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真没想到那时械居然都能这么贵……”
驿站内，顾贤之交出租马费用后，看着钱袋所剩旅费，身心莫名一股疼。
而他在抱怨旅费不够多的话落之后，萧重桦便弱弱的道歉：“对不起师父，我也不知道妖核木械，只要拆了核心就没法用……”
萧重桦的确有着众多记忆，可是那些轮回时间短，加之各种因素叠加，导致他还是不能够完完全全了解木械。
若他了解，就不会在自证清白那日拆好心路人提供的时械了。
以及若他是了解完全，旅费也不会突然少接近一半了。
都是他因为太笨。
要是聪明点也不会让师父发愁了。
萧重桦心中责骂自己的蠢。
而准备出发的顾贤之，瞧见自己徒弟，还站在原地垂眼盯着地面不动，他无奈叹了声，伸手摸摸人脑袋：“别自责啦，我们这不是还能接接除妖任务吗。”
他说着，把任务卷轴在徒弟眼前晃晃：“这个任务给的赏金很多，补足我们缺失那部分的同时，还超出十来枚银元。”
“可赏金越多，代表任务越危险。”
他听到这话，笑嘻嘻道：“有重桦你在，我还需害怕危险吗？”
虽说师父信任自己实力，萧重桦很开心。
可他无法完全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仍旧会顾虑危险性，而感到不安心。
不过，他不想辜负这份信任：“我会尽所能保护好师父的。”
顾贤之嘴角扬起，他没有回应那句话，而是偏头询问：“那我们现在去衙门进一步了解情况？”
萧重桦颔首。
顾贤之得到回应，他转身带人离开驿站，去街上寻人问路，前往衙门。
——
由于那妖族出现时间与杀人都无规律，且实力强劲，逃跑也迅速，导致衙门的记案官手中，也无太多相关消息。
师徒两人阅读完卷宗，对于那只羊妖的下轮行动，与曾经试图处理任务的修者同样，没法快速拥有头绪。
受害者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相连关系，看起来就是出于仇恨对人类纯粹报复，并无冤怨。
如果只是纯粹报复，那寻找下次作案动机，就得从时间上推理。
可每份卷宗时间也无规律。
这搞得师徒二人苦恼。
而那名记案官，在见到他们愁眉苦脸时，无意间给出一条最近获得的消息。
“前几天收到上报，三街的李家说他们家孩子，亲眼二街风家的孩子变成了妖族。”
顾贤之听闻，他放下卷宗询问：“妖族伪装人类？”
穿着黑衣的女性记案官耸肩：“不确定，因为衙内派出的人，检测那个孩子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问题……
顾贤之屈起食指抵在唇前，沉吟思考片刻。
“请问风家在哪？”他询问心中嫌疑对象的地址。
“出衙门后，从旁边巷子穿过去，向右手边直走就可抵达。”记案官停顿一下，又抛出关于风家消息，“风家是镇子排名第三富有的人家，而这家人为人心善，关照过镇内很多居民。”
“虽说他们一家心善，但他们一家也很护犊子，仙师您要去调查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了解到嫌疑对象部分消息，顾贤之和萧重桦互看彼此。
而最终，顾贤之仍旧决定：“多谢告知，但我与重桦坚持要再度调查一番，现在就先去寻县令大人申请调查令牌。”
而记案官听闻，她袖子下的手握紧又松开，然后询问：“那仙师需要我收起这些卷宗吗？”
“先收起来吧。”
顾贤之话落放好卷宗，然后起身带领萧重桦，到外头拿好被暂时管制起来的佩剑与刀，离开寻找县令大人。
不过他们求得调查许可过程很顺利，几乎没有任何阻拦。
但从那过程中，他们也明白为何如此顺利。
由于镇子地处较为偏僻，周围也无重要资源，所以妖族杀人这件事发生后，上头只批大量奖金悬赏，让管理的县令张贴任务，然后就后续无太大关心。
而现如今他们愿意管，所以县令只走几步程序过程，便爽快批准了调查。
