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婆婆见他如实相告,才没再纠缠,“我就信你一次。”
她放松坐好,倏地想起什么,又对他道:“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支落翻了个白眼,替辰箫答道:“他问你锁魂铃什么反应。”
琴婆婆虽然觉得她态度不好,但目前要紧着处理棘手的事,也没再同她计较,“我本想将魂魄召回,因此尝试用锁魂铃呼唤,可惜全无反应。”
“是不是他怨念太深,一直对抗你的召唤?”辰箫试着从彭医生的角度分析。
“我觉得不像是怨念,倒像是一种执念。”琴婆婆犹豫着开口,显得底气不足的样子。
“怨念与执念有什么区别吗?”支落听得迷糊,实在搞不懂这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同。
“你连这个都分不清吗?”琴婆婆怼了她一句,望着她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偷笑,随即还是做出解释,“怨念是指尸身抱有很大的怨气与不甘心,锁魂铃最擅长控制死者怨念,彭医生就算有再大的怨念,也挣脱不了它的束缚。”
锁魂铃有她家族历代赶尸人法咒的加持,拥有强大的威力,尤其是针对怨念这一块。
毕竟早年赶尸人最大的客户就是战死沙场的士兵,那些士兵期盼魂归故里,但由于死时惨烈,难免心生怨念,只有依靠锁魂铃的能力,才能牢牢将魂魄锁住,以免他们借用尸身做出报复的举动。
之前她听彭一进说,彭医生是被患者家属逼死的,所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逃走的目的是报仇,可在天井村搜寻一圈未果后,她才琢磨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那执念呢,难道他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辰箫顺着她的思路推下去,脑海中不由灵光一现。
“我想到的也是这点。”琴婆婆点头认可他的想法,“可我并不了解这位彭医生,因此一切都是我的推论而已。”
“彭大哥,彭医生生前是不是有什么一直没能实现的愿望?”支落觉得他俩分析得有理,便转头询问彭一进。
彭一进却是一脸茫然,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摇首说道:“我真的想不出来。”
他与父亲平日交流不多,从小到大父亲工作繁忙,很少顾及到他,他对父亲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
这下又陷入僵局,琴婆婆撇了撇嘴,冷哼道:“你这做儿子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帮!”
彭一进自知理亏,诺诺不语。
“是不是寻到尸身的下落,你就有办法对付控制他?”支落想了想,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自然,只要尸身在我周边方圆一里之内,我就可以重新将他纳入我的掌控之中。”琴婆婆自信地说道。
“辰箫,能不能帮忙看看?”支落得了她的保证,扭头对辰箫露出讨好的笑容。
辰箫立马偏过头不看她,一本正经地道:“我只能看活人,看不了死人。”
支落一噎,但同时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不是吧?”
她是不相信神之眼的威力那么弱。
“尸身不是死人。”琴婆婆不满地插口,“魂魄离开才是死人,但尸身还有魂魄附着,算不上死人。”
支落乐了,居然有人能将辰箫怼得哑口无言,她不由给琴婆婆竖了个拇指。
琴婆婆傲娇地扬起下巴,对支落瞬间有了好感。
彭一进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彭大哥,他有个特殊的本事,能帮忙寻人,不如让他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彭医生的下落。”支落想拉拢他,逼辰箫出手。
彭一进如今也没了主意,只要能将父亲尸身寻回,让他做什么都行。
“辰箫,麻烦你帮帮忙。”他为难地开口相求。
辰箫被三个人注视包围,那种压力让他极不舒服,不由腾地站起身,不情愿地道:“我只能说试试,不一定能找到。”
说完他就向楼上房间走去,琴婆婆也站了起来,望着他瘦瘦高高的背影,探究地道:“他是什么人啊,真有办法找到尸身的下落?”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了支落,分明是在等她回答。
支落直接满足了她的好奇欲,挑了挑眉道:“反正他不是一般人,找尸身这种事不过小菜一碟。”
琴婆婆见她如此轻松,也没疑心,凑上前讨好道:“支落姐,能不能让我旁观一下?”
