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前，跑到腿软的谢雨熙来到约好的路口处，在灵千叶十五分钟后即将蹲下的位置盘着腿坐下了，她借着道路两旁昏暗的灯光拿出怀里的地图，在最后一个标注的地点上面画了一个叉，然后掏出上衣口袋里已经凉透的竹叶松饼，张大嘴巴咬下了一口。

一阵脚步声传来，谢雨熙转头望去，隐约觉得那个一袭黑衣、正快步经过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眼熟。

"苏若？"

不远处的黑衣女人停下脚步，微微侧过了头。

"苏若，是你吗？"谢雨熙放下手中的竹叶松饼，一脸开心地追了上去，黑衣女人却转过身，加快脚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苏若，是我啊！谢雨熙......"起身没走多远，谢雨熙就意识到脚底下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子传来的痛感更加强烈了，五分钟后，当那个背影像极了苏若的人消失在路口，谢雨熙已经分辨不出她所在的位置。她站在原地，意识到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苏若，自己也已经追不上了，她的脚很痛，双腿也没有力气了，她叹了口气，一边翻出地图一边沮丧地往回走，就在那时，她耳边闪过一阵风......

那一刻，用谢雨熙的话说，她又闻到了那股强烈的金属气味。

谢雨熙抬起头，看到两个蓝眼睛男人拖着瞬现后的残影出现在她面前，歪着头朝她走近了，恐惧让谢雨熙下意识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晚上好啊，她说。

"你是仙灵族？"

"不是，她身上没味儿！"身后另一个粗犷的男声把谢雨熙吓得浑身一颤，她转过头，看到一个脖子上带着狼纹身的男人从后面跺着步子绕到了她面前——完了，两个影鬼和一个狼身塔胡，身上还都臭烘烘的，谢雨熙当下意识到，她这是碰到传说中的灵族混混了......

又一阵强风扑面而来，最开始问话的那个蓝眼睛男人瞬现到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肩膀上点了点，然后低语道："嗯......的确不是。"

"怎么？你不相信我的鼻子？"塔胡男人有些不悦，但面前的影鬼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凑近了，轻声问谢雨熙道："你是学生？"

"不是啊。"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谢雨熙依然保持着笑容，她一边小步后退一边用余光观察周围，下意识编了一个谎，"我在等我的仙灵族朋友，她马上就来了。"

"仙灵族朋友？"面前的影鬼微微眯起了双眼，"你还有个仙灵族的朋友？"

"是啊，她叫温千叶，我们上学时候认识的，后来她被降灵了，我来这儿找她玩，她去买吃的了，我得赶紧去找她，不然她会担心我的......"谢雨熙说着转过身，双腿颤抖着，快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与此同时，她身后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听到了吗？这白种小鬼还有个混血朋友......"

下一秒，凭空出现的一只手扳过谢雨熙的肩膀，蓝色眼睛里透出了阴沉的光，"小鬼，哥哥也想跟你做朋友呢。"影鬼拿腔作调的声线让她觉得恶心，"而且，哥哥这儿还有个秘密情报，你可听好了......"影鬼顿了顿，身子前倾将头凑到她耳边，"像你这样的白种，很快就不能再进入灵界了，不过，你别担心，哥哥有个办法，你要是命好呢，今晚或许就能得到灵籍......"

那时，谢雨熙感觉有什么东西碰到了她的腰，她惊叫着将面前的影鬼一把推开，下一秒，她的双手就被人钳在了身后，紧接着，天旋地转，她被一股怪力拉着放倒在冰冷不平的石子路，那时，她看到了旭千城上空冷漠的星光，整条街巷都静静悄悄，除了鼻息间那股恶臭，在嘴巴被死死捂住前，谢雨熙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那声尖叫......

接下来，星光不见了，谢雨熙只记得自己开始一次次用力地踢打、撕咬向她所能接近的一切事物，那是她曾在幻想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场景，关于九岁时的那个夜晚，关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该如何反击，如何集中注意力攻击那些脆弱的位置，如何保持清醒，一刻也不能停下......然后，某一刻，积压在她身上的那股力量一下子变轻了，她听到身体撞向地面的沉闷声响，于是迅速摸遍全身，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还是完好的，谢雨熙从地上爬起来，视线逐渐清晰后，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另一个影鬼站在一边，扭头看向谢雨熙，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另一个身影......

"千叶......"谢雨熙的大脑十分混乱，她看到那个塔胡族男人拽着灵千叶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便下意识抠出石子路上松动的石块，一边大喊救命一边用力将石块砸向塔胡男人的头......