而得知那无奈一事的顾贤之和萧重桦，在将令牌拿到手，走出衙门后，心里都五味杂陈。
他们有各自的难受，但都未因此而放下调查。
顾贤之看着手中令牌，他呼出一口气：“呼，尽可能的快些解决这件事吧。”
“那师父你随我来吧，我还记着路。”萧重桦知晓此事严重性，所以不拖拖拉拉。
顾贤之不言，他跟随徒弟前往风家。
——
即便他们只有大致方向，但也因为风家是镇子上排名第三的有钱人家，所以他们最终还是能靠大门找到地方在哪。
顾贤之和萧重桦站在风家大门前，将外任务卷轴以及县令所给的调查令牌，交给外头把守的两个护卫。
而接过这两样东西的护卫，其中左侧的那位观察完后，他与同伴交头接耳。
讨论结束，他先跟那对师徒说了声请稍等，才转身进去通报家主。
师徒两人就这样安静等待，直至片刻之后，那位传递信息的护卫小跑着回来了。
“二位仙师请随我来，老爷准许你们调查。”护卫把东西交还给顾贤之，然后转身带人入府。
顾贤之和萧重桦听到可进入府内后，都并未多说，而是跟上护卫的脚步，一路来到正堂。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正堂内不止风家家主和风家夫人，还有两个孩子。
那两孩子，一个站在风夫人身边低头，另一个在风家家主身边，面无表情的注视他们。
“老爷，人我已带到。”
“退下吧。”
顾贤之和萧重桦听二人的对话回过神，他们此刻站在正堂中央，面对这一家子。
瞧着饮茶的风家家主，顾贤之犹豫思考措辞一下，耳边
然后开口：“风老爷，我们二人……”
但风家家主放下茶杯，打断道：“我知你们二人是新的除妖人，也知衙门那记案官，会告诉你几日前关于风家的事。”
“但你们真要听信他们一言之词，而去怀疑一个无辜孩子吗？”
风家家主话落，风夫人便接话：“风家为镇子贡献如此之多，到头来因为错视而成众矢之的，哪怕检测结果是没有异常。”
顾贤之听着夫妻痛心的埋怨，他也为难：“但为能调查那只羊妖的踪迹，及下次杀人时间有眉目，我们实在别无他法。”
风家夫妻听见，面上表情都同样出现一瞬的不满。
但最终，他们碍于事情要解决，风夫人将自己身边那个低着头的孩子叫过去。
“小云，过去让二位仙师检查你的异常吧。”
低头的孩子不说话，他在听见风夫人的指示后，便从风家家主身边走到正堂中央。
顾贤之见此，他蹲下，然后叫那孩子伸出手：“把手交给我。”
孩子听话照做，把手伸出交给他。
而他说了声失礼了，便抓住那只手，闭眼调动体内另一份力量。
可他动用父亲遗留的神力，去洞穿这个孩子的本质，得到的结果是对方是纯正的人类。
奇怪。
为什么会是个普通人类？
顾贤之闭眼再感受，结果仍旧如此。
真是怪了。
他睁开眼，见到孩子紧张表情后，他摸摸头安慰：“没事，你是人类。”
那孩子面上的紧张还是不减。
怎么回事，是他太凶了吗？
就当他疑惑时，风家家主开口：“仙师既已得到和衙门同样的结果，那可以向镇上众人，承认我们风家没问题了吗？”
顾贤之放开孩子的手，重新站起：“此事我们会同衙门说，二位还请放心。”
他详向下再瞄了眼表情仍旧紧张害怕，就差身子颤抖的孩子，又说：“我们就先离开去别处调查，不再叨扰几位。”
“重桦，我们走吧。”
萧重桦听见呼唤，他视线不再落在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身上，转身与师父离开。
他们二人从风家离开，走在街上。
此刻已近黄昏，街上人几近没有，甚至连巡卫木械都没见到。
“这么严重吗。”顾贤之见此皱眉环顾这空荡荡的街道，又回答自己嘀咕，“也是，那只妖族能强忍排异反应去拆木械，实施宵禁也是正常。”
萧重桦本在回想方才在风家的事，听到师父这么说，他接话：“我会保护好师父的。”
这话传入耳中，顾贤之无奈笑道：“我就嘀嘀咕咕一下，重桦你怎么还回上了。”
“啊？”
顾贤之瞧人傻憨憨表情，他摇摇头：“罢了，先去衙门讲一下这次检测结果，然后再回客栈休息吧。”
萧重桦心里有别的计划，但对师父目前安排，他是没意见的。
