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就能看见权顺荣呲着的白牙和弯成月牙的笑眼。
两只十指紧扣的双手一晃一晃。
“你怎么老偷看我?是不是被我今天的帅气迷倒了?”
话说的自恋,但说话的人反而先红了耳垂。
“是呀,好看到移不开眼。”
“好看到有时候会想,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便宜我了呢……”
你认真的样子让他面红耳燥,嘴角都差点上天。
“那和你结婚就是我最最最最最幸运和幸福的事!”
不是的,应该是最不幸才对。
“请问美丽的导游老师,我们今天要去哪儿呢?”
权顺荣看起来兴致高昂,像期待春游的小学生。
你假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跟我走就好了。”
——
“这不是我跟你告白的地方吗?还是那么美!”
权顺荣指着那颗茉莉树下的长椅,眉飞色舞。
当初托李女士和权顺荣心地善良的福,你借住在他们家,为了挣钱什么工作都去尝试过。
尽管你在江宁的家找到了季茹云留给你的存折,但那时的你对过去一切都陌生抗拒,所以下意识不愿动那笔钱。
权顺荣上大学那几年,你已经在社会摸爬滚打生活了。
除了放假你下班的夜晚,你们几乎没怎么碰面。
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他的点,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你。
磕磕巴巴地约你出门,就差没把心意写在纸板举过头顶了。
数不清拒绝过多少次,你一直觉得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迷茫平凡没有生活动力的你,根本不明白爱究竟是什么感觉。只要想想日常生活和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就觉得麻烦和累赘。
可权顺荣就像热情不灭的一根火把,哪怕上一次被你的冷脸拒绝到只剩零星火点,下一次再见时他还是带着笑意在你眼前灼灼如烈火。
直到他走出校园,步入社会。
直到他结束实习生活,转正后见证形形色色的人。
你开始好奇他的脑袋——
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就执着在你身上了?
是猎奇或者不甘心吗?
可他却问:“为什么不自信一点?就是自恋也行啊!你这么好,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他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冒着傻气。
你好?哪里好?
无父无母,一身秘密,失去记忆,被人袭击过,庸庸碌碌的人生。
他却说:“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福气一定会在后面等你。你是受害人,从来没有出事怪受害人的道理,否则还要我们这些警察干嘛?
哪怕失去记忆,你现在也在努力生活,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起点就立好目标的。
你是独一无二的你,你的人生和路也是独一无二的,或许走着走着你就能找到你要去的目的地了呢?”
“你是辅修心理学了吗?”
这家伙的劝人话术怎么一套一套的?
明明已经开始直面社会毒打了,怎么脸还越长越年轻,看得人手痒。
权顺荣笑得很乖:“只是因为是你,所以想多说很多话。”
他还是抽空就约你,记住你的所有喜好,逐渐比你还要了解你。
而你,某一刻突然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不要迷茫,也不要害怕,我的爱永远在你身边清晰明朗。你说你不会爱人,可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会偷偷模仿我爱你的样子来爱我。
你说你不懂爱,觉得麻烦,这是一门复杂又耗时长的课程,我们可以一起学习。
我会努力和你同频,放慢喜欢你的速度,再多喜欢你久一点,久到你再也离不开我。
我可以多说,多做,多教你;只要你也看我,陪我,回应我。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那天,他捧着一束不大不小正好满怀的热烈的红玫瑰,和你一起坐在那张舒适的长椅上。
灯光暧昧,幽幽洒洒照在他漂亮而炙热的眉眼间。
微风徐徐,身后那颗两米高的茉莉树飘飘摇摇,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头顶、衣领、手臂、长裤。
有些犯规了。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瞬间配合他。
连你的心跳也是。
“哥哥!给漂亮姐姐买束花吧!”
只到腰间高的小女孩拽了拽你们俩的衣摆,怀里都是单只包装鲜艳欲滴的花束。
权顺荣弯腰蹲下:“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卖花呢?”
小姑娘脆嫩的嗓音清澈:“大哥哥,我妈妈在那里!卖花是因为现在是暑假,我体验生活的!”
不远处,一位时刻注意这边情况的女士看见女孩指向她的动作,似乎是猜到了对话内容,快步向你们走来礼貌地解释了一切。
两人长相肖似,也印证了话里的内容。
权顺荣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抽出一束花,扫码付了钱。
“花很好看,小朋友很厉害哦!不过这位漂亮姐姐更厉害,姐姐可是开花店的。每天都打理很多很多漂亮的花哦!”