与此同时，骑坐在影鬼身上的灵千叶卯足了劲，一拳拳砸向他的脸，疼痛从头顶传来，她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什么用力拉住了，在全身失重被拎起之前，灵千叶还不忘用力踢向影鬼的裆部，下一秒，她被身后的塔胡人甩向一边的石墙，凹凸不平的石块撞击上她的眼眶和脸颊，灵千叶迅速从墙边弹起，循着那阵熟悉的斥力挥出拳头，但对手的身体很结实，在她挥出下一拳之前，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脊背上传来一股惊人的力量，顺着那股惯性，她的头再次重击上石墙，整个人也被压在墙边动弹不得。

"靠，这娘们力气很挺大......"

被灵千叶打得鼻青脸肿的影鬼瞬现到她身后，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后，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这就是你那个仙灵族朋友？"

"她不是仙灵族，那小鬼在说谎。"正以逮捕犯人的姿势将灵千叶压在墙上的塔胡男人回答，他的声音很近，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灵千叶厌恶，那一刻，灵千叶决定不再压抑自己的愤恨，她吐出嘴里的血水，开始大喊着咒骂他们："下三流的死灵种！怎么？长得太丑讨不到女人？贱到要打我们这些白种的主意？！"

不出所料，话音刚落，压在她背上的力道减轻了，塔胡男人扳过她的肩膀，抬手就是一拳，灵千叶结结实实地压下了这一拳，浓烈的金属气味顿时充满鼻腔，但她心中没有任何恐惧，这一刻，她不怕疼，也不怕输，在看到谢雨熙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她已经放下所有顾虑，现在，她只要用这副身体拖延到有人经过就够了，她知道，在那之前自己不会倒下，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眼看着不远处的影鬼再次朝谢雨熙走去，灵千叶推开前面的塔胡人，一个箭步朝他飞扑过去，但就在她即将碰到影鬼的那个瞬间，后者一个瞬现凭空消失，让灵千叶扑了个空。半空中，灵千叶迅速调整重心，在石子路上翻了个跟头再重新站起，那一刻，她感觉浑身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充满了，先前擂台上的顾忌荡然无存，她不再担心重伤对手，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让面前令人恶心的灵种以最痛苦的方式结束他们该死的生命，带着这种信念，她似乎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又一股斥力伴随疾风接近耳侧，灵千叶下意识低头，然后一个直拳重击上来人的面部，骨节碎裂的窸窣声顺着肩膀传来，紧接着，灵千叶放低重心一个扫腿，将面前的影鬼放倒在身前，接着故技重施，发疯一般地扑了上去，将他按倒地上，对着他的鼻子抡出了一拳又一拳......

那时，正被愤怒和暴力吞噬的她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突然从夜色中窜了出来，将迫近的塔胡男人一把扑倒在地，另一边，又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另一个影鬼，并在他企图使用瞬现之前抱住了他的身体，带着他一头撞向身前的石墙......

不知过了多久，灵千叶抡到半空中的胳膊突然被人死死抱住，"千叶！别打了！"谢雨熙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让灵千叶瞬间恢复了理智，她松开手，看着面前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一时间记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转过头，她用手背抹掉遮住视线的液体，视野逐渐清晰起来，她先是看到谢雨熙跪坐在自己身旁，脸上满是泪痕，紧接着，她看到谢雨熙旁边，一个逆着光的人影俯身对着自己伸出了手，灵千叶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他，接着，她被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临近后，当她借着油灯的光线隐约看清了那张脸，她变得更加困惑，像在做梦。

"你们也是特工学院的吧？"面前的男生率先开口，他的音色和那天她在迎新仪式上听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当时的攻击性，在他身后，那个满头是血的影鬼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他没有理会，只是继续介绍道：

"我叫岳子枫，是特工学院一年级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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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从谢雨熙不同角度、不同版本的描述中，灵千叶试图脑补出一个画面，关于那个夜晚岳子枫是如何出现在那里，又是如何简单利落地将那个影鬼制服的画面，但无奈的是，谢雨熙当时的视线完全集中于在场另一个人身上，因此，对于她视线以外的岳子枫，谢雨熙每次都只能含糊其辞。

