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怪盗基德在楼宇的遮挡下落入偏僻的小巷。
巷子里没有人。他的小鸽子们帮他找好了降落地点,阴暗且隐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就算有人追踪着怪盗基德的脚步而来,看到的也会是空空如也的小巷罢了。
怪盗基德披风扬起又落下,整个人就从张扬的白衣怪盗变成了小家碧玉的清秀少女。
女孩留着黑色的垂肩短发,穿着浅色的运动外套和短裙,腿上套着一双长靴。是与怪盗基德完全不同的形象,没有人会觉得这个少女会与其有关联。
小鸽子落在头顶的屋檐边。“我们走吧快斗,很快这里就要有人来了。”
“好。”少年轻咳一声,声音就从原本的清澈透亮,变得轻柔而甜美。“这里离江古田估计有段距离,我们今晚去千代田那边的工坊住吧。”
“好哦。”小鸽子亦步亦趋跟随少女前行。“话说快斗,你不把那个棺材放到工坊里去吗?”
“这个嘛……”
他其实犹豫过,要不要这么干来着。但最近一直忙忙碌碌的,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再说吧。有时间再说。”黑羽快斗十分光棍地道。
“咕咕。”
“不过,今天这颗也不是贤者之石呢。”他从口袋里把宝石拿出来,仔细观察了一下。
早就知道贤者之石不可能很好找,也算不上失望吧。
少女迈步离开昏暗的巷口,踏上夜晚的街道。
因为今晚有怪盗基德的行动,街上徘徊着不少人。没挤进博物馆前看现场的人们随便找了个带电视的小店去看电视台直播的现场版,反而养活了不少居酒屋和饭店。
接下来,少女本该汇入人流,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返回自己的工坊,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享受本该到来的睡眠。
本该如此。
如果不是街边的某个公共电话亭突然响起来了的话。
在电话铃突兀响起的时候快斗还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居然是离得最近的那个。其他人要么正在远去,要么坐在某间店里大声吆喝,没人注意一个小小的公用电话。
除了他。
说实话,在夜里突然有个电话响起这件事还挺恐怖片的。快斗反手将宝石塞回袖子里,走进了电话亭。
“摩西摩西?”
“好久不见了,怪盗基德。”
电话里突然传来低沉的男性声音,吓了快斗一跳。
“请问……你是哪位啊?”少女吞吞吐吐地问出问题,听起来像是个被炸裂发言震惊到的普通少女。
“你已经忘记我的声音了吗?基德。我之前应该也警告过你,不准对宝石出手。*1”
电话那端,男人语气轻蔑。
快斗渐渐沉下了脸。
“看来八年的沉寂并没有让你学会安分……我们从不介意再来一次。”
“这一次因为不是我们需要的宝石,所以暂且放你一马。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说完,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被对方直接挂掉了。
穿着短裙的少女面沉如水。
虽然没能找到阿特拉斯院丢失的贤者之石,可他却成功引出了对父亲下手的人。
几句威胁不足以让他后退,但这个人话中透露的消息却让快斗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我们”。他想。
那应该是个有纪律的组织。
因为他盗走了虹彩之滴,所以才打电话来威胁他。也就是说,对方盯上的是各种各样的宝石……会对父亲出手,恐怕也是因为父亲先他们一步盗走了对方需要的宝石吧。
他找到了。
少女缓缓将话筒挂回去,独自走回千代田的工坊。
既然知道了那群家伙、杀死了父亲的凶手意在宝石,那接下来的预告函就可以专门盯着宝石发了。
等着吧。他想。早晚我会把你们全揪出来的。
“快斗?”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白鸽担心地飞过来。“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她穿过另一个小巷,再出来的时候,就从少女变回了黑羽快斗。
不远处就是自己的工坊,他紧走两步来到门前,把钥匙捅进门锁,施施然走进房子,直接将自己砸进了沙发里。
“你这看起来可一点也没有好的样子。”小白鸽蒂妮落在架子上,俯视着自己的小主人。“也许你需要和谁聊聊?”
工藤新一也好,黑羽千影也好,寺井黄之助也好,找个人说说这件事。
快斗倒在软乎乎的沙发里,思索了一会儿后支棱起身子:“你说得对。”
“不过,不是现在。”
“唔?”
