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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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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言离去,四下再无旁人。

陆绮饮下那碗参汤,顿感精神百倍,指间也有了力气,“那日,你随步夫人来府上,送交州贡礼,我便觉得与你——甚是有缘。”

深感此刻欢愉,回想那日光景,阿花嘻嘻一笑,越发开心,“陆夫人你还夸我,占尽江东九分春色。想来,我们真是有缘。”

陆绮挑眉,“有缘?”

阿花抬眸,有些困惑:她这语气,不像是开心的意思呀。

陆夫人冷笑一声,暗想:不怪她自作多情,谁让我如此和善?

阿花感到气氛不对,却还是紧抱着长风剑:没关系的,许是我多想了。

陆夫人静静地看着她,终是说出心底言语,“只是可惜了,是孽缘。”

“陆夫人?!”

“我曾有位故人,也同桥姑娘这般,美姿颜,好笑语。”

她四肢僵硬,呼吸急促,“…陆夫人…”

“起初,我不以为意,直到昨日,伯言疯了,,无论如何都要娶你为妻,竟到了抛家舍业的地步。我如梦方醒,这才让他今日带你前来一见。我看了又看,还是深信不疑,这世间怎会有眉眼如此相象之人。是也不是,二、小、姐?”

她抱着长风剑的双臂一松,焦急不已,害怕不已,“陆夫人,请你请我解释,我…我…我…不是存心期瞒。”

“二小姐,不必解释,同为女人,我信你。”

“真的?!”转危为安,劫后余生,长风剑归于原位,“陆夫人,你帮我跟伯言说说,可好?好几次,我都想同他坦白,可,我不敢,我怕,我好怕……我怕他得知真相,就恼我、恨我、不再理我。”

“二小姐可知,我也很怕。”

“陆夫人,怕什么?”

陆绮神色淡然,语气轻柔,似是在说旁人之事般,但越是这样,越能杀人于无形,“我怕,哪怕他得知真相,依然要与你在一起。伯言此生,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动过情。若是泥足深陷,怕是无可转圜。我,不敢赌!所以,我才来找你。二小姐,若你真心倾慕伯言,便请你、请你们孙家,高抬贵手,放过伯言、放过我们陆家。”

往日气势消失不见,唯今只余声声低诉,“陆夫人,我是真心喜欢伯言。请相信,此生,我决不会害他。我向你保证——”

“不必解释。我说过,我信你。”,微弱的声音,透着千钧之力,无咄咄逼人之势,却更令人绝望死心,“吾弟之才,本不亚于周郎。世间好男儿,皆有凌云志。唯有伯言,一日复一日,于内宅、于市野,蹉跎时光,任人嗤笑。二小姐,可知为何?”

阿花垂头,她不敢去想、不愿去想,情愿相信:伯言,就是这般性情。

“我曾劝过伯言,孙仲谋接位后,看在姑父情面上,必不会拿我们陆氏如何。他自可北上许昌,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但他一口回绝,硬是背着陆氏这株已经枯萎的大树,一步、一步,向前走,不曾喊过一声累、叫过一声苦,终是枯木逢春,再度枝繁叶茂。可那又如何呢?他还是那般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小叔越是张扬放纵,他就越发低调谦逊,生怕陆氏惹人注目。明明约束小叔、子璋行径便好,可他却不愿,说小叔幼年丧父丧母,能够开怀畅乐,已是难得。他这一生,从不苦别人,要苦就苦自己。就连三娘退婚,令他颜面扫地,他都未曾说过半句不是,还道‘若能顺从心意,也是好事,就怕乱世之中,再难生存’,还令我赠她黄金百两,找商队送她出城,直至南阳地界。”

阿花眼眶湿润,她自知伯言所受苦楚,有孙家之责,可是……伯言说过,往事已矣,如今,不能重头开始嘛,“陆夫人,我知,我一直知伯言艰辛,我也很心疼他。”

“你既知道,还要一意孤行,嫁进陆府?你与小叔,素来不和,又有杀父之仇,日后如何相处?你忍心,让伯言夹在其间,左右为难?”

“…我…”,阿花支支吾吾,硬着头皮狡辩,“陆夫人,当年之事,乃是袁术之命。我爹爹,不过是奉命之行。”

陆绮气愤不已,大声喝道,“二小姐!”

阿花猛然抬头,眼角滴落两颗泪珠。

“二小姐此言,倒是辱没了令尊。孙伯符生前,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何需袁公路,替他担此恶名?!”