根据她的描述，就在灵千叶将她面前的影鬼放倒后不久，谢雨熙看到两个人影出现在了路口，即使他们中的一个手臂上带着明显的塔胡族纹身，谢雨熙还是抱着希望，开始对着他们大声呼救，紧接着，她看到那两个人冲了过来，其中的那个塔胡人以超乎常人的速度、一边将身体前倾一边手脚并用着奔驰起来，接下来，谢雨熙眼看着他的上肢开始拉长、变细，一条黑色的尾巴从他的脊柱末尾延伸出来，然后在起跳的瞬间，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一只黑狗，黑狗发出一声凶狠的吠叫，然后猛扑着一口咬住了面前那个塔胡人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而后，他又迅速变回人形，上肢发力将身下的塔胡男人整个人翻了过去，迅速将他的双手绑紧，确定身下的人再也动弹不得后，他转头看向谢雨熙，目光里满是关切地问她："你没事吧？"，谢雨熙被男人的一连串动作惊呆，半天后才用力点了点头，说自己没事，后来，谢雨熙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塔蒙，是岳子枫的灵族表哥，犬身塔胡，职业是酒吧里的厨师。

"然后呢？"每次听谢雨熙讲到这儿，灵千叶都会不死心地追问一句，"和他一起过来的另外那个人呢？"

第一次，谢雨熙摇了摇头说没看清，后来，当灵千叶第二次追问，谢雨熙像是终于领会了她的意图，开始胡编乱造。

"另一个人也很厉害。"她眨了眨已经哭肿的眼睛说："他的速度甚至跟塔蒙一样快，啊不对，还是差了一点的，但他抢在那个被你暴打过的影鬼使用瞬现术之前抓住了他，他直接扑了过去，抱着他撞上了一边的墙，那个影鬼当时就被撞傻了，你不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嗯......我没看到，但是我听到了很大的撞击声，然后那个影鬼像是晕过去了一样，从墙边直挺挺地滑坐到地上，过程中甚至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然后呢？"灵千叶又问。

"然后，我就看向了你，被你抓住的那个影鬼看上去已经快被打死了，我就冲上去，刚开始好几下，我的手都被你挣脱开了，千叶，你的力气真的好大，但我想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伤的，我就用力抱住你的胳膊，大声喊你的名字......"

"嗯，我知道。"灵千叶握住谢雨熙的手，现在，那双白皙的小手上布满了伤痕，她想，谢雨熙当时的感受或许就和自己现在一样，她们都为本不该发生在彼此身上的事情感到愤怒、难过，但还好，这一次，她们守护住了彼此。

回到那天晚上，在坐上返回学院镇的列车前，灵千叶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即便如此，她一刻也没有放开谢雨熙的手——虽然是岳子枫和他的塔胡族表哥出手救了她们，但他们俩和巷尾那三个灵族混混一样都是她们不甚了解的人，还是力量和体能都远在她们之上的男人，而在这一点上，谢雨熙想的显然和灵千叶一样。一路上，她都紧紧贴着灵千叶，双手用力环着她的胳膊，一反常态地安静走路......

那段路上，走在灵千叶身边的岳子枫也很安静，只有塔蒙——岳子枫的塔胡族表哥，他一边和谢雨熙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边自顾自地教授起一些生存技巧："影鬼其实弱得很，抓住他们不让他们使用瞬现就好了，这点你做的很好......"塔蒙说着探头看向灵千叶，见她没有说话，又继续道，"至于那个狼身塔胡，我也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弱，连幻形术都没使出来，我甚至怀疑他的纹身是假的......"

"真的吗？"一直低着头走路的谢雨熙突然小声发问，"塔胡族的纹身还有可能是假的吗？"

"当然啦，不少都是假的。"见谢雨熙提问，塔蒙兴致更高了，"先不说市面上卖给人族的那些纹身贴纸——那种贴纸味道很大，我离老远就能闻出来，就单说那些在族里不受待见的塔胡人，像是鼠身、猪身塔胡，他们也会用各种手段遮住自己的纹身，或是在醒目的地方再纹上一个高等动物，我不知道你们人界，反正大部分塔胡人都很势力的，说话前都要先看看你能幻形的动物，要是狮身、狼身、虎身这样大型的食肉动物，大家说话前多少都会观察下你的眼色，要是马身、牛身、鹰身什么的，也就是普通待遇，但要是鼠身、鸡身这样的走在大街上，那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根本不会有塔胡人正眼看你的。"

"那狗身呢？"谢雨熙的问题把灵千叶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向塔蒙，发现他只是笑笑并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雨熙......"灵千叶小声更正道："是犬身。"

"对。"塔蒙跟着点了点头，"以后你还是叫犬身吧，狗身......怎么说，听上去不太尊敬。"

