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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咄逼人刺言直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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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寒生和陆溪屿被带到了皇宫用来迎客的前殿,那只带路的小妖在给他们上了茶水以及吃食之后就恭敬的退下了,于是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寒生的心绪自从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便久久地难以宁静,坐在椅子上面有些如坐针毡,在心底反复思考,一会儿到底该怎么和宫芜说战争的事,担心他们要是说话有哪里不对,后者会不会也像方才那样,直接把他们就地解决了。

陆溪屿倒完全没看见方才的那回事,这会儿瞧见面前的一大堆吃食,坐在那毫不客气地就拼命往嘴里塞,边塞还边往衣袖里顺,说他们花这么长时间远道而来,怎么着也得带点东西回去。

寒生瞧着他这副样子,已经完全没有精力骂人了,认命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是道了一句:“你是猪吗,能不能少吃点,别再给我丢人了。”

陆溪屿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道:“这怎么了,他们拿出来不就是为了招待我们的嘛,什么也不吃的话,那不是亏大了?”

“……”

寒生抱着胳膊翻了一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去不想说话,然而正是他这一扭,在无意间抬眸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看见了装饰在房梁上的某些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被点缀在一派复杂花纹挂饰中间的白花。

看上去毫不惊异,却又仿佛完全是被人刻意挂上去的。

起先寒生还在奇怪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在房梁上挂白花,然而在短短数秒之后,一下子就想通了。

他联想到了不久前在青光院看到的满堂冥旌,其中,就有这样悬挂于房梁上的小白花。

“陆溪屿。”

陆溪屿手里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大口,还在低头搜寻着果盘里还有什么好吃的,完全没有听见寒生在叫他。于是后者又叫了一遍,但他还是没反应。

寒生忍无可忍,扭头伸手一把夺下了他手里被他啃了一半的苹果,直接张嘴报复性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紧接着,一人一妖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一想到自己含在嘴里的那块苹果上面还沾有陆溪屿的口水,寒生就嫌弃的要死,但是他要说话,也不能直接把它吐出来,于是强忍着不适将其嚼了嚼咽下去之后,这才怒道:“你能不能别吃了?”

眼见着陆溪屿完全不听他的,转手又要去拿一个新的苹果,寒生气急败坏拦下他,反手在他耳朵上重重揪了一把:“陆溪屿!!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滚!!”

陆溪屿这才方知闹大了,赶紧求饶道:“哎呀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媳妇儿,你别生气~”

“我都要被你给气死了!!你是头猪吧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跟他妈废物一样,你活着干什么?干脆死了算了!!”

陆溪屿抱头鼠窜:“没有没有,我就是肚子饿了想吃点,你看现在都大半夜了,我们还花这么长时间跑到这来,晚上又没吃什么东西,我都要饿扁了嘛……”

“你要吃等回去了再吃会死啊?你非得在人家的宫殿里吃?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是用来真心招待你的?我一个妖怪在别人妖国里都不敢随便动人家的东西,你个人类倒好,是生怕自己死的慢是吧?”

陆溪屿简直要被骂成了蠢子,把新拿的一个苹果慢吞吞地放了回去,道:“好了好了,我知错了……阿生,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寒生还在气头上,完全忘记了方才看见的东西,道:“我什么时候叫你了?”

陆溪屿道:“就刚才啊,你看见什么了?”

寒生道:“我怎么记得我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他下意识转了一下头,抬眼便再次看见了房梁上的那一朵小白花,顿时醒悟道:“对,就是那个,你看那里!”

陆溪屿抬眼看去,手上悄咪咪地把寒生抢过去了的那半个苹果偷了回来,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又咬了一口,道:“一朵花?怎么了?”

寒生道:“你没看出那是什么吗?”

陆溪屿傻傻地道:“是什么?”

寒生气急败坏道:“那是冥旌上的花!当时在青光院的时候也有,也是挂在房梁上的!”

陆溪屿迟钝道:“哦——那怎么了?”