阿花沉默不语,眼中却是三军不可摇的倔强。

无妨,陆绮理理衣衫,放下掌中暖炉,淡淡一笑,“我有个秘密,藏了很多年,无人诉说,很是寂寞。原以为,要带到墓中,同孟婆诉衷肠。未想,二小姐与我,竟然这般缘深。今日,便说予你听听。”

“听闻,二小姐幼年习武,只为报杀父之仇”,陆绮叙述往事,眉眼间有千重山海,“当日,孙伯符受伤,许贡三门客惨死刀下。张公等人调查幕后主使,查来查去,查到了黄祖头上。后,孙伯符病故,孙仲谋周公瑾三征黄祖,终是将其斩杀,洗血父兄大仇。”

阿花惊疑,“……你……”

“没错,是我!”,陆夫人直视阿花,眉眼间皆是肃杀之气,“世人以为,受此大辱,我未退婚,乃是为保陆氏门楣不衰。实则不然,山川可千古,瀚海无尽头,而人生不过百年,难解千岁之忧。自高祖开国,我陆氏起伏无定,有登高之时,便有跌落之刻,何须计较?只要子孙尚存,自有光复那日,可族人性命,生者离恨,却不得不报!”

阿虎惊怔:不不不,她说谎?她,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说谎,她故意骗我,她就是不想我嫁予伯言,方才编出欺天大谎!

她一介女流,又是弱柳扶风之态,何以做此大局?

但是,姑姑也是女子,一手长鞭,打遍荆扬无敌手,横行世间;姑婆婆亦是女子,若非她急中生智,取芦苇造小船运民兵,爹爹不可能横渡长江成功,夺下这六郡八十一县;还有祖母,还有瑶华…

世家女子,虽生于闺阁之中,却也难保有大志者。

陆绮仍在叙说往事,势不给二人活路,“自建安元年,我嫁入顾氏,至建安五年春末,共九十九场行刺。正当我着手准备第一百次刺杀时,消息传来,孙伯符亡故。”

阿花无助,失神,长风剑从怀中跌落,砸向地面,“…为什么…”

“为什么?!”,陆绮啼笑皆非,冷笑不止,“二小姐,你还好意思问为何?”

“你们不喜我爹,大可正大光明干一仗。为何,行此小人之事?”

药力消退,陆绮不得不靠在塌边,“小人之事?我若真是小人,当年,便该一剑杀了你!你可知,我此生最悔之事,便是多次饶你性命。以致今时,铸成伯言孽缘!你长姐,乃是谢夫人所生;你幼弟,致桥夫人难产而死;因此,孙伯符生前,单单只喜欢你。凡闲暇时,必抱着你满江东闲晃!我们杀不了他,还杀不了你吗?”

阿花拾起长风剑,“你应该杀了我。”

陆绮闭上双眸,肤色几近透明,眉目安宁悠远。她等这一刻,已等了一夜,“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宝剑出鞘,寒光凛冽。

阿花持剑,架在她脖前,心下酸楚不已,声音颤抖不停,“……伯言,知道吗?”

陆绮张开眼眸,纤细的脖颈,微微向前移动,靠近剑身,“他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与他,姐弟一体,我所做之事,便是他所做之事。二小姐,应当关心,孙仲谋是否知晓此事。”

是啊,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纵然知道真相,爹爹已经屠了陆氏,难道二叔还能再戮了顾氏?

若被人知道,爹爹乃是死于顾氏主母之手,那江东,永无宁日!

正如今日,她若亲手杀了陆绮,不说与伯言如何相见,单是江东政局,便又会再起波澜。我富春孙氏,历三代余烈,方奠江东基业,岂可因私人恩怨,毁之一旦?!

阿花侧掌,收回剑身,道,“陆夫人,你赢了。”

她惨然一笑,心下满是绝望:伯言,她不愧是你姐姐:诛心之计,远比杀人更厉害。

“二小姐,此刻竟知道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陆绮不打算放过她,进行最后一击,“你可知,你出生那年,孙府满堂欢庆,可却是我们陆氏最为痛苦之时!亦是伯言此生,最为痛苦之时!建安元年,大雨夜里,伯言杀掉了第一个人,是一个还未出世的胎儿,只为维系顾陆联姻,稳住陆氏最后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爹,孙伯符。若不是他,杀我陆氏宗族百余男儿,我又何须从许昌回来,履行婚约,保陆氏门楣不衰、护族人性命!你知不知道,伯言那年,只有十二岁!他只有十二岁,他亲手灌了郑蔓草一碗坐胎药,他满手鲜血地来到我面前,他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只是淡淡地说,淡淡地说,‘是伯言无能,累长姐受此大辱’。”

陆绮看着她,眼里是十几年前的怒意,“二小姐,你说,我怎么能不恨?!我如何不恨?!孙伯符喜得贵女,孙家庆你出生时,我陆氏满目疮痍,天人永隔,而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人虽活在世上,但心却已经死了。他所有的单纯,所有的天真,所有的快乐,通通死在庐江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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