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许箐和两位教官不见踪影，其余人被后来上山来的军官带走。和他们一起来的是风尘仆仆的各学校领导。

从那天起袁朗再没见过许箐。

直到三年后。

“紧急集合！4号迷彩，实弹，全副武装！”铁路已经成为了A大队中队长，轻易不参与任务。这一次却出现在了直升机里。

“本次任务，营救我方在恐怖组织安插的卧底。今早一点，反恐大队接到密报，卧底已经暴露，暴露时间不明，生命危在旦夕。密报上卧底最后交代:人体试验，无法归队，定位337.880，请直接进行定向爆破。”

“这个恐怖组织的据点在沙漠，没有人烟，但上级要求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直接进行摧毁，尽量解救卧底。”

铁路的声音突然顿了几秒:“由于被实验人员不止我方卧底一人，A大队才被征调参与此次行动。”

“特别是你，袁朗。”

铁路的话让袁朗的心咯噔一下。这位卧底一定是他认识，甚至是熟识的人。可是，会是谁呢？

“卧底的信息有，女，20岁，有医学背景，曾参与433号集训。”是的，那次集训被命名为433号集训，一级机密，具体原因不明。

袁朗突然攥住了手中的枪，是她。

铁路显然也猜到了是谁，他别过头去:“袁朗，这很重要。请务必，在第一时间认出卧底。我们无法判断卧底的忠诚与否，毕竟，人体试验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袁朗尽可能地在脑海中回忆许箐的特征，但他无奈地发现，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许箐都画着迷彩，他又该用什么方法认出许箐？

“联系我们的人是一名武警，事先不清楚军方卧底的存在，打入内部后不慎暴露，我方卧底冒险送出，负伤。”

“稍后他会和我们见面。但他也无法参与此次行动，目前是重伤，是他提供了参与行动的人选，也就是你，袁朗。”

很快飞机落了地，这是一片温度极高的沙漠，位于国外三不管地带。

袁朗和铁路一行人赶到临时阵地医院，见到了这位武警。

“袁朗，我是关宁，还记得我吗？”身上缠满纱布的关宁勉强睁开了眼睛，“她，她只想死在这里，但我还想，还想救她。恐怖分子在我逃离之后就开始封锁区域，估计很快就会离开，她让我尽快联系组织进行爆破，不要放走大鱼。”

为了防止暴露卧底的身份信息，他们都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目前状况怎么样？”袁朗的结局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在暴露后即将被送去进行试验的时候见到的她，她状态很不好，暴露的时间应该不短，很可能被做过试验。发现我之后她突然暴起，杀了当时控制我的两个人，带着我逃了出来，但她没有离开。她说，她的任务还没有结束。”

铁路越听面色越黑，满腔的愤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怎么说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这样因为一个任务要折在这里。

但是，他们首先是军人。铁路让爆破小组先行准备，自己和袁朗一起去找最合适的狙击位。这个沙漠中的基地已经箍成了铁桶，只有打开一个缺口才能进入其中完成爆破。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涌动。

“报告！c区没有找到突破口。”

“报告！D区没有找到突破口。”

……………

耳麦里传来的尽是些不好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铁路知道，来不及了。

“尝试外围爆破进入。”

今天注定要打一场硬仗。

好消息是，对方没有重型武器。坏消息是，战斗很快进入了尾声，对方使用人质威胁。

这座基地的广场上，一个又一个人质从屋内被拖拽出来扔在地上。

袁朗在瞄准镜里辨认着许箐的身形，却没有任何发现。

基地里的老大开始出来喊话，用的是法语。随行的翻译很快翻译了出来:“他们想要一架武装直升机，直升机到手就释放人质。”

就在这时，一只手握着枪指向老大，另一只手用小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袁朗认了出来，是许箐。

“伊莉丝，我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大没有一点惊慌之色，反而饶有兴味地动了动手，任由许箐把刀尖刺入了他的脖子。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只是你派来试探我的。”事情的经过并不像关宁描述的那样，关宁只是一个诱饵，他有没有叛变许箐并不能确定。但一定有叛徒存在。

许箐在关宁离开后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可疑人选，但她没有途径向外传递消息。

铁路会读唇语，通过望远镜很快知道了他们的对话。

“把关宁控制住，快！”

关宁的确身受重伤，此刻却不见踪影。

“通知武警部队，询问这次派来的人里有谁和关宁有旧。”

“报告队长，有一个人，是关宁的大学同学，韩英。毕业后和关宁一同进入武警部队。前些日子有过外出。”

韩英也认识许箐，铁路和袁朗明白许箐是如何被识破的了，结论也很快被呈现在他们眼前。

许箐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韩英。

“想不到吧老同学，是我。”韩英笑着举起枪，对准了许箐，“尽管你做了易容，但你的习惯骗不了我。军校两年，为了赢你，我把你的每一个动作都仔细地研究过。”

