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月色,温情相赠,此般气氛恰是好感上升的最佳时期。
颜岁岁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这个局面还算吗?
“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江熠拿着看起来就很奇怪的衣物以及看起来就很奇怪的狐尾,戏谑噙笑盯着她看。
颜岁岁:“……”
不对啊,她没买这玩意啊!
难道?
她这才想起临走前,完达斋斋主意味深长的笑容以及一些转移注意力的言语。
原来这家伙是在夹带私货啊!
草!又被戏耍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何在?
早知就该提前检查一下包装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变态”这二字大概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索性江熠是个变态,接受能力应该挺强,若是换了洛寻,他大抵会怀疑起自己教育出了问题吧……
面对江熠的灼热视线,颜岁岁脸色一僵目光微移:“若我说放在下面的才是我买给你的,上面的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信吗?”
江熠微笑:“嗯嗯嗯,姐姐说什么我都信。”
颜岁岁:“……”完全没感觉到他哪里信了。
突然就想起了与江熠的初遇,自己怎么总揪着人家衣服不放啊!救命……
看到颜岁岁的反应江熠心生愉悦,他摩挲了几下手中衣物,引诱起颜岁岁:“姐姐想看吗?”
“欸?”
“我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
“……”
咳,别这样,她是正经人。
江熠独有的气息肆溢袭来,他暗红的眼眸似有蛊,将颜岁岁拉至深渊。
濒临溺死。
“想……”话已说出,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所愿,我自当满足。”
江熠当着颜岁岁的面就换起了衣服,丝毫不知羞耻为何物。
等颜岁岁回神,他已经凑了过来。
虽说基本什么都见过了,但此般距离又是这种衣着,还是个帅哥在讨好你。
又不是尼姑,就算是她也做不到完全淡然处之啊。
真的有点犯规了……
尤其是那团毛茸茸的尾巴,更叫她情难自已。
蓬松柔软,看着手感就很好。
而江熠像是应了她心中所想,用灵力摧动起了身后狐尾,左右摆动的过程中偷偷缠上颜岁岁腰身。
“要摸一摸吗?姐姐。”他声音有些喑哑,眼眸也更加黯然。
颜岁岁咽了咽,看着毛茸茸的一团尾巴终是心痒难耐:“可以吗?”
江熠噙笑:“可以哦,姐姐想摸多久都可以。”
“……”
该死的狐狸精……
但只摸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颜岁岁如此想着手比脑快地便触碰了起来。
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好,一天的疲惫都因此驱散了。
脸好烫,想把整个身体藏里面。
江熠望着专注的颜岁岁,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所以都说了,借着柔弱的外表让人放下防备,实则心怀不轨。
最可恶了……
下一瞬,桌椅散乱,“小恶魔手炉”也跟着“咕噜咕噜”滚出来,颜岁岁被江熠扑倒在地面。
江熠的身子是冷的,可颜岁岁却觉得面前一片灼热,她的手腕被死死扣着,对视的过程像猎人在看猎物。
没了方才的轻挑,江熠目光沉沉:“太松懈了。姐姐难道不清楚,在夜晚和一个男人独处是件很危险的事吗?”
“你想做什么?”颜岁岁比想象中还要冷静。
“做什么?”江熠松开一只手勾缠起她的发丝,轻轻吻了下,“姐姐怎么明知故问?还是说要我身体力行告诉你?”
“好啊,我倒想知道。”
趁着江熠松懈之际,颜岁岁凭着空出的那只手,一个借力迅速将江熠反压在身下。
她冷笑一声,平静看着他:“到底谁才是危险,你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她的食指像露珠滑落在干涸的土地,自上而下所经之地跟着抽枝发芽,又痛又痒。遮罩住的方寸之地被扯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又重组起来将躁动不安的因子全都束缚。
颜岁岁恶劣地跨坐在江熠腰间,气焰嚣张挑起他下巴:“真是不乖。”
“……”江熠神情微怔,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更兴奋了,身后的尾巴也跟着动了动。
杂乱无章,一室纷扰。
可惜颜岁岁却没心思继续暧昧,她用上位者的身份道:“乖一点,在这里等着我接你回去,你也不想一直待在外门吧。”
这是警告,不是承诺。
江熠听得懂,只是面上仍是无辜:“嗯,我会很想姐姐的。”
“那就听话,”颜岁岁狠狠抓了一把他的狐狸尾巴才起身,“再忍耐一阵,等我来接你。”
坏狗狗。
经此一役,颜岁岁更加坚定了要勤学苦练的心,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实力才是话语权。
若她从来这个世界起就在摸鱼,那么刚刚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想想就很不爽,开什么玩笑,她才不要受制于男人身下。
颜岁岁走后,江熠依旧没有起身,除了变动的思绪,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
他这才注意到和他一样躺倒在地上的手炉。
江熠轻轻拿起,感受到一片温热。
是她的气息,但比她差远了。
他不需要它,他只想要她。
良久,静谧的房间突然响起幽幽的声音:“我开始越来越期待了,你和我的结局。”
“岁岁……”
他柔声念着这二字,缱绻旖旎,像要把她碾碎在怀中。
……
休沐日结束,生活又要回到正轨。
虽然很想继续赖床,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堕落。
洛寻说她神祭舞基本已掌握,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配合练习,届时祭祀大典他会同她一起在台前幕后。
洛寻的手轻轻拨动,在光辉的凝聚下,望舒琴随之而出。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唤作羲和的折扇。
洛寻将羲和扇交给了颜岁岁。
颜岁岁道:“这是?”
