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绵绵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抖。
莫绵绵：“……哪家医院？”
莫绵绵听了医院的名字，转身。
刘晟昀：“我送你吧。”
莫绵绵声音冰冷：“不用。”
刘晟昀玩世不恭的声音：“我不是想送你，你父亲是我当事人，我也要去。反正一路，何必浪费车费？”
莫绵绵：“你偷听我电话？”
刘晟昀歪着脑袋，欠揍的样子：“你电话话筒的声音有点大。耳朵又闭不上。”
莫绵绵翻了个白眼，只是淡淡的说：“不用。”
然后她转身，跑出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开走，她却发现刘晟昀的奔驰，很快跟了上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乱。
她知道她心焦的，是父亲的病情。
可不都是。
她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刘晟昀的奔驰S。
奔驰S的轮毂，确实是和她在去酒吧半路上，看到的一样，很有辨识度。
她真的在去酒吧前，就碰到了刘晟昀？还是只是一辆外观一样的奔驰S？
呵，肯定是巧合。难道刘晟昀和她只是今晚刚刚见过面，就担心她深夜出来，会有事情？然后他还要故意车子调头，追上来？
然后还真的在酒吧，给她解了围？
到了医院，莫绵绵跑向急诊。到了那里，她到处寻找，人很多，她看不到父亲的踪影。
她跑到前台，刚要问护士父亲在哪，就听到她身旁，一个女人说话：“你是莫小姐吧？”
莫绵绵转身，看到一个女人，三十多岁，长得皮肤白嫩，颇有姿色和气质，站在她身后，头发散乱，有些憔悴。
她的身前，还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怯生生的眼神，抬头看着莫绵绵。
莫绵绵呆住了。
那个女人脸上有泪痕，一说话，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强行克制。
女人：“你是莫小姐？……我看过你的照片。”
莫绵绵：“你就是那个……”莫绵绵本来想说“我父亲的小三”。
但她没有说。因为她和那个女人中间，还有一个孩子。
莫绵绵：“我爸在哪？”
女人指向身后方向。
莫绵绵看到，那里是急诊抢救室。
刘晟昀这时候也走了过来。
那个女人立即对刘晟昀打招呼：“刘律师。”
刘晟昀没有回应。
莫绵绵怒火一下子起来了：“你认识这个女人？”
刘晟昀：“我当事人的私人情况，我处于职业操守，必须了解清楚。”
莫绵绵：“好清楚！”
莫绵绵故意用力一把推开刘晟昀，就好像是故意在表明自己对他没有任何兴趣，反倒很反感一样。
莫绵绵跑向抢救室门口。
这时候，抢救室门打开，一个医生走出来。
医生：“莫轩（莫绵绵父亲名字）家属？”
莫绵绵：“医生，我是。”
那个女人这时候也走过来：“医生，我是。”
莫绵绵看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转头看莫绵绵，然后对医生似乎要增加自己的信服力一样，又说：“我是他的……老婆。这是他儿子……他……怎么样了？”
莫绵绵一听到那个女人，说那个小孩，是父亲的……儿子，莫绵绵愣住了。
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这个女儿，竟然显得更像是外人。
那个小三和那个男孩，反倒和莫绵绵的父亲，像是一家人。
医生：“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但患者是严重的肺栓塞，导致的心肌梗死。我们心肺复苏，还有AED抢救，用了三次，都没有恢复患者呼吸。说实话，希望，不大了。”
那个女人拽着的男孩，立即开始哭起来。
莫绵绵刚要说话，那个女人却再次抢话说：“那你们就放弃了？”
医生：“这个……我们按照现在的规定，会继续抢救满半小时，没有放弃。但你们，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说完，转头又回抢救室。
女人立即开始哭泣，那个男孩也开始哭泣。
男孩：“妈妈！我爸爸，是不是没了？”
女人抹眼泪，说不出话来。
莫绵绵，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发懵。
