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赵佶深信。
系统托腮,蹲在两人几乎挨着脑袋神秘兮兮说话的桌子边边,听它宿主天花乱坠,明显就是把历史跟电视剧再结合自己的理解夸张一通说。
它幽幽叹一声,莫名生出半夜蹲马路牙子的忧愁。
“玄女娘娘拉我跑太快,除了中途看见那些贪官怒气涌起,停了两三息,就只在终点停过两息。”赵令安侧着脑袋,装作思索的模样,“她说这是什么两岁流光,然后就在那一堆尸山血海中,将我扯出镜子。”
她说话避重就轻,只讲当地官员不作为,甚至还贪走当地生民田地,没把责任归到赵佶身上。
赵佶听完,沉默了一瞬。
林灵素倒是不相信她有这样的本事,只当她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胡诌哄骗皇帝。
“族姬所言,如何能证实?”
赵令安吃惊看他:“这等大事,难道不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自古贤才用之信之,若让百官知晓,官家只凭一个族姬的梦便疑心处置他们,岂不容易生出嫌隙?”林灵素一副衷心规劝的模样,“还请官家慎重。”
赵令安顺了顺自己垂下的发带,捏着上面的珍珠玩儿。
“道长既然不信,那不如先看看浮生镜所言,会不会应验如何?”她临场应变不一定比老油条们强,但从每年长辈聚会中微笑脱身的人,嘴巴一定够甜,会说话,“玄女娘娘尊我好看哥哥是人皇,乃明君,才不忍下众欺上,降下预警。倘若我们置之不理,又将仙人置于何地?”
说完。
她托腮看向赵佶,继续用糖衣炮弹轰炸:“好看哥哥独树一帜,跟你可不是一路人,才不会那么傻,对不对?”
顶着一张小姑娘的脸,赵令安毫无心理障碍地傻笑,一派疯子式的天真无邪。
赵佶看不见其中对他的算计,只能看到其中对林灵素的不顺眼,心情舒畅不少。
更何况,神乐说得对,此事造孽的人不是他,乃下行不正之故。
他的确要严惩,以免底下官员坏他名声。
“神乐所言有理,先生不必再说。”赵佶抬手,打断林灵素张口要说的话。
赵令安得意向林灵素冷哼:“我还记得,刚进浮生镜之前,见到冬日东南方向有水灾,淮甸却是大旱,京东有盗贼频频,京西有饥民辘辘。”①她转而惆怅,“实在可怜。”
“还有——”
小心瞥了林灵素一眼,她俯身赵佶耳边,“有一个姓朱的家伙以好看哥哥的名义,在江南一带造局搜刮生民,还把一点蝇头小利换成奇花异草和山石进贡。”
嘭!
赵佶拍桌。
“嘘!”赵令安隔着袖子压住他的手,“小声点儿,要是被其他人听到,那人可就要逃,不敢进京献宝了。”
兔兔诧异张嘴,露出两颗大白牙齿。
好家伙。
宿主这是玩儿抛砖引玉呢。
林灵素没听到赵令安所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唯恐对方说了自己坏话。
目的达成,赵令安没有多呆,抱着珍珠兔子,用手帕将那堆东西扫走,便离开皇城。
她一路哼着古怪的小调,脚步雀跃,抛着珍珠兔子玩儿,瞧着无比欢喜手中的小玩意儿。
系统兔兔飘起来,凑到她旁边:“你要做这种事情,能不能提前商议一下。”
吓死统了,还以为宿主又想走弯路。
“尽量尽量。”赵令安心虚。
兔兔叹息:“我还以为,你会劝诫林灵素加入,没想到是借此发挥。”
“劝诫?”赵令安露出吃了臭虫一样难言的脸色,“首先,林灵素他不配;其次,跟一个人直接讲道理是最愚蠢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有正常的逻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用他的逻辑打他。”
忠臣但犟牛还能劝劝,铁板钉钉的奸臣就免了。
她又不是秦始皇武则天之流,做不到游刃有余恰当利用对方的能力,让对方能办点有用的事情。
跟系统说话,一不小心走神,珍珠兔子脱手而出。
赵令安提起裙摆去捡。
开玩笑,这东西贵着呢,可别坏了。
捡起兔子时,余光扫中一片裙摆,她目光顺着裙摆起,瞥见一□□康红润的脸。
小女孩福娃娃一样,十分好看。她躲在角落里,羞涩又大方地看她。
——羞涩是皇城囚笼与后天的压制,大方是天性。
“好感值60的小朋友?”
系统:“嗯,柔福帝姬。你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妹妹。”
赵令安冲她笑了笑,重新迈开脚步往外走。
她不知道,背后那双眼睛,贴在墙角,定定看了她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