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没得选择的选择
视角转回无心和祁禹：
两人打的难分伯仲难舍难分，祁禹实在不想跟她耗费下去了，主动让她一招，又接了她一掌。
无心察觉他故意让着自己，霹了一掌就收手了。
无心：“你不知道习武之人的谦让是对对手的不尊重吗？”
祁禹揉了揉被她打痛的肩膀，表情很坦然。
祁禹：“你是女子本就与我力量悬殊，再说了我并未让着你，只是一时大意才中了你一招。你也别太骄傲了。”
让没让无心还能感觉不出来吗？她才不稀罕什么怜香惜玉。
无心：“比武就是比武，哪分什么男子女子？你这话说的不通，不对…你是整个人都不通。”
其实祁禹不是真的嫌她难缠，他招招留情就怕真的伤到她。跟着李烨在宫里待久了，见惯了那些软弱不能自理的妃嫔和名门贵女，好像对女子都有了刻板印象。像无心这样刚强的女子祁禹也是第一次遇到，对她极为欣赏。
祁禹：“你说你一个女子，干嘛非要什么事都争？学这么高深的武艺，吃了不少苦头吧？”
无心懵了，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说实话这些年来确实没少受苦，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痛不痛，累不累。祁禹是第一个关注到她痛处的人。
无心眼神有些心虚，还是要强嘴硬。
无心：“吃苦…谁不吃苦？想学本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你别扯开话题啊，专心与我比试，今日一定要分个输赢。”
祁禹还是很正常的脸色也没有变化。
祁禹：“不用比了，你已经赢了。”
无心皱眉。
无心：“还没分出胜负呢，怎么就赢了？”
祁禹：“我不与女子比输赢，况且你有这份孤勇就已经赢过了所有人。”
无心冷笑一声。
无心：“看不起和我比试就直说，扯这些干嘛。老实说你未必可以赢我的，你信不信？”
祁禹：“信。”
无心扶额。
无心：“真是个死板的木头！你这么无趣，身边的人应该没几个是真心待你的吧？”
当他面说坏话，祁禹也不生气。
祁禹：“我都随意。”
无心忍不住好奇心作祟。
无心：“那你在意什么？财富？功名？权利？还是地位？”
祁禹：“都不是。”
无心憋不住笑了。
无心：“太假了。你既不在意这些，跟着勤王图什么？不会是他对你有什么救命之恩的吧？”
祁禹：“我追随殿下不图谋什么，只是随心。”
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这点和无心倒是相同。她越想越离谱，怎么越来越看他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甩甩头试图不被他的言语左右自己的判断。
无心：“忠心没错，但愚忠就是大错特错！你帮助勤王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曾有过一丝后悔？可会夜不能寐？”
祁禹冷漠的摇摇头。
就不信这偌大的世间竟没有一样是他想要的。
无心不甘，继续追问。
无心：“那你的家人呢？若他们知道了，你还会这般云淡风轻吗？”
提到家人祁禹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情绪的起伏。
祁禹：“我…没有家人了。”
他的声音变得更冷了，这下无心确认了他是有情绪的。而且是只对在意的人才会有情绪。
不过无心也种深深的负罪感，她为什么要提及家人呢，平白惹他难过。
无心自责的有些磕巴。
无心：“无论怎么做都是你的人生，是我多事了。抱歉…提了不该提的。”
原来坚韧勇猛的她也会为自己的鲁莽道歉，没有了蛮不讲理不依不饶，也是个娟秀的小姑娘。灵动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干干净净清澈的见底。
有一刻，祁禹感觉自己像是陷进去了，看着她出了神。
无心：“喂…怎么不说话？真…真难过了？”
无心伸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动，他直白的目光就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祁禹回过神来，立马偏过了头，神色明显慌乱。无心够着头看他，他转身她就追着去看他的脸。
无心：“我没看错吧？你刚刚…你对着我也会有情绪？是这样吗？”
祁禹感觉有股莫名的暖流在心间流窜，今日气温也不高啊，怎么会这么燥热？
躲避着无心直接纯净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正脸看她，很害怕和她对视。
祁禹：“你…就这样追着我出来，你家小姐不要管了？”
想了好久，他终于想起一个还不错的理由分散她的注意力。
无心瞬间拉拉个脸，气自己又被他带跑偏了。
无心：“你…很好…还真是把你主子学了个干净！”
无心短暂转移的怒火又被点燃。
祁禹强压着自己荒缪的本能反应，尽量表现的自然不违和。
祁禹：“彼此彼此…”
原来他与自己说了那么多只是在拖延时间，包括她理解成的关心…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无心气笑了。
无心：“人在做，天在看。别怪我没劝诫你，这做人啊，还是要留有一线。做事也别太绝，给别人留条活路，也给自己留条退路。”
