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scorpion死了。

白马探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还是黑羽快斗见他不动弹伸手拉了他一把，把人拽出了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多有趣！！”spider笑得前仰后合。“警察的儿子亲手杀了人！”

随着蜘蛛不加掩饰的嘲笑与讥讽，白马探握着枪的手渐渐开始发抖。

“你还好吗？”快斗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轻轻拍上少年侦探的肩膀，有些担忧地看过去。在此时此刻快斗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又疑心spider还有后手，只能立刻握住白马探的手拉着他追赶spider的脚步。

况且……

快斗皱起眉头。

他不认为白马探会直接瞄准人的要害开枪。因为如果真是这样，他的反应不该这么大。

“你做了什么？”怪盗厉声询问spider。

“嗯，是呢。我做了什么呢？”蜘蛛弯着腰，一只手捂住脸。似乎疯狂地大笑耗费了他不少力气，让他很难再站稳了。

“我做了什么呢？”

杀手轻声呢喃，黏腻而轻柔。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的幻术不起作用啊。”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可怕的弧度，几乎让快斗以为对方的嘴角都被撕裂。

那样的弧度，好像马戏团的小丑。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的幻术不起作用啊！”

确实，幻术不起作用。

黑羽快斗无比相信自己的技术，炼金术不会骗他，而白马探确实也随身携带着他做的护腕，没道理会被spider蒙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光。”白马探闭了闭眼，示意怪盗可以先松开他的手，然后重新举起枪，枪口对准了眼前的幻术师。

“你没有对着我使用幻术，也没有试图在我眼前用幻术遮掩什么……你只是改变了光。”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人已经跑出了城堡。

他们没从正门出去，而是就近出了偏门。快斗一边戒备着蜘蛛一边开了个空间置换将scorpion从火场中拉出来，尸体倒在脚边。

还好他动作快，否则火舌就不只是舔舐scorpion的衣角了。

城堡前庭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快斗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只好凑得离白马探近一些，轻声询问怎么回事。

白马探用眼神示意自己没事，他会解释。

“火场中所有的一切都被火光映红，连人影都是扭曲的。在这种情况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不必用幻术欺骗任何人的感官，你只需要修改一点光线……”

白马探微微垂下头，又直视着spider的身影。

“不，不是修改光线，作用于环境的幻术也无法影响持有防护礼装的我们。你只是用幻术凝聚了一面镜子。”

幻术不只是能欺骗感官，做出虚假的东西。它也能将灰雾凝聚成实体，塑造自己想要的一切。

据他所知，意大利那边的幻术师甚至能活死人肉白骨，哪怕缺失内脏、很快就要死去的人，也能在幻术作用下构筑新的内脏，像个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

所以只是简简单单实体化几面镜子，并不算难。

这幻术没有对准任何人，只是平静而普通地出现在火场的某个角落，做它该干的事——反射能映入镜子里的一切，折射所有投过来的光。

在镜子与火光的双重折射下，他错误地预估了他与scorpion之间的距离，才让本该打中scorpion身前手臂的子弹穿透了女人的胸膛。

这才是他突兀察觉到身后某处反光的缘由。

“精彩。”spider对着白马探鼓掌。“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小侦探。原来你不是只会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啊！”

他们担心会引来前院的其他人，但spider不会。所以他毫无顾忌。

“你现在需要我来公布正确答案吗？没错！就是这样！”蜘蛛展开双臂，好似在拥抱整片天地。

“你说的一点不错！”

白马探咬紧牙关。

“scorpion是个蠢女人。她做的事已经被发现，脸也被看了个彻底，就算救走也没有用了。警察会追着她的尾巴找到组织。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救她呢？”

“当然，在死前还能做出点贡献，是她的荣幸才对！”

蜘蛛将一只手搭在脸颊一侧。

“你要对我开枪吗？在你已经杀死一个人后？”

男人语气轻柔，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来嘛。你已经杀死了一个罪犯，而我是另一个。你要在这里开枪，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公正的行刑者，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吗？”

“你会吗？”

