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搜索了一下书房和卧室，想着你们应该到了，就立刻退了出来。”面对五条悟的逼视，冥冥面不改色地说明情况。“如果有人进入，我会立刻发现的。”

五条悟闻言点了点头，他轻轻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冥冥，紧盯着别墅大门，慢慢靠近。

夏油杰走进去与冥冥走出来的时候，门上出现了不同的咒力波动，说明这个咒灵一定有一个筛选机制。想要找到夏油杰，大概需要有人再进去一次，探明这个筛选机制。

或者不用这么麻烦，只需要五条悟进去，六眼会找到他想要寻找的一切。这两天一直把他当成搜查犬用，五条悟自己也有些习惯了。

手指触碰到门扉，咒力呈现出与夏油杰进入时候相似的波动，事情立刻简单起来。五条悟知道，只要他推开门，就能与夏油杰走进同一个空间。

“五条。”家入硝子突然叫住他，“想要祓除这个咒灵是不是直接把别墅拆了比较好？”

五条悟的手指还搭在别墅大门上，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推开。他回过头，回答硝子的问题：“咒力核心应该被保护在别墅内部。不过如果拆掉他依托的这个建筑，应该能让咒灵现身，再压缩咒力核心大概会容易一点。”

自从与夏油杰一起行动，五条悟的思考方式都从大范围轰炸直接祓除咒灵变成寻找咒力核心了。

家入硝子又问：“你觉得这个咒灵强到夏油对付不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五条悟觉得夏油杰处理不了这个咒灵，在夏油杰进去之前他就会阻止。就算单独面对这个咒灵，夏油杰应该也不会遇到危险，除非六眼出错。

六眼从不出错。

家入硝子也不介意五条悟以沉默代替回答，她接着问：“如果要拆别墅的话，还是你动手更快一点吧？”

五条悟环视在场的人，不得不承认家入硝子说得对。拆房子这种事，总不能指望禅院甚尔一拳轰掉墙壁，或者期待织田作之助从车里变出大口径的杀伤武器吧。

他进入别墅，与夏油杰会合，一起从内部寻找咒力核心是一种办法。他直接在外部开拆，逼迫咒灵现身也是一种办法。

如何选择，完全取决于他。

“冥小姐，你有从里面带出有价值的东西吧？”

冥冥挥了下她带出来的几份提案报告，“啊，我可以卖给你哦。”

五条悟缓缓放下手臂，他沉默地冲着家入硝子点了点头，把墨镜又戴了回去。

“再等十分钟，我就动手。”

十分钟，大概是夏油杰与冥冥先后进入别墅的时间差。既然冥冥可以在这个时间内完成对别墅的探索，夏油杰应该也差不多吧。

五条悟手指结印，随时准备着释放术式。

见五条悟已经决定，其他人当然也没有异议。在大多数时候，面对陌生的咒灵六眼就是最安全的保障。

只有禅院甚尔轻声嗤笑了一句“小鬼”。可惜，他还停留在车上，只有织田作之助听见了这句话。

拦住了冲动的同期，家入硝子又走回汽车附近。她靠坐在车头上，点燃了一支烟。

她是治疗，自保能力很差，却是前线咒术师们的安全阀。在很多时候，她都是站在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其他人去涉险。

真要说起来，家入硝子要比五条悟心里没底得多，毕竟她可没有能够看穿一切的六眼。她只是出于理性的分析，提醒五条悟。

这段时间三人任务一直都是这样的。夏油杰率先冲锋，五条悟在后方压阵。而家入硝子，则留在更后方一点的安全地带观察着她的两个同期。

她觉得自己还挺了解两个同期的。

夏油杰比起使用咒灵，更擅长挥舞拳头。也许等他拥有了能够大范围攻击的强力咒灵以后，这种情况才会改变。

五条悟则弥补了夏油杰的劣势，负责远程大范围打击。六眼的存在让他能够看到更多，所以会站在指挥位上。如果两个人的协作也有指挥位这种东西的话。

在家入硝子看来，五条悟想要进入别墅的举动，就像是丢弃只存在于外部的实时地图。她并不是在评论这种做法好或不好，只是家入硝子觉得五条悟需要再思考一下。

而且，对于无法深入战场的家入硝子来说，她也挺需要五条悟在外面的。

观察五条悟的状态，就能大概推断出里面的情况。这对于经常等候在帐边缘的家入硝子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她很少能有这么安心的时刻，所以稍微劝阻了想要进入的五条悟一下。

漆黑的帐对于家入硝子来说就是一个盲盒，在她的同期出来前，她永远也不知道会开出几分伤的同期。

即使她的同期们还没受过伤，家入硝子也明白，没有人能够永远无敌。

每一次，她都会怀着忐忑的心情目送同期们走进帐中。她无法阻止他们，也无法将自己心情诉说，才显得这次的机会难得。

对不起，夏油，她就是这样自私的家伙。请你在里面不要受伤。

家入硝子燃着烟出神，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一声轰响，五条悟动手了。

*

当猜想成形，夏油杰便无法拒绝直接进入地下室的吸引力。虽然那个开在床上的“门”看起来怪异，但也只是怪异而已。

他还记得甚尔先生说咒灵在地下室里。就这样深入，直捣咒灵的老巢，将它调伏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夏油杰跳进了洞里。

