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城主府内,顾清淮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堂内歌舞升平酒肉皆有,气氛好不热闹。
颜岁岁无心于此,只想尽早揭开迷雾,将最后一块星霜石收回匣中。
她在观察,以及最大限度获取有用信息。
几番交锋下来,实际的东西不多,尽都是些虚头巴脑的空谈,甚至有点像鸿门宴。
太不真诚了,没记错的话顾清淮有说朦安城的怪象正困扰着他,可他所表现的却完全与之相悖。
好歹也是一方城主,城内有这种怪象无法解决,若真担心在意,不说焦心劳思起码也不会耽于享乐,此番粉饰太平只会让人觉得他并不想真正解决问题反还有纵容祸端的嫌疑。
同时也充斥着对颜岁岁一行人的不信任。
当然,颜岁岁也不信他。
就比如问起身份背景时,她毫不犹豫报上别的宗门对外宣称自己是个新入门的医修弟子。问起如何会遇见孟听禾时,只说是见着邪祟行动便碰巧出手相助。
在尚未知晓对方实力前不露锋芒很有必要,只有傻瓜才会轻易把家底抖搂出来。
以上都在颜岁岁的理解范畴内,令她不理解的是这城主顾清淮似乎有点过度关心虞砚泽,谈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甚至听上去有些暧昧的话语。
顾清淮:“敢问这位仙长,有心仪或是重要的人吗?”
虞砚泽:?
顾清淮:“那个人可在你的同行之列?”
虞砚泽:?
太奇怪了,才刚接触就问这种话,但凡换个性别语境,都得怀疑顾清淮是不是一见钟情暗恋虞砚泽。
正牌夫人还在身侧呢!
不过正牌夫人并没多少反应,只是心不在焉轻叩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她似乎并不爱他,更别提像传闻中一样纠缠不休难以割舍。
而顾清淮也意识到问题的突兀,于是转而道:“抱歉,我只是瞧仙长像我那许久未见的少时同伴,便忍不住想多问几句近况。”
“这样……?”
虞砚泽挑眉沉思,漫不经心把玩起手中酒杯,中途像无意间又像是故意般瞟过颜岁岁后,才意味深长地缓缓吐出一个字:“有。”
虽然只有简单一个字,但含金量却满满,至少让在坐的各位都有了神情变化。
尤其是颜岁岁,总感觉吃瓜又吃到了自己身上。她能感受到那一瞥,不管是真是假,有些东西确实过于明显且难以忽略。
尤其是想到这回的旅途多半和虞砚泽有关,后续还会梦到与之相伴的梦,她就更心情复杂了。
有种明明自己什么都未做,却被迫当海王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玄镜突然传来反应,她忍不住拿出来偷看。
是隔壁桌江熠传来的简讯。
“不许看他,看我。”
“不许想他,想我。”
颜岁岁:“……”
好浓的酸味,直接溢出玄镜了,但架不住有用,确实吸引到了她。
颜岁岁扭头看向江熠,江熠果然含情脉脉冲她眨眼,就差没抛个飞吻过去。
只能说不愧是甜子哥,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甜度超标的“浓情蜜意”。
颜岁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住竖中指的冲动果断不去看他。
与此同时,顾清淮眉心紧锁,冲动之下他竟问道:“那你为了她能抛下一切吗?”
虞砚泽抬眼,轻飘飘道:“当然。”
顾清淮眉心锁得更紧了,忍不住继续质问:“你便不怕得不到回应,到头来一切付诸东流,会后悔吗?”