你有些不好意思地冲母女俩点头,对面的妈妈笑得很善解人意。
炫耀完,权顺荣眉开眼笑地把玫瑰递到你的掌心:“老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微风渐起,你没回答,只是抱紧了他。
修剪过花刺的花茎硌着手心。
白紫双色的茉莉打着旋儿飘下。 *
——
老小区的街道并不宽阔,不规矩的停车东一辆西一辆,生意清淡的商家搬着椅子坐在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左邻右舍闲聊。
已经过了饭点,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菜馆依旧络绎不绝。
你们排了有些时间才能进店。
“诶还是这个老位置!真好啊!”
权顺荣快乐地摸摸木桌。
当年你们还和李女士一起住的时候,他就总带你来这家小店吃饭。
说是从小吃到大的手艺,绝对不会出错。
恰好也合你的口味。
直到后来你们搬家,隔着几个区,数一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过这了。
还是老式的点菜方法。
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掏出兜里的纸笔,站在你们旁边。
权顺荣几乎是闭眼念出来一溜菜名,熟稔地像自家厨房。
引得女人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倏地瞪大眼睛:“哎呀呀!这不是小权吗?!”
“妈!你快看谁来了!!”
一个错眼,满头花白挂着老花镜的太太就来到你们身边,惊喜地拍着权顺荣的肩膀。
“小权呀!你可好久没来了!”
“是呀邓奶奶!这不是搬了家,工作又有些忙,今天一放假我们就来看你们啦!好久没吃,可想你们家这口了!”
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两人三言两语就好得像是亲祖孙。
就连太太的儿媳孙女士看起来都很喜欢权顺荣。
本就实惠的菜量更是层层堆满在盘子里。
吃得权顺荣本来劲瘦有型的腰身都浅浅鼓起一点弧度。
怕耽误后面的客人,你们没敢多留。
太太捉着权顺荣的手往外送你们,言语间满是不舍。
惹得权顺荣连连说以后一定常来看她。
太太又温柔地看向你,岁月雕刻的痕迹里满是慈爱。
“不爱说话的小姑娘,老婆子也记得你。”
“当初小权还是愣头青的时候,总是带着你来我们店里约会,那满心满眼都是你的样子,啧啧——”
“你模样好,性子看着也是好的。更重要的是,你和这傻小子也是一样的心意。
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瞧着你们俩,都觉着年轻了好几岁!
好啊~好!你们俩都是有福气的人,般配啊!”
“要好好珍惜啊!”
她把你们两人的手掌叠在一起,轻拍了两下。
“幼稚鬼。”
你捏了捏权顺荣正乐此不疲拽着你指尖摇摆的手。
他嘚瑟地挑眉:“般配~都说我们般配!”
——
清澈的蓝天下坠着一颗灿金色的落日,把周遭的云朵都衬出浪漫的粉色。
而不远处,带着清冷光辉的圆月正在静静等待。
宽阔的海面倒映一切,梦幻而绚烂。
卷着浪花的海水一层又一层,平静地卷拍在沙滩上。
权顺荣一只手牵着你,挑挑选选找了一处离海浪最近却又不会被海水袭击的地方。
噙着笑蹲了下来,用另一只手捡来贝壳,幼稚地在沙子上写写画画。
是一颗近乎完美的爱心。
他虔诚而真挚地一笔一划在爱心里写下你们俩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还没等他扬眉跟你炫耀,突如其来的浪花瞬间卷走了写着你名字的那一半。
留下半颗心和权顺荣自己的名字,以及他瞠目结舌的表情。
“……不是?凭啥?!我再来!”
他伸手抹平这些痕迹,吭哧后退几步,确认离开海浪区域,又开始写起来。
比前一遍还要精细,却比前一遍更争分夺秒。
“老婆!看……”
才说几个字,你那一半的名字又被海水抚平。
权顺荣气得眉头都开始抽抽,又不死心地后退继续写。
第三遍被海水追击的时候,你感觉他每根发丝都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蹲在原地像失去快乐的大狗狗。
你手臂用力,他踉跄地拥抱住你,你后退两步才在柔软的沙滩上稳住身形。
“别不开心了。”
他的掌心轻柔托住你的后脑,你的额头贴在他喉结处。
“嗯!我就是气不过,臭大海肯定是嫉妒我们的幸福!等我有空,我就在沙滩边写满我们俩的名字,我看它来不来得及给我抹平。”
“涨潮了,安全起见,我们回去吧。”
你拉着权顺荣往回走,余光却不自觉地瞥向身后那处。
海浪不停冲刷着细沙,像岸边盛开的洁白花朵。
“权顺荣”三个字和那半颗心仍然孤独地留在原地。
*:白茉莉——纯洁真挚、坚贞不渝的爱
紫茉莉——猜忌、胆小、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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