她感觉腿软，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
她立即感觉，有人，在她身后，扶住她。
她回头看，是刘晟昀。
她立即条件反射似的，推开刘晟昀：“别碰我！”
刘晟昀浑不吝的表情：“我没躲开。”
莫绵绵：“哼，我爸去世了。你输了！”
刘晟昀：“我没想这些。我还没那么，没有人情味，只考虑钱。”
莫绵绵：“你可以走了。”
那个女人一把蜡烛刘晟昀：“刘律师！你不要走。他……我老公死了！他雇了你，也是为了让你给我们母女，弄到钱。你要帮我们想办法。你是最好的律师，你帮我！我老公给你多少钱！我照给！只要你能赢她们母女！你是最好的！你能做到是吗！”
那个女人说话时，眼神凶神恶煞，看着莫绵绵。
莫绵绵瞬间火气就上来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无耻！
莫绵绵：“这是我爸爸！你别一口一个你老公！”
那个女人：“我没和你说话！我在和我的律师说话！”
刘晟昀：“黎女士（那个女人称呼）。你不要这么激动。吵架有用的话，就不用我们了。有钱赚，我当然会帮你。”
莫绵绵立即瞪刘晟昀：“刘律师！你听清楚没有！你帮一个道德败坏的小三！”
刘晟昀：“我是律师，只管法律上，能不能让我合法的赚到钱。我没有道德观念。”
莫绵绵：“你！”
刘晟昀：“律师这么做，有问题吗！”
莫绵绵：“你！……哼！……”
莫绵绵用力翻白眼。
也是，刘晟昀有钱赚，而且是好大一笔钱，他当然不会操心什么道德！更不会帮莫绵绵！
刘晟昀：“看来你没有办法了。那就对不起了，莫小姐。”
刘晟昀欠揍的表情，样子，真的很欠揍！
刘晟昀转头，对那个女人说话：“黎女士。帮助你第一步，我会给你儿子，申请一个亲子鉴定。有了亲子鉴定，你儿子就可以有继承权。”
那个女人：“亲子鉴定？”
那个女人眨眼睛。
莫绵绵立即看出有问题，那个女人，在犹豫。
莫绵绵，是一个离婚律师界的新手，她都能看出来，刘晟昀是顶级律师，经验更丰富，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莫绵绵看刘晟昀的表情，格外的平静，毫无波澜。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孩子，有问题一样。
刘晟昀，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他是莫先生的亲生子吗？黎女士，你别告诉我，他不是。”
那个女人眨了眨眼睛，犹豫。
刘晟昀：“真的不是？”
女人：“我和他，生活了七年！这不行吗？”
刘晟昀：“看来你不懂法。抱歉，我帮不了你了。”
刘晟昀又转头，看莫绵绵，脸上又现出坏笑：“居然真赚不到你家的钱。呵。莫小姐，真遗憾。”
莫绵绵心里吃不准，刘晟昀是不是真的刚知道那个男孩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更吃不准刘晟昀，是不是在故意帮她。
他没必要这么帮她。而且他那个永远欠揍的表情，骗不了人，真的很招人烦。
莫绵绵还是出言讥讽刘晟昀，但声音不像刚才那么愤怒激动：“哼，活该。”
刘晟昀一副无所谓甚至有点无赖的样子：“没想到你最担心的你爸爸小三的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恭喜。我的运气，好差啊。几千万，飞了。真是天不遂人愿。”
莫绵绵确实有心里石头落地的感觉。
如果那个女人真给父亲生个孩子，那就是没完没了的牵扯，牵扯感情，金钱，莫绵绵经手过这种案件，知道这种案件当中的当事人，那种痛苦，有多可怕。
莫绵绵只是翻了刘晟昀一个白眼，然后转头，对那个女人说话：“你骗我了爸，七年，说这个男孩，是我爸爸的儿子？呵呵呵呵。你，你是什么人啊！”
女人恶狠狠看莫绵绵，然后转头对刘律师：“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刘晟昀：“真的没有。”
女人：“刘律师，你要真的办不了，我就去找别的律师！离婚律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刘晟昀：“去吧，小心被骗。”
这时候，来了一个医生，问：“里面整理好了，你们可以进去，看患者最后一面。然后……准备后事。”
