地将一块闲置了一年的怀表放在他的床头,眨着眼睛理所当然的将他叫醒给他布置了任务,丝毫不担心他带着这块破表远走高飞。
姜京墨无奈地笑了。
毫无危机感的女人……一句挽留都不会说,却偏偏让他无法在踏出一步。
“我还有事,就不见面了。”他向陪同的监管局的人解释了一句,然后回到了昏暗的走廊。
“姜所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错过这次机会你永远被囚禁在这座城市之中了。陪同的监管局成员最后强调着。
“不了,我还欠一个人一只怀表,走不了了。”
17年前——新历283年
盛夏来到的猝不及防,或许是在某一个时刻从空调房里走出来感受到的热烈的盛夏气息。
姜京墨一路上打了无数个哈欠才带着熬了两个通宵新鲜出炉的实验报告来到了导师的办公室。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要你昨天将报告拿过来的。”姜京墨的导师谢辞是临城乃至全国顶尖权威之一,业务能力过硬带来的代价是极其难以相处的性格。
他托着头指尖戳着报告的封面,眉头紧蹙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像是下一刻要将这份报告从窗户扔下去。
姜京墨已经习惯了,耸了耸肩,“昨天下午我在赶数据的时候您忘了交实验室的电费,导致我的数据跟着忽然关掉的电闸一起逃走了。”
“……”谢辞收回了放在报告上的手指。
“老师实验室的电费能报销吗?我刚发的奖学金都搭上了。”姜京墨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正在埋头看他的实验报告的谢辞。
“……”也许是被姜京墨的目光看得良心发现了,谢辞从一本书里抽出一张卡,递给他。
是谢辞在学校的饭卡,因为他经常天南地北地四处开会所以这张卡的金额十分充裕。
“……”本来姜京墨是不想接的,但是看到谢辞一副要钱没有的样子,勉强将这张饭卡接了过来,并决定今晚在学校食堂吃自助餐去。
“看你这黑眼圈都快比头发还黑了,你快点回去别等会吓到人了,我还得给你收拾烂摊子。”
其实谢辞并没有年长姜京墨多少还未到而立年,长得也不同于一般搞学术的样子,头发浓密,忽略掉这又硬又臭的性格也算得上是风流倜傥,却是指今日都是孑然一身,连一点绯闻都没有。除了他不讨喜的性格,更多的是因为他带着一个巨大的拖油瓶——姜京墨。
在姜京墨最艰难的时候是当时年轻气盛的谢辞将他捡了回去,对于他来说谢辞比起师生来说更像是家人,所以他也会为了谢辞的一点关注而努力。
他对于谢辞对他未来的规划不感兴趣,但还是会尽力去实现,为了不让他唯一的家人失望。
他打着哈欠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原本袁教授的位置已经空了。
“老师,袁教授这是……”
“好像是家里出事了,一个小女孩把他的东西收走了。”
“那个女孩呢?”姜京墨瞬间清醒了。
“你来之前刚走。你明天记得……”谢辞还没说完,原先在他面前这么大个人就蒸发了。
原本姜京墨以为要将整个南科大都找一遍才能找到路沅白。
她根本没有走远,没想到很轻易地就找到了。
“路……”
姜京墨忽然发现路沅白面前站着一个脸色不太好的男人。
路沅白背着一个书包,手里抱了一沓文件。而她要走的路被男人挡住了。
“路纹霜死了,她手里的股份该还回来了吧。”那男人姜京墨知道,是隔壁学院的富二代来着,叫……路乐朝。
路?
“路家严格的家规允许你这么叫长辈的名字么?”路乐朝刻薄的话语没有让路沅白的神色有一丝的起伏,根本没有将面前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监管局明天就能出事件报告,你想知道的内容明天应该都会公布,你可以自己来听。”路沅白结束了话题,绕过路乐朝打算离开,正好看到了围观路乐朝单方面争执的姜京墨,没有意外,挑了挑眉,也绕过了他。
“姜学弟你也在呀,我的家事让你见笑了。”路乐朝收起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搭上了姜京墨的肩膀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祖姑母年轻的时候任性和一个小白脸私奔了,她的女儿从小没有在家里生活过所以不太懂什么礼数,见谁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
姜京墨默默低下了头,不出意外的话路沅白的小白脸父亲应该是谢辞的师兄弟、他的同门师伯的袁戚袁教授。
“看来你们的关系不太好。”
路乐朝撇撇嘴,悄悄凑近低声说道:“那可不,家里这位祖姑母的名字都不能提。我家还算好的,那小白脸最近出了点事情,小白脸的兄弟现在没准在怎么盘算送走自己的亲大哥呢。”
姜京墨神色淡了许多,笑意不达眼底,心里已经盘算怎么和这个友人断交了。
“那这个小姑娘家里状况不太好呀,你们都是一家人不帮一把吗?”
说到这个路乐朝更来劲了,“这怎么能帮,万一被赖上怎么办?那小白脸的状况看样子一时半会好不了,就是一个无底洞。实在不行就送去外市的福利院……唉,我还没说完,墨学弟你怎么走了。”
姜京墨顺着路沅白刚离开的方向,很顺利地再次找到了她。
姜京墨伸出手接过路沅白手里的文件,“我不会弄掉的……也不会偷看的。”
“重要的就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拿在手上了。”路沅白说道,“你为什么……”
“嗯……”姜京墨思索了一下,“我刚才早算命先生算了一挂,说我功德不够最近会倒霉,让我多做点好事。小妹妹你应该不会是见死不救的人吧。”
路沅白被噎住了,接受了姜京墨的帮助。
两个人一路无话。
“怎么了?”姜京墨看见路沅白突然停下,问道。
路沅白转身看着一个远去的背影,“刚才擦肩而过的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姜京墨顺着路沅白的目光看去,是一个长发男子,看着背影像是那个人。
“闵洐卓?”姜京墨道。
路沅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姜京墨,很快又了收回目光,“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的帮忙。”
临城机场
一个貌美清丽的女子带着带着保镖出了机场。
“终于落地了,现在就去找‘摄政王’路纹霜和她的小白花男人。”女子从保镖的手里接过墨镜,利落飒爽地带上,还特地摆了一个帅气的pose,“一个个都不接我电话,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保镖默默地和女子保持了一段距离,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姐前面的灯坏了,您等一下不要撞到墙了。我拿着行李不能及时拉住您。”
女子不满地咂嘴,气势汹汹地又将墨镜取下,别到了保镖胸前的口袋上,“我一定要找机会炒了你这个无聊的女人!”
保镖不为所动,“另外少爷说请您不要轻举妄动,先调查一下路小姐家的近况。等他回来再处理。”
“我堂堂林家大小姐为什么要听那家伙的的话!”
保镖又补了一句,“因为老爷说你不听少爷的话就要撤了您的律所的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