祁禹：“快回去吧！”
也不知道他这个随意的样子，到底是听没听进去？无心发现简直是在对牛弹琴，轻叹一口气罢了。
无心：“既要做君子，就少做些偷偷摸摸害人的勾当。谁不希望有一天再见到在意的人，骄傲的挺起胸膛，可以真的做得到无愧于地天，无愧于心。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的再想想，不要再助纣为虐了。但也请你不要忘记，你还欠我一场堂堂正正，公平的比试。至于骗了我两次的事，你也别高兴太早，报应有序，迟早是要还回来的。”
无心说完就立马赶回去找萧嫣。
祁禹愣在原地望着直至消失的身影，缓缓抬起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好像真的有在认真回想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他真的选错了吗？
无心先回的李烨寝屋，不见他们的踪影又匆匆赶回萧嫣住处。来来回回折腾几遭，今日体力消耗已经到达极限，她喘着大气，满头的汗还来不及擦。
萧嫣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脖子上的伤被仔细处理过了，手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
李烨静静的守在边上的茶桌坐着，看到无心回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无心查看了一眼萧嫣的状况，第一时间跑过来质问默不作声的李烨。
无心：“为何我家小姐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敢问勤王殿下又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李烨摇晃着茶杯，猛的一声放下，眼神也变得狠厉。
李烨：“不过相府一名小小的侍女，也敢来质问本王？无心，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对本王意见很大？”
纵他气势如虹，无心也丝毫不惧。如果真的是他害得小姐这般模样，杀了他又如何。
她高仰着头，眼神直直的瞪着李烨。
无心：“还请王爷先回答奴婢，我家小姐到底是如何伤的？若今日王爷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奴婢无理了。”
无心是个刚烈的性子，人也聪明，李烨知道随便一个什么理由是糊弄不过去的，不过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
他转念一想，有了…
李烨：“我不过与她提起等我伤势好全，过几日再去求父皇赐婚，谁知道她就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抵抗本王。你若不信，大可等她醒来，你亲自问她是或不是。”
她这个人是直来直往没有心机，但也不是真的傻的透顶。无心忍不住讥笑。
无心：“无心一介小小的侍女没学过什么诗书，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也做不到像祁侍卫那般对殿下言听计从。那敢问小姐脖颈上的另一处痕迹又是从何而来？殿下可还有话说？”
不愧是萧相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果然不好对付。
李烨也不藏了，轻蔑一笑。
李烨：“都是我做的，你又能拿本王如何？”
无心直接一掌过去，李烨巧妙的躲开，过了两招李烨被打出门外。
李烨：“看不出来，你掩藏的武功竟高深至此。”
无心嫌弃的拍了拍手掌，不想沾染上他恶心的气味。
无心：“无心不过一个普通的侍女，哪里懂得什么武功绝学。但无心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王爷舍命救过小姐，我们自然不能恩将仇报。今日殿下从未见到过小姐，萧家小姐腿脚负伤不利索，不小心打碎了房里的花瓶割伤了手，碎片溅起划破了脖子。还望殿下…悉知。”
今日如此轻易的就放过李烨，不是怕了他，而且为了维护她家小姐的名声。此事若大闹起来，对如今的她们百害而无一利。
李烨摆手，付之一笑。
李烨：“好…很好。”
无心一鼓作气关上了门。
李烨欲言又止，还从未受过的这样的窝囊气。即使心里不爽，也只能大事化了。
无心一直守在旁边直到萧嫣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紧张的神色才敢放下来。
无心：“小姐你醒了…是不是很疼？”
无心心疼的触碰萧嫣割伤的脖颈，整张小脸都皱皱巴巴的。
萧嫣伸手摸摸她的手。
萧嫣：“不疼。没事了，不要担心。”
无心突然自责的跪下，头埋在地上。
无心：“是无心心性太过单纯，才屡次被那祁禹诱骗。但也是无心之失才害得小姐几次涉险。无心有罪，愧对相爷的托付，愧对小姐的信任。”
萧嫣撑着没受伤的那只手想要起身，可力气不够，怎么也起不来。
声音细细的。
萧嫣：“你过来…先扶我起来。”
无心立马起身将她扶靠在床头，调整好卧姿，萧嫣还没反应过来无心又跑回去跪下了。
萧嫣叹了一口气。
萧嫣：“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赶紧起来，不然我可真要生气了！”