莫绵绵一听到这里，立即腿一软，身子摇晃，却不料，又被人，从后面轻轻抱住。
不用问，又是刘晟昀。
莫绵绵立即回头，看刘晟昀。
刘晟昀满脸不耐烦：“你站不住的时候，能不能自己扶住什么东西，不要总往我怀里跌。”
莫绵绵：“我不故意的！”
莫绵绵咽了一口唾沫，眼泪就流出来了。
莫绵绵立即低头摸面巾纸，却发现没有。
刘晟昀又是不耐烦的表情，先是皱眉叹了一口气，然后掏出了自己的面巾纸，递给了莫绵绵。
但他的表情，是好不情愿的鬼样子。
就好像这种情况下，他愿意不愿意，也要关心一下刚刚失去了亲人的莫绵绵，否则会显得他没人情味，所以他强迫自己营业一样。
而且很明显，他就是不愿意管的鬼表情。
莫绵绵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面巾纸，擦眼泪。
大夫耐心的等待，看莫绵绵擦了眼泪，说：“家属可以和我进去了吗？”
莫绵绵：“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看那个女人：“您准备好了吗？”
那个女人突然脸上表情凶恶了起来：“我看他看什么！他白睡了我七年！屁都没给我留下！我和他，没关系！儿子！我们走！”
女人的儿子立即怯生生地问：“妈妈，不看爸爸最后一面了吗！”
那个女人：“别瞎叫爸爸！那里死的老头子！不是你爸！走！”
小孩开始哭，被那个女人强行拽走。
女人消失了。
安静了。
医生好像见惯了这种死人后，狗血八卦的争吵场面，没有说什么。
当天晚上，莫绵绵度过了混乱的一夜。
莫绵绵自己，在医院医护人员的指导下，给父亲办理各种身后手续。
刘晟昀，坐在大厅里，一直没有离开。
但他坐在很角落里，双臂抱在胸前，低头打瞌睡。
他在，莫绵绵感觉确实好一些，没有那么可怕的自己面对一切的孤独感。
她中间找了一次机会，过去，推刘晟昀。
刘晟昀被推了几次，似乎才醒来。
刘晟昀：“大小姐，我才睡着。干什么？”
莫绵绵语气柔软了许多：“你，一直在这不走，是担心我吗？”
刘晟昀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拍嘴，然后才轻飘飘的说：“是。”
莫绵绵心里有点感动：“你不用……我们也不熟，你回去吧。”
刘晟昀：“我早就想走了。可这都后半夜了，你一个亲戚朋友，来帮忙的都没有？”
莫绵绵：“……我叔叔被抓了后，我爸和我叔叔的关系……所以没有人和我家走动了，都怕惹麻烦。我家，现在只剩下钱了，还搞的乱七八糟。”
刘晟昀：“这些和我没关。你自己能行？”
莫绵绵其实心里，有点希望刘晟昀，留下……
但他说到底，就是个陌生人。
莫绵绵点头：“已经很麻烦你了。”
刘晟昀：“呵，是有点倒霉。你要是说你没问题，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晟昀说完，起身，看表：“我去，天都快亮了。”
刘晟昀又打了个哈欠，转身，走了。
莫绵绵：“谢谢。”
刘晟昀，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
莫绵绵看着他背影，突然有点失落。
一种极度的浓重的孤独感，袭来。
她坐下，手里拿着一大堆丧葬手续，低头，看到了表格里，父亲的名字，写在死者一栏后面。
她突然悲从中来，捂着脸，就开始低头痛哭起来。
她哭了几声，突然低着的头，看到一双脚，出现在她视线里。
她抬头，看到是刘晟昀，又回来了。
她立即孤独感被驱散了大半。
她心里，好开心。
她嘴上却只能好像并不在意：“你……你怎么又……又回来了？”
刘晟昀：“倒霉呗。我都要出去了，看到门口有超市，想买包烟。一出超市，就看到你在这哭。”
莫绵绵：“你就装没看到不好吗？我总这么麻烦你。”
刘晟昀：“你不了解，底线高的男人的烦恼。总要管闲事，烦死了。”
莫绵绵突然忍不住，哭着噗嗤笑了一下：“对不起，你真可以走，我……我没事，没事……哇哇哇哇哇哇……”
刘晟昀露出好不耐烦的表情，无奈叹了一口气。
莫绵绵心里，不希望刘晟昀走。
她好怕孤独。
刘晟昀：“你这个德行，我怎么走？”
莫绵绵：“我真没事……哇哇哇哇哇哇……”
莫绵绵越想不哭了，越反倒哭的厉害。
她已经强忍一晚上了。
刘晟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甚至好像有点痛苦。
他肯定很不愿意，又不能不管。
闹心呢。
刘晟昀坐在了莫绵绵身旁。
刘晟昀：“需要肩膀吗？”
莫绵绵带着哭腔，没听清：“啊？”