黑羽快斗听不下去了。

他甩出最后的水银，如长枪一般袭向spider的位置。

spider连忙闭上嘴躲开。

快斗伸手压下了白马探的枪口，他已经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消防车的声音。

spider也听见了。男人发出一声恨恨的“嘁”，像是被迫放弃了贮存一冬食物的仓鼠，转身化作烟雾消失不见。

这片天地，似乎只剩下火焰的哔啵声在回响。

黑羽快斗长出一口气，将身上的怪盗服换掉，穿上不引人瞩目的夜行衣，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scorpion身上的伤口。

一发子弹直接没入胸膛，穿过心脏。

根本救不回来。就算用上希翁的棺材也做不到。棺材里的不知名男人是在即将迈入死亡的大门时被希翁停滞了时间装进去，可scorpion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我们得先离开这里。”快斗重新站起身，看向身边情绪有些不对的白马探。

“你还能行吗？”

少年侦探深呼吸。“没问题。走吧。”

只是杀了人而已……没错，只是杀了人而已，我是个魔术师，见过的残忍之事数不胜数，这根本不算什么。

少年这样催眠自己，强迫自己行动起来。

行动起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们远离了城堡，在城堡外的森林里找到了被spider转移走的、【白鸟任三郎】开来的车。快斗检查过行车记录仪后，伸手要走了白马探身上的手枪。

“你要做什么？”侦探有些不明所以。

“要给警视厅一个交代。”他说。“我会把scorpion的尸体交给警视厅，但我总不能说是你杀了她吧。”

白马探抿紧嘴唇，表情僵硬。

黑羽快斗见状，迅速将人推进了车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大少爷，我们得聊聊。”白马探半仰倒在车里，而快斗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少年将手按上白马探的胸膛，感受着栗发侦探不规律的心跳。

“听着，你不必听那家伙的蠢话，也不必有负担。你是为了救我才不小心杀人的。害你判断错误的是spider的小手段，而引起这一切的本质上还是scorpion的袭击。你只是正当防卫。甚至连防卫过当都算不上！”

侦探沉默。

他当然明白。

在己身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将行凶者杀死，是写进刑法中的、受许可的正当防卫。

但背诵法律条文和亲手杀死一个人，给人的感官刺激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没想杀死scorpion，但他不后悔开枪。在那一刻对他而言怪盗基德的生命确实要比一个连环杀手更重要。

他只是……

“我明白。”白马探仰头看着上方的怪盗，他的同学。

“只是在案发现场看到尸体和自己亲自造成一具尸体，还是不一样的。”

他不后悔杀死scorpion。可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手中逝去，让他胃里十分难受。

黑羽快斗盯了他一会儿，确认他说的是真话，才把手从白马探的胸膛上拿开。

“我还以为你也要开始自我怀疑了。”

快斗这话说得真情实感。在江户川柯南因为间接杀人略感消沉之后，他真怕白马探也要因为差不多的理由崩溃。

“也？”白马探听到了不解的词汇。

“没什么。”黑羽快斗抹了把脸。“总之，我们先把尸体送到警察局……”

他直视着白马探的眼睛，那双青紫色的眼睛里像是要燃起熊熊火焰。

“你确定你真的没问题了吗？”

白马探一僵。

“……我确定。”

这话说得有气无力，显然不太有说服力。

少年发出轻轻的叹息。“你杀死的是个连环杀人犯。白马。虽然这么说有为你辩解的嫌疑，但对方确确实实罪大恶极。”

“我知道。”

你真知道吗。

黑羽快斗眯起眼睛，决定不拆穿他的逞强。

他起身回到驾驶座，开始摆弄手里的行车记录仪。

白马探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信。于是只好说：“别担心。我可能只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快斗回头，哼了一声。“你一直以福尔摩斯自居，还给自己的老鹰起了个华生的名，就也应该知道福尔摩斯并不避讳杀人。”

那位知名大侦探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角色。

“白马探，你的道德标准难道是蝙蝠侠吗？”

栗发的少年被这句话问得笑出声。“我的道德标准不是，但我可以做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