无心这才起来，用袖子擦泪的小动作把萧嫣逗笑了。她也很久没有这么发自肺腑的笑过了。
萧嫣：“你啊…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保护我这件事本就不易，大把的人想对相府下手，这座宫墙里每天也不知道有多少双鬼手伸向我。你不要成天把这么重的担子拼命往自个儿身上压。你要知道，若有人存心要置我于死地，光凭你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又如何斗得过他们？”
萧嫣让她坐到自己床上，暖心的给她擦去眼泪。
萧嫣：“记住我说的话，这辈子你要为自己而活。你从来都不是附属品，不属于父亲，更不属于我，你是你自己的，你有掌握自己人生方向的权利。可能父亲从小给你灌输的就是以保护我为前提，可你这朵倔强顽强的小花也需要被人保护，小心呵护才能茁壮成长。就算…真的有一天我提前离开了这个世间，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了吗？”
无心眼泪汪汪的望着萧嫣摇头。
无心：“无心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是相爷给了我一个家，相府就是我的家，你们是我唯一的家人。只有小姐好好的活着，无心才能安心的活下去。无论如何，我永远都要守着你，保护你。若真要先死，我宁可舍弃我的命换小姐的性命。”
想起前世无心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萧嫣潸然泪下。轻轻敲打了一下她固执的脑袋瓜，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
萧嫣：“到底是谁夸你聪明来着…明明就是个实打实的大傻丫头……”
无心紧紧搂着她不舍得松手。
无心：“守护小姐是我毕生的使命，对我而言，这不是相爷的命令，而是我存在的意义。我知道小姐希望我能自由，让我也能去追求精彩的人生。可我此生，也就只有这一个目标而已。无心同样希望小姐不要有压力，因为我是真的想去做好这件事情，也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两人惺惺相惜，都在为对方考虑，相拥而泣。
无心突然想起萧嫣今天的遭遇，放开她又控制不住皱起眉头。
无心：“小姐你老实告诉我，今日在勤王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轻薄你了？”
萧嫣下意识护住了被他咬红的脖子，眼神闪烁不定。
萧嫣：“没有。他是想要轻薄我来着…但我以死要挟，他就不敢再动邪念了。”
无心瞬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怒气。
无心：“这个畜牲…就算不能亲手剐了他，我毒也要毒死他！”
萧嫣拽住她，没什么力气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无心：“小姐…他如此侮辱于你，真当我相府没人了吗？你不要拦我，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
萧嫣：“你杀了他是痛快了，可之后呢？你怎么办？你以为你一人承担下此事，父亲哥哥和我，还有整个相府就能相安无事吗？这样危险的想法，以后不许再有了！”
无心眼神都要碎掉了，满腹委屈无处发泄。更多的是心疼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的萧嫣。
无心：“那就这样便宜他了吗…”
李烨这样肆无忌惮，随随便便的就可以欺负萧嫣，无心实在心有不甘。
萧嫣捂着大声说话之后脖子上发疼的伤口，脸色越来越憔悴。
无心见状心疼的转身回去扶她好好躺下，不争气的泪水拼命往外流。
无心：“进宫一遭，浑身没一处好的地方…要让相爷和大公子知道了，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
萧嫣：“慢慢就好了。不必让他们知道，白白担心。”
无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有回府了你才能真的安全。要不我去找肃王殿下，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萧嫣再次拉住无心。
萧嫣：“不用去了。这件事的关键在我，只有我才能亲手结束这一切。”
无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萧嫣好像已经有了办法，眼神很坚毅。
萧嫣：“从前我不懂为什么每件事的背后都在默默的把我往李烨身边推，不懂皇后娘娘为何几次三番出言点醒，还有贵妃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如今…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四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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