不过他仍旧有个问题，那就是待会夜晚来临后，他怎么溜出去？
跳窗？
对于这个疑问，他利用一个晚饭时间，快速得到了解决方案。
他选择跳窗。
——
今夜天上无月，星星也只有几颗。
由于妖族杀人事件，实施宵禁的镇子街上没有人，无比安静。
与师父互道晚安后的萧重桦，在房内等待片刻，然后起身带上长箫外形的刀，过去打开窗户。
跳二楼，对于能用灵力强化身体的修者来说，也还行。
但萧重桦是直接跳，根本不用灵力保护自己。
不过好在他本身特殊，所以这么高跳下来，他什么事都感觉不到，甚至还按照白日的记忆，快步直冲风家而去。
萧重桦来到风家附近，他兜了圈，然后随便找门面墙翻。
他爬墙那会还思考该怎么见目标，但反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不需操心了。
白日在风家见到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不知在这面墙后，等待他多久。
“你一定要爬墙吗……”那个孩子不再维持人类模样，而是露出妖族本貌，赤红双眼，头上长着一对羊角。
而他在这会同时，也不像白日没绷着张脸，反而有些无语。
听见此话的萧重桦倒是不懂就问：“那我大半夜走正门寻你，风家会准许吗？”
“……不会。”
萧重桦得到回应，他看着眼前的黑羊孩子，并未顺着这个话题下去：“我不会与人聊天，且也想解决手上任务，可以直入主题吗？”
黑羊孩子叹口气，他说：“当然可以。”
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我所知并不多，因为我那杀人的同族，是近段时间才出现的。”
近段时间才出现的……
萧重桦垂眼回想白日看到的卷宗时间，记起最早是从两月前开始到现在。
不过这也不算重要：“我想知道他下个目标会是谁。”
“我不知。”黑羊孩子摇头，带去失望的消息，“他没有目标，杀人也只是出于纯粹的报复，而我所知道的，仅仅是如果风家不把我推出去顶包，那他就不会残害风家人一事。”
没想到真是出于报复心理。
但这样的话，那他不就是没法知道那个妖族的下步行动了吗？
萧重桦蹙眉掩嘴思考，然后他说：“你可以帮忙传递消息吗？”
他方才思考了下，觉得既然杀人妖族能对黑羊孩子说出那番，不顶包就不杀人的话，那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借助眼前的黑羊孩子，去捕捉杀人妖族的踪迹。
而黑羊孩子回答也符合他的希望：“这个可以，因为他曾经也对我说过，若是风家对我不好，我可以用到附近林中留下信号，这样他会来见我。”
“那能留下东西告诉他，我要杀他吗？”萧重桦顿了顿，“就说镇子来了一个狼妖，然后为人类安全要杀死他。”
他是想借助黑羊孩子去除妖，但也不想让风家人受牵连。
不过黑羊孩子在听见他话后，沉默了很久。
而他见此，突然有点担心这份计划无法成功。
只是沉默结束之后，黑羊孩子吐出的第一句话，是问题：“你明明也是妖族，为什么要帮助人类残害同族？”
萧重桦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下。
他攥紧手中的刀，又放松力度。
“你明明也是妖族，为什么要参与进人类的生活中？”他学着去反问黑羊孩子。
“我……”
黑羊孩子咬唇，随之启齿回应：“我不想饿肚子，也想要学习更多去赚钱，去填补饥饿，回馈风家的帮助。”
“风景不嫌我是妖族，也愿意花大钱寻散修替和教我做伪装。”
萧重桦平静听完，他注视着这个孩子，去回答方才的疑问：“那只羊妖无差别的害人，使得人类与妖族矛盾加深。”
“这就是我即便是你们同族，也要解决他的原因。”
天上无月，黑羊孩子借助星光，看清眼前蓝眼男人的表情。
悲伤，但更多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