许箐的暴露实属无奈，但某种巧合下她也顺利完成了她的任务。她原本的任务就是挖出在武警系统内潜伏的叛徒，打探出组织研究的具体内容。

许箐突然转身正对铁路埋伏的位置，铁路清晰地读出了她的话。

她说，杀掉所有实验人员，包括我。

“你认为我会束手就擒吗？”艾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就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真正的生化武器，是人。”许箐说完就一枪干掉了艾斯，在韩英子弹射出的瞬间用刀抹了她的脖子。四周围着的其他恐怖分子一起开了枪。

大多数人都在那一瞬间被四周埋伏的狙击手干掉了，但许箐还是中了一枪，来自关宁。

“你爱她，对吗？”一口鲜血从许箐口中喷出，“爱情可以泯灭你的信仰吗？”

关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在他想再补一枪的时候脑袋就绽开了血花。

许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震耳欲聋的枪声逐渐远去，她还是被迫参与了实验，在因为关宁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被送进了实验室。这种病毒自身并不能进行传播，只能通过人体。

所以，生化武器并不会因为爆破泄露，真正的生化武器，是人。

硝烟很快被风吹散，武警把整个基地围了起来，不让其余部队靠近。

“铁大队，您不能进去，这个基地研究的是生化武器。”

“为什么不能？你们一早就得知了这里的生化武器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是人，对吗？”武警的战士被铁路疾言厉色问的是噤若寒蝉。

“铁路，你说的没错。我事先就知道。”武警的一位上校林刚来到铁路身边。

“关宁带出了这个消息。”

铁路忍不住向林刚挥了一拳，林刚的嘴角立刻破了皮有些渗血。

“你原先就怀疑关宁，才把他送了进去，是吗。”铁路清楚这就是事实，“那原来的卧底算什么？你揪出叛徒的工具！”

林刚对此也只能沉默，这件事确实是他对不起许箐。

“她是烈士的孩子，你知道吗！”铁路又锤了林刚一把，“她妈妈陆晚没有完成这个任务，你就让她的女儿替她完成。现在你满意了！”

“没有命中要害她还有救！”铁路心里很清楚，最后一句话，真正的生化武器是人，许箐也参与了实验，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不言而喻。

“唉，我想她并不想要自己的战友了结自己，就让她这样走吧。”林刚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铁路一起颓然地坐在了台阶上。

“关宁送出的消息称，病毒在寄生体死后就会失去活性。我们，还可以拿回他们的遗体。”

很快基地的清排工作结束，参与行动的所有人在基地门口脱帽致哀。

穿着防护服的武警将盖上白布的遗体永担架运了出来，最后运出来一具用国旗盖着的遗体，移交给了A大队的队员。

尽管许箐不是A大队的队员，但他们都一致认为A大队是许箐最想回到的地方。

回程的飞机上，一向坚韧的A大队队员都忍不住留下了热泪。十五年前他们送走了自己的队长，十五年后又要送走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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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团

“高城高排长，有你的电话。”通讯员跑到训练场寻找高城。

高城不明所以地跟着通讯员来到了团长办公室，团长王晴瑞刚刚把电话放下。

看着王庆瑞复杂的表情，高城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高城啊，先坐下。”王庆瑞抽了根烟点上，却不抽。

“准你的假去这个地址，你妹妹她，牺牲了。”

高城的世界突然失去了颜色，钢铁老虎流下了眼泪。

怎么会，怎么会，我妹妹还没有毕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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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队驻地

嘹亮的国歌响起，仪仗队迈着庄严的步伐，将身后盖着国旗的骨灰盒送到碑前。

高城和铁路站在第一排，身后是所有A大队的队员。这座山埋葬了所有牺牲的A大队成员，家属，如今又要多一个位置。

变故发生的很突然，一阵耀眼的绿色光芒突然从盒中炸开，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一路向上，飞往山顶。

高城第一个反应过来，追着光点就往上跑，一排又一排的人跟了上去。

碎片在375峰顶上空凝聚成一棵巨树的形状，高城喘着粗气试图去触摸它们，却一头撞上了什么。

高城抬头一看，一棵巨大的需要十个人环抱的树就这样凭空出现，只是它的枝干几乎枯萎，只留下嫩绿色的树芯，一明一暗地闪着光。

铁路愣在了原地，他的身后也是一排愣怔的面孔，不停地揉着眼睛。

这是，世界树的本体。许箐，现在它不叫许箐，它回到了，最原始的形态，伫立在了375的峰顶。

铁路想到了那一句话:“爸爸最怀念的地方。”这棵树会是许箐吗？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重新回到了后山墓碑前，将许箐生前的一套军装放了进去。铁路申请保留许箐的军籍，已经被追封成少校。或许她有一天会回来，或许不会。

(因为许箐出任务的时候还没有开始读研，本科毕业原本是少尉军衔，多次立功加封到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