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螃蟹”们耀武扬威后终于离开。
气氛稍见缓和,只是比起方才大家显而易见都蔫巴了很多,麻木的表情和动作大抵早就习以为常,宛如被奴役久的躯壳。
狸猫商贩无奈叹息,在颜岁岁的追问下才小声告知。
看似安稳有序的妖界,其实都是武装暴\政下的扭曲产物。
当今统治者叶筠乃前代妖皇庶子,换言之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是靠脚踩尸山血海才换来的王座。
叶筠为人狠辣独断,据说那场权力更迭的政变里他竟弑父杀母,妖皇、妖后以及太子无一幸免全都化为尸骨,唯一存活的就只有他的胞妹叶辞。
其实这些对平民来说并不是最值得关注的,大家更关注新皇能不能让妖界和众生过得更好。
在最初,新皇的确有努力建设妖界,虽然严苛了些但尚在可接受范围内。可时间久了,他突然愈发极端暴戾,甚至为图强大直接将妖界的修士炼化为妖丹增强灵力。
于是部分妖界民众难以忍受试图群起攻之,奈何妖皇实力过强又有禁军,后果自是被统统剿灭。
除此之外,本还算温良的长公主叶辞也性情大变,学着妖皇将抓来的叛军炼化,还有人说炼化只是幌子,其实都为满足长公主的奇怪癖好和私欲。
当然,那位长公主还不止这些恶行,她借着身份大肆豢养面首,对良民强取豪夺、手段残忍。得宠的说不定还能享些荣华富贵,未入眼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可谓荒淫无道,毫无伦理。
这对兄妹坏事做尽恶贯满盈,不少人早就看不惯了。有压迫的地方便一定有反抗,反叛者起义逐渐发展为现在的叛军,有序如野草般蔓延新生,于是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妖皇对此也十分困扰,采取的政策便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违逆者皆诛杀,并公开行刑以儆效尤。
那些看似安稳平和的日子,都代表着又有一部分妖族人消失了。
不知为何,叶彦在听完这些更沉默了,那双宝石般的异色眼眸也跟着黯淡无光。
颜岁岁听完忍不住唏嘘:一个王朝的政策竟是以暴制暴,这不是迟早要完吗?
不过听狸猫商贩的意思,那位妖皇在最初也并非绝对的残暴不仁,长公主也是突然地性情大变……
「那些碎石被瘴气污染,早不再是单纯收纳灵气的存在,持有者极大可能会诱发心魔,被碎石控制从而走向毁灭。」
颜岁岁想起了洛寻说过的话,瞬间有了猜测。
诱发而走向毁灭……?嗯,听着还蛮符合。
难道说遗落的星霜石在现任妖皇和长公主手中?很难不怀疑。
直觉告诉她是时候行动了。
想法一出,颜岁岁立刻对同伴道:“走吧,我们出发!”
众人:???
她神秘地眨眨眼:“去刑场围观——”
众人:!!!?
就在不解之际,颜岁岁于掌心幻化出星霜石,幽微的光闪烁着映出她故作高深的笑:“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
好吧,开玩笑的。
是英雄的第六感。
刑场是公开的,甚至带有强迫性,目的为起杀鸡儆猴之意,它的存在就是告诫妖界众人试图反抗的结果只会是自取灭亡。
没几个正常人会喜欢杀戮的场面,颜岁岁也不例外,如果不是为了星霜石,她断不可能来此。
台上的行刑者、守卫、刽子手以及叛军囚犯,此刻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一切。
不是冷漠没有同理心,而是没有立场去评判这一切,尤其在未知全貌前。
同伴们都沉默不语,颜岁岁心有内疚。
也是,自己突然把他们拉来这种不详的地方,确实欠缺考虑。
尤其是凝凝这么可爱的姑娘万一留下阴影什么的,她真会于心不安的。
颜岁岁犹疑道:“嗯……害怕的话要不要背过身躲我怀里?”
她的身躯容纳夏汀凝还是没问题的。
结果话音刚落,除叶彦外的三人一同往颜岁岁怀里钻。
柔弱又不能自理的娇花组合瞬间成团。
众所周知,颜岁岁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女子,区区三个人而已根本不在话下。
颜岁岁:“……”
她现在去韩漫练个双开门还来得及吗?
颜岁岁看着怀中两朵巨大的娇花,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江熠、虞砚泽你俩认真的?”