支落倒是喜欢她心直口快,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他找人的仪式神神秘秘的,平日连我都不让看,只能守在外边等结果。”
“这样啊,真是可惜。”琴婆婆扁扁嘴,明显有些失落。
支落盘算着如何套问她赶尸的事情,因此不能把她得罪了,便道:“你若是真敢兴趣,我可以去试着帮你说说,但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证。”
“好啊,你去试试,不管成不成,我都欠你一个人情。”琴婆婆转悲为喜,一脸期盼。
“那你等等。”支落就先上楼去找辰箫。
辰箫的房门没有关,她敲了敲门,经过他同意才进去。
“把门关上。”他说道。
支落听话地将门关好,悄悄观察他的神色,暗自琢磨着如何开口。
“你生气了?”她试探着询问。
“没有。”辰箫无奈地摇头,但又怕她误会,主动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够通过扎扎找到互人下落吗?”
“我当然不知道,你又从来没讲过。”支落不满地斜他一眼。
“不论是互人还是咱们,只要是活人都会产生磁场,扎扎就是通过与磁场共鸣,才能准确定位,但尸身毕竟是死物,按理说它周边无法产生磁场,可那小姑娘又说有魂魄附在尸身上,所以我也无法确定,扎扎到底能不能找得到它。”辰箫耐心给她讲解,同时也说出自己的困惑。
“那就试试啊,你不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支落从旁鼓励。
“就算我试着去找,这边地形复杂我也不熟,就算发现了也说不清具体位置,如果是我父亲在,他就能说出准确坐标,可惜我还没有那般修为。”辰箫语气隐含着一股失落。
他父亲去世太早,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传授于他,只能靠他自己摸索。
“你父亲好厉害。”支落一听辰父连坐标都能报出,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去把琴婆婆喊上来,我要带着她一起施法,她是本地人,应该能看出尸身所在的位置。”辰箫想了想,觉得只能采取折中的方法试一下。
“你居然让她参与?”支落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辰箫确定地点点头。
支落立马不悦,嘟囔道:“你每次施法找人,从来没有让我亲眼看过,如今却让一个刚认识一天的小姑娘观摩,是不是有点过分?”
辰箫没想到她这般介意,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亲自安抚,“我不是不让你看,是你在我身边会影响到我的发挥。”
他不得不承认,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只要她在,他的目光就忍不住围着她转,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支落哑然,一时有点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开始找台阶,“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现在我就去把那位琴婆婆叫上来。”
说完,她落荒而逃。
辰箫望着她有些惊慌的背影,心情变得郁闷,他有时真的会埋怨自己,说出的话总不是她爱听的,可他又不晓得如何改。
琴婆婆得知可以亲自参与辰箫施法找人,十分高兴,对支落说了好几遍谢谢,接着又邀请她与辰箫过几天一定要去自己家里坐坐。
辰箫请支落在门外帮忙守着,他带着琴婆婆进屋,然后让其闭上眼睛,摆出三个扎扎,施法展现出球形幕布,慢慢搜寻一番,真的发现一具游荡的尸身。
他拍了拍琴婆婆的肩膀,让她睁开眼睛确认。
琴婆婆首次看到这般奇异景象,惊诧不已,眼睛来回乱转。
“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彭医生的尸身?”辰箫抬了抬下巴示意她。
琴婆婆收敛精神,顺着他的指示瞧过去,果然看到彭医生的尸身正停留在树林中的一棵树上。
“是的,就是他。”她立马颔首。
“你仔细看看周边,确认下他的位置。”辰箫提点她。
琴婆婆顺着尸身的周围看过去,才发现他前面不远处竟是几座坟墓,她定睛一看,不由惊呼出声。
“怎么?”辰箫收了幕布,眉头皱在一起。
琴婆婆面露纠结,“那是我家里的墓地。”
这下辰箫也愣住了,彭医生竟然去琴婆婆家里的墓地,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的。
“他同你家里人很熟?”
面对辰箫的质疑,琴婆婆没有理会,反而低声咕哝了一句,“不行。”
说完她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门外的支落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她跟一阵风似的跑得全无影踪。
她进屋去问辰箫:“发生什么事了,她抽什么风?”
“不清楚。”辰箫也一头雾水,“她看到彭医生的尸身在她家墓地附近,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