虞砚泽的语气依旧很轻:“不怕,既然当初做了这个决定,我就已经全都想好了,自然不会后悔。”
“好、好、好……好一个不后悔……”这句话几乎是从顾清淮牙缝里钻出来的,他浑身发抖,看上去气得不轻。
好一个惊天大瓜,若说这两人不是旧相识谁会信啊?反正颜岁岁是不信,尤其有了之前的经验,排除法下来就剩虞砚泽了,吃瓜大概也只会吃到他的。
不过当个旁观者吃吃就好,她是不敢代入其中,代入进去总觉得自己像那个插足者,当然她也希望从头到尾这都是自恋的多想。
玄镜又动了起来,不用猜也知是谁。
“我也能做到的,而且绝对不会比他差。”
“姐姐,看我。”
颜岁岁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玄镜,她莫名觉得现在她和江熠很像那个不认真听课却在传纸条打情骂俏的“坏孩子”,可却还是止不住想要反复“犯规”。
她再度朝江熠看去,江熠不知什么时候用纸折了小狗,他渡了些灵力在上,拍了拍它的尾巴后,小狗便和活过来一样动身向她而来。
颜岁岁眼眸微动,还是决定伸手去接,小狗立刻跳上她的掌心兴奋地开始乱蹭,尾巴也跟着不停摇摆快能扇出风来。
颜岁岁想:若小狗和现实的感官一比一复刻,那她此刻的掌心必然是一片湿濡微凉。
太粘人了,就和某个家伙一样,但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颜岁岁心里的小恶魔突然扇动起翅膀。
她含下一口酒酿,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又点了点小狗的唇,小狗很快便“长醉不醒”而倒地。
于是玄镜又一次传来简讯。
“姐姐。”
“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颜岁岁嘴角微扬,思索一阵后,故意回他:“听不懂。”
然后她很快收到简短的一个字。
“汪。”
好乖。
她笑意也更深了。
小狗汪汪叫,心脏怦怦跳。
共犯者偷偷愉悦,他是“坏孩子”,她也是。
歌舞丝竹依旧继续着,只是这边旖旎,那边却冷峻。
孟听禾轻声叹息,安抚般拍了下顾清淮的肩膀:“阿淮,不该这样做的,他是客人,你想必是喝醉了才会如此糊涂。”
孟听禾的柔声细语就像安定剂,能令顾清淮瞬间平静下来,他微微垂下头,主动停止了话题:“抱歉,我刚刚酒意上头,竟误把仙长当作了那位少时同伴,所以说了不少失礼之言,还望仙长海涵。”
虞砚泽淡然一笑,面上似乎并不在意:“无妨,我能理解城主的心情,想必这位少时同伴对城主一定很重要。”
顾清淮没再说什么,只是藏在桌案下的手悄悄攥紧,孟听禾垂下眼眸,伸手与他交叠,柔软的五指很快便撬开了坚硬的拳头。
之后,终于风平浪静,只是这下面藏着的又是何等波澜诡谲,谁也猜不透。
喧闹的宴会结束,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夜才刚刚开始。
颜岁岁将大家召集在一间房内围坐一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同声符念诀施术,符咒燃起、流光闪过化作虚无透亮的光斑浮空而起。
很快,光斑便传来不属于此处的动静。
同声符,可以隔着远距离同步传递声音,说简单点就是用来偷听的。
这是颜岁岁修行时看这符咒画法和使用方式有趣而写下的,没想到却歪打正着派上用场。
早在初遇孟听禾为她疗伤时,颜岁岁便顺势将对应的符咒偷偷藏在了她身上,虽然这么做有些不道德,但她缺德,所以不差这一点。
时效有半个时辰,颜岁岁只祈愿在短暂的时间内能获取最大的信息。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正上演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清淮质问孟听禾:“听禾,为什么又要逃跑?是我对你不够好吗?那些人的生死你真就置之不理,一点都不在意吗?”
孟听禾眼神空洞,语调也毫无波澜:“逃跑?自然是因为厌倦了,你不早就知道了吗?至于那些人如何,要杀要剐随便你,你知道的,这些威胁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我若是真在意,说不定早做那贞洁烈女和你同归于尽了,还会在这里和你维持那可笑的夫妻关系?”
顾清淮的心隐隐作痛:“你还是那么自私冷漠。”
孟听禾语气不屑:“呵,是啊,可都这样了你还是放不下我,甚至想要我爱你,你说你贱不贱啊。”
“白、允、存。”
白允存这个名字如烙印一样打在他身上,明明本是带着特殊意义只属于他的名字,如今却像钉在耻辱柱般让他羞于面对。
顾清淮,不,该说是白允存,他瞳孔骤缩,没有愤怒却十分崩溃。
孟听禾冷笑一声,捏紧他的下巴继续嘲讽道:“赝品就是赝品,你现在这副样子,顶着他的皮囊都取悦不到我。”
防线被一一击破,白允存更崩溃了,他抱住孟听禾像小兽般发泄啃咬:“别提他……”
孟听禾微微蹙眉却并未阻止:“别提他?那你为何还一直用着他的皮囊?”
白允存闷声道:“取悦你。”
孟听禾戏谑道:“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自己是谁。”
白允存没说话,只是继续动作着,孟听禾任他在身上留下斑驳痕迹,她很清楚他们都在逃避,此刻只是一片虚假的避风港。
她提起今日之事:“那个叫虞砚泽的,是你的旧识?”
白允存身体一僵,含糊开口:“算不上,我早就没任何旧识了,你知道的。我只有你,只有你了,所以别再离开我了……”
“哦?是吗?”孟听禾意味深长,“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像之前一样吗?”
白允存:“……”
孟听禾:“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你动了恻隐之心吧。”
白允存赶忙解释:“自然不是,我今晚就去处理。”
他说完就想动身证明,结果却被孟听禾拽回怀中:“等等,不急这一时,我觉得他们还挺有趣的,暂且先留几晚吧,今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允存一怔:“什么?”
孟听禾将他压在身下轻轻撩拨:“自然是欢愉在今宵,不是说要取悦我吗?”
白允存身体颤栗,呼吸也跟着急促,缱绻反复念起孟听禾的名字。
孟听禾堵上他的嘴,不准他发声。
“听禾……”
“嘘,别说话。”
接下来便全是衣服抖落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样也是不适合再继续听下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