“……”

眼见寒生在那里一脸绝望,同自己说话说得差不多都要崩溃了,陆溪屿顿时也急了,三两下把苹果吃完往废物篓里一扔,继续看向那朵花道:“等下阿生,你先别急,我,我是有点蠢,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看一下,一朵冥花?代表什么?之前青光院挂这个是因为他们院长死了,然后你们妖怪的很多习俗和做法都是沿照人类的,所以这里挂冥花也代表着……宫里有什么妖怪死了?”

寒生见陆溪屿终于开窍了,简直要激动得涕泪纵横,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睛道:“嗯,对,就是这个意思,刚好在狐妖王一往反常大举进攻中戍的时候,他的身边就有什么妖怪不在了,所以我在想,会不会他攻打中戍的原因,就和这个离开的妖怪有关……”

“嗯……”陆溪屿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抬头环视一圈:“我看看啊……”

“阁下要看什么?”

就在陆溪屿话音未落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十分突兀地从大殿门外传了进来,随后,就有一道黑影如风般快速疾走而进。

在他身后跟着的妖怪宫人,纷纷自觉地在门外落候,而再一眨眼,那满身雍容华贵的狐妖王,已然在大殿最上方的高位上落座了。

他好整以暇地颔首望向陆溪屿:“有什么好玩的,也说与朕听听?”

“……”

陆溪屿一秒就蔫了下去,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寒生心里也是吊起了一块石头,在脑海中飞速搜索一番补救方案,开口道:“抱,抱歉陛下,他只是瞧着您这宫殿里的装潢实在是富丽堂皇,有些过于惊叹了,并没有存别的心思,还请您莫要怪罪。”

“是嘛。”宫芜眉头一挑,无意间转动了一下视线,很轻易地就看见了他之前悬挂在房梁上的那朵白花,不禁脸色微变。

他用手握拳抵至嘴边干咳两声,道:“好了,之前在轿辇上谈了那么久的琐事,现在就直接来说正话吧。”

他低头看了看坐在大殿一侧座椅上低下了头、两脸拘谨的一人一妖,直截了当地道:“小殿下二位此番长途跋涉来我南丘……意欲何为?不单单只是来找朕叙旧谈天的吧?”

寒生咽了一口唾沫,在心底安慰自己说没事的,就问一下,自己毕竟是对方故人之子,就算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对自己动手……

更何况有他在,就算陆溪屿那个蠢货又不小心说了什么屁话,他多少也是能够保下他的。

于是寒生清了清嗓子,道:“呃,陛下猜的没错,在下此次前来,的确是有目的……”

“因为什么?不会是因为朕派兵攻打中戍一事吧?”

宫芜完全没有给寒生一点回应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道:“怎么,现在小殿下果然是和人类成了一派,要帮着他们反过来对抗我们了?”

他满脸的不屑,看着面前听了他的话,一点一点蔫下去的寒生,又一针见血道:“就算朕真的攻打了中戍又如何?你的父皇母后,你的国家,难道不全都是栽在中戍那群混蛋人类的手上的吗?可别告诉朕,这些事情才过了短短七百年,你就忘的一干二净了,若真是这样,你的父皇母后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倒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寒生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这一番话越说越委屈,泪水都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但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就只能在底下小声的反驳道:“我没有……”

“什么没有?你没有私通人类?那你身边那个是什么东西?别说他只是你的宠物,看他那看你的眼神,你们两个之间要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宫芜扫了一眼陆溪屿,正对上后者满脸愤怒的神色,但他看了一眼就转了过去,假装无视:“而且这七百年来朕又不是一直在闭门造车,小殿下你在哪里,干了什么事,多少都有点听闻,在那些民间的话本里,你可是和一个捉妖师人类爱得难舍难分啊,而且整个七百多年来,你一直都在中戍生活,做的所有事情都只为了那一个人类——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回过莽荒原?你有去找过小瑞王吗?”