“别担心亲爱的,我明天就去找爷爷……这件事得让他知道才行。”起码让爷爷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至于那个神秘的团伙,他记得最近有颗大宝石的巡回展快要到东京了来着?
——
第二天早上,黑羽快斗趴在桌子上补眠,没去关注身边同学的小声聊天。
青子有些纳闷自家竹马为什么这么困,但也没特意过来把人叫醒。反正就算快斗成绩不好她也可以给他补课的。更何况这家伙转学考试高分通过。
但白马探的神情很微妙。
他在展厅里吸入的催眠瓦斯量并不多,因为他昏迷后怪盗基德就打开了展厅大门。
非密闭空间,那些催眠气体会流失得非常快,再加上他自己也有点抗药性,总之他醒得比那间屋子里其他警察都要早。
当时的情形万分紧急,很多事情他没法快速思考明白,只好凭借本能行事。
如今回想起来,怪盗基德在拿出宝石时,他是醒着的。
在那个昏暗无光,仅有几个亮着的手电筒散落在地板上的房间,那一点光芒并不能照亮怪盗基德的脸。然而他却注意到,这个小偷并没有用任何切割工具打开玻璃柜。
毕竟柜子的钥匙一直在中森警官身上,而怪盗基德并未在到达之前接触警部本人。
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拿到宝石的?
如果不是在那个时刻,他抬头望去,或许也会错过一闪而过的一点微光。
……和那熟悉的魔力波动。
讲道理,这种空间置换魔术,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忘掉的。
或许怪盗基德对于自己使用魔术的隐蔽性有很大自信,但白马探能在时钟塔脱颖而出也有自己依靠的东西。
他原本对怪盗基德并不感兴趣。在他为自己规划的侦探人生中,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才是他追逐的主旋律。就好像当人们提起福尔摩斯,会记住的对手只有莫里亚蒂,提起蝙蝠侠,第一时间就想到小丑……
他希望自己能作为一个侦探名垂青史。
所以对于怪盗基德这种,不杀人也基本不伤人,只偶尔破坏一下公共财物,偷个宝石或者字画(甚至过几天就会还)的哗众取宠的小偷,他真是没什么兴趣。
甚至连探究对方到底为什么要盗窃的想法都升不起来。
唯有谜语出的不错,能作为饭后消遣。
但在意识到那个隔空取物的能力似乎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展示给他看的魔术时,白马探心底骤然生出一股疑惑。
为什么?
黑羽快斗难道就是昨晚出现的怪盗基德?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作为一个今年只有十七岁的高中生,他绝不可能和十八年前就出现的那个怪盗基德是同一个人。是什么让他选择了继承他人的名号做个小偷?
白马探发现他开始有兴趣了。
给一个小偷戴上手铐不是他的目的了,他想要弄懂让一个未成年铤而走险的目的是什么。
追求刺激?愉悦犯?
别开玩笑了。
他们都是魔术师,魔术师的世界比区区警察与怪盗残酷得多。
血亲相残,同门相争,所有你能想到的有血有肉的人类不会去做的事情,魔术师都会做的。
他们本就是非人的生物。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正义到会给所有罪犯戴上手铐……他把世俗意义上的白马侦探与魔术意义上的白马探区分得很开,若不是为了那个委托,他会直接将君特的事捅给教会。
比起其他过分的魔术师,黑羽快斗的行为在时钟塔眼中甚至算不上违规——不过是孩童的玩笑罢了。
“多么有趣。”白马探低低笑了起来。“看来我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
离开时钟塔转学回到日本,这件事确实给他带来了不错的收益。
一整个上去,黑头发的少年都在埋头苦睡,直到中午午休时间到了,才慢悠悠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因为维持着一个姿势的睡眠,少年的脸颊上都压出了红印。他睡眼朦胧地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吃午饭。黑羽快斗寻摸了一圈,没看到青子的身影,估计是和惠子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之前买来的面包和麦片,打算找个地方地方接点热水,把自己的午饭解决。
就在这时,白马探从座位上站起来,轻轻走到快斗身边。
“昨晚很忙碌吗?怪·盗·君。”
黑羽快斗猛地睁眼,吓得差点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