眼前所见让夏油杰有些惊讶，地下室仿佛是另一个世界，显得美好又温馨，完全看不出是咒灵的地盘。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家。

面积不大的客厅里摆着常见的家具。沙发上还散落着游戏机的手柄以及毛绒玩具。

一个房间大门洞开，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上下双层床。大概是兄弟俩的房间，长条的书桌边摆了两把椅子。小小的书架上医学专业的大部头与各种可以转运的摆件泾渭分明。

夏油杰在这里见到了他遇到的第一位女性。这位大概是白驹五郎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而他的父亲也在旁边帮忙。

两个人大概还保持着失踪时候的年纪，仿佛这个咒灵内部时间凝固。这让夏油杰想起他对白驹五郎的故事中的一个疑问。

受害人为什么都是失踪，而不是意外死亡？

如果是咒灵吃了人，那现场大概会很惨烈。但是白驹五郎所有的竞争对手都只是失踪，最后因为长时间失去踪迹被认定死亡。

夏油杰走进厨房，仔细观察起这对夫妇。

他们脸上挂着微笑，似乎无法看见夏油杰，手上的动作不停。白驹先生还会凑到白驹太太耳边说悄悄话。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真实。

可夏油杰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

就像是卡纸咒灵拥有同化卡纸的能力，他面前的两个人也只是咒灵的人偶。他们大概是被咒灵吞噬之后就被同化了，成为某人幻想的一部分。

至此，夏油杰终于察觉到了危险。他已经深入了咒灵的内部，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咒灵还没有开始同化他。现在可不是慢悠悠探查线索的时候，还是赶紧找到咒力核心出去要紧。

这样想着，夏油杰走进了兄弟俩的卧室。

之前白驹五郎已经呈现出了与咒灵融合的特点，这座别墅里的场景也明显是来自于他的幻想。咒灵的核心在白驹五郎的房间里，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猜测。

夏油杰直奔书架，寻找咒灵最初栖身的盒子。

可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咒灵已经与整个别墅同化，这么大的范围都可以供他隐藏。想要在白驹五郎的东西里找到对方，确实是很理想化。夏油杰叹了一口气。

如果悟在他身边就好了。

如果五条悟在这里，一定不会被这些花里胡哨的表象迷惑。说不定两人已经找到咒力核心出去了。

突然，夏油杰感觉房子在晃动，仿佛地震了一般。

从小到大都在进行防灾演习的夏油杰，条件反射地直接躲到了书桌下面。

震动愈演愈烈，所有的家具都在摇晃，白驹五郎的那些摆件更是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夏油杰做出一个标准的蹲姿，他抱着头思考，白驹五郎的幻想世界里为什么会有地震？

一个人的幻想总要有点意义吧。

大厅里的庆功宴是他所有的竞争对手为他庆贺，卧室里的照片展览是他欲望的投射，地下室的温馨小家是他对父母的追念。

那地震是为了什么？因为他也被咒灵吞噬，所以心灵地震了？

震动还在继续，继那些轻飘飘的摆件之后，那些大部头书籍也相继掉落下来。书脊散落，书页摊开，有一个盒子样的东西骨碌碌滚到夏油杰脚边。

夏油杰一看便知，这就是咒灵的核心。

管他地震代表了什么，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夏油杰将手伸到盒子上，「咒灵操术」发动。

他能感觉到核心微弱地挣扎，外部的震动也愈演愈烈，似乎还伴随着轰隆的雷声。虽然耗费了一些工夫，但也成功祓除了咒灵。

咒灵的领域退去，震动却还没有停止。

天花板被掀起，与其他部分在半空中团成了一个大球。踏在废墟边缘，伸出一个脑袋往下看的，正是他的好同期，五条悟。

原来咒力核心不是大自然的馈赠，是来自五条悟的馈赠。

“杰，快上来。”

夏油杰如梦初醒，抓住五条悟伸出来的手爬了上去。在他站稳之后，又是一声轰响，烟雾升腾，原本的别墅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

家入硝子凑上来给夏油杰检查。

他们的身后，冥冥抬手搭在额前，“哦呀，这样的破坏，保险柜撑不住的吧。”

一阵紧急刹车声从众人身后传来，回头看去，夜蛾正道气势汹汹走到他的三个学生身边。

“白驹五郎呢？”

“被咒灵吞了。”夏油杰答。

“别墅呢？”

“砸了。”五条悟答。

“咒灵呢？”

夏油杰摊开手，一枚咒灵玉正在他的掌心。他展示之后没有犹豫，直接将其吞了下去，并回答道：“吃了。”

家入硝子抽出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塞进夏油杰嘴里。

很有效，塞到嘴里的只是传递的媒介，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咒力。夏油杰点头向家入硝子致谢，并索要打火机。

“未成年不许吸烟！”夜蛾正道拿过家入硝子手中的打火机，没去管夏油杰嘴里的烟。“你们三个立刻回高专，不许乱跑。现在开始一个星期都不许出高专大门！”

而他，紧赶慢赶只看到一片废墟的苦命班主任，要去给他的学生们收拾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