江熠:“姐姐,我是你养的小白脸,你得保护我。”
虞砚泽:“师姐,我也可以当你的小白脸,绝对不比他差。”
夏汀凝:“两个臭不要脸的!倒贴都没人要,还好意思当颜姐姐的小白脸。”
嗯……英雄所见略同。
颜岁岁觉得此时叶彦完全可以来一句“丢人现眼”配合,遗憾的是他目光始终停驻在行刑台上。
近距离下,她从他眼里望到了悲伤、痛苦,还有别的什么挣扎于泥淖中。
或许里面藏着的从不止近乡情怯。
决定了,今天就是冒着被打的风险也要想法设法撬开叶彦的嘴。
颜岁岁暗搓搓想着,行刑者已发号施令。
她第一时间想去遮挡夏汀凝的眼睛,刑罚虽不是人头落地或是腰斩两截,但生剖内丹也没好到哪去,同样是酷刑,尤其对修士来说有时还不如前者。
持续的过程不仅清醒痛苦,内丹离体也基本会跟着暴毙。就算有幸者活了下来,也只能当一辈子的废物还会终生伴随病痛,所谓生不如死。
唾骂声逐渐转为惨叫声,凄厉不绝、此起彼伏,直至了无生息。
这时,头戴金饰衣着华丽的女子突然走来,她张扬美艳趾高气扬,身后还有一群婢子、侍卫跟随,与这里格格不入,一眼望去便知不似寻常之人。
果然,领头的行刑者见了立马讨好状迎了上去:“长公主殿下怎会来此?”
叶辞不屑地冷哼:“怎么?本宫来此是碍着你了?”
那人身体下意识打颤,赶忙请罪解释:“微臣不敢,微臣断无此意啊!只是这刑场晦气脏污,殿下就算要人也不必亲自来的,微臣之后给您送过去便是。”
叶辞不但不领情,反轻飘飘道:“狗奴才,本宫看你才是最晦气的。来人,打断他的腿,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停。”
“是!殿下!”侍卫铿锵有力,几步上前就按住了行刑者。
行刑者立马慌了,心里暗骂一句晦气,毕竟长公主的任性妄为人尽皆知。
他叫冤求情以证自己无罪:“殿下,微臣自觉兢兢业业,从未做错什么,殿下为何要如此待臣?”
叶辞却只恶劣地挑眉,言语间尽是暴戾:“呵,本宫动手还需要理由?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行刑人哀嚎起来,长公主全程当笑话看着,她面上愉悦的表情不像在听哀嚎,倒像在欣赏乐曲。
周围人见状没一个敢出声,全低下头颤抖着,生怕牵连自己,惹了长公主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这便是当今长公主,嚣张跋扈、手段凶残,完全不亚于妖皇,偏生现在还无人能制服得了这对兄妹。
便是心里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对兄妹能把持住政权说明的确是有点东西在身上。
颜岁岁突然觉得这么对比下来,江熠在长公主面前好像更不可怕了、也没那么变态了……
与此同时,江熠目光幽幽转了过来,他什么都没说只冲着颜岁岁笑。
这让颜岁岁不禁打了个寒颤,她要收回前言。
别在这个时候对她笑啊,很瘆人的!
颜岁岁刚想说什么,就感觉长公主自带威压的视线冲他们这个方向扫了过来,不过也仅是停留片刻又收回去了。
奇怪。
当然更奇怪的还有叶彦,他竟主动化回了原型藏匿在了颜岁岁裙摆旁,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极度不安。
颜岁岁想去安抚问询,但现在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难道说叶彦和那位长公主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一头雾水,但她突然想到叶彦的姓氏和那对兄妹是一样的。
莫非真的是……
行刑者的嗓子已经哑然,挨打地方也逐渐血肉模糊。
长公主恶嫌地看了眼,才慢悠悠抬手叫停:“好了,本宫厌了,就先到这里吧。”
随后她又笑盈盈对行刑者说出毛骨悚然的话:“记得回去好好养伤,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不然本宫下回又该对谁动手呢,这可真是个令人苦恼的问题。”
“……”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
发泄和威慑过一番后,长公主这才命令她身后的随从将那些被行刑的妖族统统带回府,原因尚不得知,但大家早就各有猜测,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
毕竟他们全都有去无回了。
离开之际,颜岁岁又感觉长公主朝她们这里瞥去一眼,但依旧转瞬即逝,不敏锐的人一定会以为是错觉。。
同时,身上的星霜石突然有了微弱的反应,来自于长公主的方向。不够强烈说明碎石应不在她身上,但却很可能会在她常接近的人身上。
答案呼之欲出。
颜岁岁已经在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