刘晟昀翻了个白眼：“肩膀给你靠一下。”
莫绵绵：“你……已经很麻烦你了……呜呜呜呜……”
刘晟昀：“不麻烦不麻烦，来，靠一下，感受一下我的关心，快点止住哭。我听女人哭，闹心。”
莫绵绵：“你就这么没有同情心吗？人家憋了一晚上，哭一会，又能怎么样？人家爸爸，爸爸去世了。”
刘晟昀无奈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莫绵绵确实需要依靠。
她把头，轻轻放到了刘晟昀的肩膀上。
渐渐止住了哭声，看着前面，发呆。
这时候，她听到刘晟昀说：“别把我衣服弄湿了。谢谢。很贵。”
莫绵绵带着一股怨气：“没有啊！”
然后她就想头抬起来。可她感觉真的特别，特别累。
她眼睛闭上了，似乎要睡着了。
在睡着前，她似乎听到刘晟昀说：“诶？你别睡啊……这肩膀借的，没有尽头了。”
她没动。
谁让你装好人了。装到底吧你。
可她太疲劳了。
莫绵绵的妈妈有心脏病，莫绵绵怕刺激到妈妈，打算第二天上午，再告诉妈妈父亲去世的事情。
可不料凌晨四点多，莫绵绵突然接到妈妈电话。
原来是那个女人回去后，越想越气，故意半夜给莫绵绵妈妈打电话，告诉莫绵绵妈妈莫绵绵爸爸已经中风死了。
莫绵绵心里恨死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莫绵绵想要安慰母亲：“妈！你不要太伤心，你……”
莫绵绵妈妈：“绵绵，你先告诉我！那个女人，说要抢我们莫家的财产，那个女人，能抢我们莫家的财产吗？她太可恨了！我们一分钱！也不能留给她！”
莫绵绵妈妈，到这个时候，最关心的事情，竟然是这个！
爸爸和她闹得再缰！
他们也在一起，快三十年！
没一点感情吗！
莫绵绵忍耐着自己的愤怒，和妈妈解释，那个女人的孩子，应该不是爸爸的。
莫绵绵妈妈：“不是老莫的？”
莫绵绵：“您可以放心。好吗？”
莫绵绵妈妈，挂断了电话。
她有点反常。
但莫绵绵，没有多想。
第二天一早，莫绵绵的老公，顾振宇到了□□她筹备葬礼。
莫绵绵向妈妈介绍顾振宇。
然后莫绵绵告诉妈妈，他们虽然已经登记了，但还没正式举办婚礼，也没告诉其他人。
顾振宇一表人才，莫绵绵妈妈看了后，也没说什么。
妈妈有些心不在焉。
顾振宇问了莫绵绵父亲去世后，莫家的经济情况。
莫绵绵：“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事。以后再说好吗？”
顾振宇：“我不是盯着钱。是这么大笔财产，你家老太太能管好？会出事！你妈在你爸爸去世前已经出轨了！咱们都是离婚律师！你不知道那帮骗中老年妇女的男人有多厉害吗！你别不当回事！”
莫绵绵：“我说了我们晚点说行吗！”
顾振宇：“你心里，要有数。”
顾振宇刚说完，突然她的手机响了。
顾振宇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然后就直接把手机揣起来了。
然后顾振宇，有个迅速扫莫绵绵的脸，似乎在观察莫绵绵的动作。
而且顾振宇的表情，似乎有些心虚。
莫绵绵注意到了。
莫绵绵：“谁的电话？”
顾振宇没有直接回答：“没事。我和律所说了，这几天，你在这陪你妈妈，我给你请假。”
顾振宇把话题岔开了。
顾振宇：“还有，我感觉你妈妈，情绪不太对。”
莫绵绵：“什么意思？”
顾振宇：“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我说的不是因为你父亲去世，你妈妈悲伤那种。她似乎，还有别的事。”
莫绵绵也感觉到了。
莫绵绵没说话。
莫绵绵和顾振宇，没那么亲。
她不想和顾振宇，过分讨论这些过于私人的问题。
顾振宇：“你妈妈，不会是想你爸爸死了，她单身了，她想和她那个相好的老鲜肉，真的修成正果，嫁给那个骗子吧？”
莫绵绵：“那是我妈妈！你能不能有些尊重！”
顾振宇：“我不是在说八卦。我们是离婚律师，这种事情，很少见吗！你要小心！”
莫绵绵心里已经烦死了。
妈妈一个人！几个亿财产。
确实容易出问题！
顾振宇：“我就是提个醒。”
莫绵绵，还是没有说话。
当天晚上，守灵。
莫绵绵妈妈，单独找到莫绵绵。
莫绵绵妈妈：“绵绵，我有事情，单独和你谈一谈。”
莫绵绵：“什么事？”
莫绵绵妈妈：“特别重要的大事！我现在不和你说！我就要爆炸了的大事！”
莫绵绵心里咯噔一下。
妈妈不会是，真的要嫁给那个骗她感情的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