洛寻道:“羲和扇,神祭节那天你需持的法器。羲和并望舒,夜皎皎兮既明。”
所谓的神祭节不止是庆典,而神祭舞亦不是只作秀给神明看。
羲和望舒是净化世间瘴气的法器,羲和为主,望舒为辅,当二者交汇能激发出巨大能量,至于激发多少,关键看持有者能力。
而这些历来就是交给神官和神女的。
洛寻自是没问题,可她——
颜岁岁语气不确定起来:“羲和为主,望舒为辅。所以我是主?师尊是辅?”
洛寻点头:“嗯,没错。”
“可是,师尊的修为要高出我很多……”按理来说她才该是辅助吧?
“修为不该是决定性的因素,而且——”他本就该辅助她。
洛寻微垂眼睫,将话语尽数藏下,最终转为了:“我一直相信你,这些亲眼所见的日子里,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用你的话来说便是——”他目露狡黠,突然打趣,“区区神祭舞。”
“……”颜岁岁突然想以下犯上,将洛寻的嘴封住。
有点羞耻,黑历史被挖出公开处刑的感觉。
洛寻忍住想要触碰她的心情,最终沉沉道:“大胆去做,我在你身后。”
他眼中有一片浩瀚汪洋,却也有独属于她的安宁港湾。
所有的不安在此刻全部消散,唯剩下坚定不移。
“师尊,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嗯,我知道。”
“区区神祭舞——”
“你呀。”
少女不知,她眼中也有万千星河,是他荒芜世界的唯一慰藉。
……
因是练习,法器暂且搁置一边,用寻常的便好。
洛寻静坐着拨动琴弦,颜岁岁则跟着节奏舞动。
不过初次配合难免还是有失误,这种时候洛寻便会故意放慢节奏,安稳她的心绪。
他在用琴音告诉她:不着急,慢慢来。
而颜岁岁也能有所感觉,告诉自己要冷静,跟好节奏不要忘记下一个动作。
她其实倔强又不肯服输。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
总之,最多不过就是重来一遍,没什么可怕的。
秉持这个信念,颜岁岁越跳越熟练,直至循着琴声如影随行,完美相映。
最后,无需抬眼便已知配合天衣无缝。
洛寻虽抚着琴,但目光却始终紧随少女。
笨拙也好、熟练也罢。他都看到了生命在盛开,独属于她的模样。
他总是为此而着迷。
“你知道吗,雾鸢在那个世界叫蓝风信子,我很喜欢它,因为它的花语是生命。”
“你看,雾鸢花开了。”
有人曾在他的耳边轻轻说。
生命。
嗡——
脑内传来嗡鸣。
洛寻的琴弦瞬间断了,颜岁岁的舞步也跟着断了。
“岁岁!”
反应过来的他心生惶恐,扔下琴便朝她奔赴而去。
索性不算太晚,他还是接住了她。
但同时窒息感也自四面八方向洛寻袭来,他难得失控地抱紧了少女。
“岁岁……”这一声像在确认,也像害怕失去。
直到他听见少女茫然的回应:“师尊?你怎么了?”
颜岁岁满脸担忧地看着洛寻,洛寻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的失控。
他赶忙松开,甚至不太想面对眼前的一切。
“抱歉,吓到你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他几乎是仓皇而逃。
颜岁岁从未见过这样的洛寻。
他的温度以及雪松檀香仍在周身停留,只可惜又空空如也。
正如戛然而止的一切,猝不及防又寻不见答案。
从头到尾,她依旧停滞在迷宫中央,独自一人、混乱不堪。
……
这次仍是不了了之的心照不宣。
她能问什么?她还能问什么?
洛寻不愿说,她也没能力让洛寻开口。
但比起上次,颜岁岁想清了很多,有些事情的确不该太过刨根究底,当然也不该仅妄图维持表面和平。
她不愿再与洛寻有隔阂。
“师尊,上次的事……”
“岁岁。”如所想一样,洛寻打断了话题不愿多说。
洛寻其实很苦恼,他该怎么解释呢?身为师尊却突如其来的举止轻浮。
他在她心里大抵早就糟糕透顶,可她却似微风扫走他自以为是的不堪。
“我想说,上次的事翻篇吧,我们一起翻篇。”
“好不好?”
“……”
“师尊你说过你一直相信我,可我又何尝不是?你总在身后护着我,偶尔也换我来站在你身后吧。或许这么说很不自量力,但我还是想尽可能去分担。师尊,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都是重要又不可替代的存在。”
这次,回应颜岁岁的是一个温柔的拥抱。
“就这样别动。”洛寻闭住眼倚靠在了颜岁岁肩头。
似一个跋涉荒漠的饥渴者遇见绿洲,困顿灵魂就此挣脱枷锁艰难寻回自己的归宿。
其实他才是那个一直被给予的人。
每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颜岁岁不会怨洛寻不说,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完全坦白。
更重要的是她能强烈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说:洛寻永远不会伤害她。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总是无偿给予她最多的那一个,所以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相信?
而且怎么都无法讨厌这个拥抱。
颜岁岁轻轻攀附住洛寻的背,选择回抱住他。正如初到这个世界时消散她不安的拥抱一样。
感应到少女的主动,洛寻身子微颤,良久才听到他说:“谢谢。”
声音虽轻,但所表达的却远不止这些。
哪怕是刹那,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