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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确实正处多事之秋,分明是晴光正好,却有风雨欲来之感。我不爱拘在府内,出门又没个正经目的,因而只是慢吞吞地闲游瞎逛,道上行人噤声,神色惴惴,街巷都不如以往热闹了。
重盛的异眼能看见亡者。我这样,不也像是游魂一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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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惊喜,因为未能提前预料,得到的喜悦、惊诧之感才强烈到难以掩饰。
鹤丸擅长并且热衷于这个,故而时常显得格外跳脱不着调。但他从不使事情变得难以收场,惊与喜之间的分寸向来拿捏得很好。或许因年少时结就的情谊,那些有些恼刃的、无恶意的、又令刃最终只能无奈一笑的小巧思,鹤丸是不拿来作弄我的(反而会邀请我一起加入)。
因为这点迁就,我便能领会他嬉笑间的体贴细致、温柔诚挚。毕竟啊,鹤是那种会将精心准备的礼物特意包装成奇怪样子的离谱刃,内外兼修不是这样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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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同以往不同。
染血的话...可不像鹤了。
这下,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鹤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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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这真是吓到我了。”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转角遇故人这种桥段居然是可以在现实发生的吗。
面前的‘鹤’是我没见过的狼狈模样,纯白的衣衫被鲜血洇染晕湿,破损处显露出数道刀伤,肩部的贯穿深可见骨。
我不敢再看下去。
明明不得不倚靠墙体支撑身体,却还是风轻云淡地向我述说经历。是故作坦然,还是已经习惯战斗了呢。
我姑且信了他的说辞,但这只鹤对于诸多信息的隐瞒敷衍,我还是颇为不爽,简直是被当小孩子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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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在战斗结束后与队友失联了吗。‘鹤丸国永’?”
“真敏锐呢...【莲】?”
居然连我这时的名字都不确定吗。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只鹤。
我们之间隔了一段时光,也许长远得近乎永别。他看向我的目光不像是看一个多年未见今日重逢的友人,更像是看一段已被掩埋的故往,一抹仅留存于久远过去的模糊影像。那点怅惘被主人隐藏在疲色下,我将其挖了出来,偷偷瞧了一眼,趁还没有暴露在日光底下便又埋了回去。
或许当初一别便是再无相遇,以至于生疏至此。但‘鹤’不会告诉我,我也不会冒冒失失地主动去问。
我知道的,我总会知道的。
想通后,我不再纠结于这点,转而开始苦恼如何处理这个“大活人”。是了,没想到千年后的人类发展到这等地步。涉及时空之理的造物不谈,批量锻造并赋予付丧神以人身更是难以想像,灵与物之间的转换,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啊。
任何的‘缘’都可能在历史留下痕迹,人类之身尤是。
只撞见我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惜我并不是长于治疗的那类御神刀。至于最简便的用灵力强行治愈,就算‘鹤’愿意,我也不乐意,被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侵犯本体,又是我这种新手,想来不是什么舒服事。
再说了,我们到底是‘不熟’。
“好冷淡。即使不是‘你的’那振‘鹤丸国永’,也不至于到陌生人的地步吧。”
未来的鹤君比起我熟悉的样子,更瘦削,更锋利,也更擅长利用自己的长相优势装可怜,平时一定惹祸蛮多吧。
绝对是故意的,这种说法。
我拨了拨鬓角略长的头发,掩住发热的耳廓。看着鹤脏兮兮的可怜样,还是选择勉强自己做个好刃。
“跟我来,不,还是在这等我吧。“
我记得旁边住着一位武士,年轻时喜欢收集刀剑,因此家里是有全套的修刀工具的。这会儿他大概外出。罪过罪过,‘鹤丸国永’好歹也是名刀,希望他不会介意吧。
平生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紧张之余回忆了一下,发现许多奇怪的第一次居然都是因为鹤丸这家伙。果然都怪他吧。
明明比我高半个头,翻墙这么利索,肯定没少干这个,亏了。
啊,忘记说了。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干,亲自保养的刀剑居然还不是自己的本体,亏大发了。
刚刚是不是手劲大了点?
我瞥了眼鹤丸的脸色,没有异样,嗯很好。难道我还有这方面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