寒生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激灵。

小瑞王是寒生堂叔的儿子,是一只雪狐,也是寒凛皇室里有封地的册封王爷,他们自幼在皇宫内一起长大,鹰帝让他做了寒生的伴书郎,就在七百年前那场大战到来的前一个时辰,他们还在皇宫内一起追逐嬉戏。

只是不久后他就被宫人在乱中慌忙送出了莽荒原,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寒生甚至都没有想过他还会活着。

“仙仙……您知道他的下落吗?”寒生此刻真的已经要被宫芜这一番泰山压顶般的话给骂哭了,只能强忍着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

他听见宫芜“哼”了一声:“连小殿下都不知道自己弟弟在哪,朕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寒生的头再一次耷拉下去了。

瞧着寒生这副模样,宫芜没忍住继续说教道:“所以小殿下是怎么堂而皇之厚着脸皮,为了你的那一点和人类的情爱,一直在中戍境内四下游荡,而从来不知道回家的?未必在小殿下心里,你的父皇母后,你的皇兄,你的子民,全都当不得那一个人类吗?到现在为止你居然还敢为了人类他们的事情跑到我南丘来找朕对峙?你是想要帮他们让朕收手,停止对他们的进攻吗?你用什么身份来做这些事?用你寒凛国二皇子褚玉尘的身份?”

“……”

豆大的泪珠从寒生的眼眶里砸在了地毯上。

寒生承认宫芜说的一句话都没错。

他抛弃了自己的国家,抛弃了自己的子民,七百年来,一直为了陆溪屿在中戍游荡,甚至都没有动过要回家的念头。

要不是这一世陆溪屿回来的时候骗他惹他生气了,估计他到现在为止,都不会回莽荒原,从而也就根本不会知道,小雪兔这样一个一直为他的国家坚守的存在,以及,他幼时最好的玩伴,尚且在世的消息。

他突然觉得自己简直罪该万死,要是让他的母后知道了他这些年干的事情,她一定会哭吧。

寒生忽的感受到周身笼罩上来了一层温暖,含着泪眼恍惚抬头,就发现陆溪屿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在他的身上披上了自己的那件乞丐外袍。

陆溪屿在寒生的身边单膝跪下了,用右手揽住他的臂膀,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与高座上的那只妖怪四目相对,道:“陛下,在下以为,您当真有些过分了。”

宫芜挑了挑眉,但没说话,就想看看这个在自己地盘上如同一只随时可以被弄死的蚂蚁的人类,究竟能够掀起些什么大风大浪来。

“您不是问他用什么身份来做的这些事吗?那在下现在就可以告诉您,他用的,是在下夫人的身份。”

宫芜挑起的眉头久久没有放下去。

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陆溪屿继续道:“他之所以留在中戍,是因为和在下心意相通,他一只妖怪无依无靠,和在下在一起,能够受到很好的保护。他也不是忘记了他的身份和他的使命,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想办法追寻寒凛太子的下落,也在想办法一点一点找回当年寒凛灭国后所流亡的百姓。他从来都没有无所作为,只是远在南丘的您,仅仅只是道听途说,而从来没有真正关切过他到底在做什么。”

“朕为什么一定要关切他在做什么?他又不是朕的儿子。”

“既然您根本就没有关切过,您又凭什么就依据您所听说的一些消息来指责他嘲讽他?就只是为了您一时的口舌之快吗?”

“……”

宫芜平时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大胆的当面反驳,面子上挂不住,有些想要发脾气了,好在寒生赶紧一抹眼泪捂住了陆溪屿的嘴巴,低声道:“好了,你少说点。”随后又强行挤出笑脸,对座上的宫芜道:“对不起陛下,您别生气,他不是有意要和您对着干的,他只是——”

“我就是故意的。”陆溪屿一把捉住寒生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嘴上推开了。

陆溪屿的眼睛紧盯着宫芜不放,道:“陛下,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要履行的义务和要遵守的诺言,反倒是身为一国妖帝的您,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

宫芜不喜,皱眉道:“朕说过什么?”

陆溪屿在寒生的身边就地跪下,朝着宫芜行了一礼,道:“您曾经说过,您和您的南丘国,在人类与妖族之间永远处于中立位置,不出兵,也会管理好自己的子民不骚扰中戍,可是现在,我们中戍没有向您做过不好的事,反倒是您率先向我们挑起了战争。”

“陛下,您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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