"对不起。"谢雨熙连忙道歉。

那时，岳子枫在一家药铺前停了下来，他叫大家等他一下，不一会，他提着一兜子药走出来，然后递给谢雨熙，让她们两个简单处理下伤口。灵千叶和谢雨熙互相涂药的时候，塔蒙和岳子枫就站在远处闲聊，时不时看她们两眼，问需不需要帮助，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就点点头告诉她们不要急，说最近一班车还要好一会才能到，于是，在单独相处的那一小段时间里，灵千叶小声和谢雨熙说了对不起，她说自己不该让她一个人在外面等，那时，她又回想起在巷尾见到谢雨熙时她被按在地上双腿拼命挣扎的样子，"他们真的没有碰到你吗？雨熙，你真的没事吗？"灵千叶说着流下后怕的眼泪，谢雨熙便也跟着哭了，她抹掉灵千叶脸上的泪，告诉她自己没事，真的没事，然后她说，"千叶，我们不想这些讨厌的事了，你在妈妈家吃得开心吗？"灵千叶用力摇了摇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有几次，灵千叶看到塔蒙似乎想走过来安慰她们，但他的胳膊被岳子枫扯住，最后也只能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午夜，暹罗广场地上的石砖在月光下泛起点点明光，喝得醉醺醺的灵族人不时从酒吧街的方向走过来，一个塔胡男人抱着怀里的仙灵女人耳鬓厮磨，香料的气息浓郁扑鼻，期间，每当有人将视线投向灵千叶和谢雨熙，塔蒙和岳子枫便会齐刷刷地怒目注视回去，直到那些人不敢逗留地快步离去，他们才又回过头，佯装无事地继续闲聊。那天晚上，灵千叶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某条坚韧的纽带正无声地跨越那段距离，将原本陌生的他们连接到一起，刚刚经历过的那份足以撕碎她们身体的恐惧，在生人善意的守望下，正一点点地进行着自我修复，直至归于平静。

坐上返程的列车后，谢雨熙的话明显多了，听到她和塔蒙聊天间隙中传来的笑声，灵千叶也逐渐放松下来，"千叶你听到了吗？塔蒙在黑泉镇开了家酒吧，咱们有空过去玩吧！""千叶你看！塔蒙也说灵子有淡淡的金属味儿呢！"然而，最令谢雨熙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当她说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寻找灵剂时，一旁的岳子枫从背包里翻出一个盒子，盒子上贴着祝童的照片，他问，"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看到岳子枫手上的盒子包装后，谢雨熙愣在原地，片刻后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那小子的学费啊。"塔蒙夺过岳子枫手里的灵剂，替他痛快作答，"他打从六月起就天天催着我囤这东西，我开始还不信，担心把工资都搭上还捞不回本钱，没想到这东西在你们学院还真抢手，我俩现在都赚了小几千了！"

"那......你们可以卖给我一瓶吗？"

"你想要就送你啦！"塔蒙二话不说，直接把灵剂塞到谢雨熙手里，后者盯着手上的盒子，沉睡了一晚上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转头询问似地看向岳子枫......

"不用问他！这都是我出钱买的，他说了不算。"塔蒙笑得憨憨的，一对圆溜溜的眼睛放出坦率的光，说着又用大鼻子用力嗅了嗅，"你绝对能学会灵术的，放心！我闻得出来，而且，你们两个刚来灵界不久就遇到这种事，作为本地人，我也该表示表示嘛，啊，这样说也不对，你们可千万别把我和那几个杂种当成同类，那群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蛋！其实，大部分灵族人还是很友好的，就像我一样......"

进入灵界后，灵千叶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谢雨熙还能说的人，她默默听着塔蒙的碎碎念，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然后下一秒，脸上的伤口又被扯得隐隐作痛，后来，她将目光不动声色地移向了另一侧，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和岳子枫说出第一句话，然而，还没等她想好，那句蠢话就不受控制地自己吐了出来。

"你表哥是个塔胡族人？"

"嗯。"岳子枫点头，简短作答。

"那你手上的绳结手环，也是他送的？"

"这个吗？"岳子枫挽起袖子，没多过问灵千叶是如何注意到的，"这个是我妈给我的，她也是塔胡族人。"

——"所以你是混血？"

灵千叶记得，当时她问出这句话时，列车剧烈颠簸了一下，又或者，其实是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跳起了舞，因为列车行驶在轨道上，根本不可能有大幅度的震颤。

但岳子枫没注意到这些。

他轻点了下头，回答她说：

"对，我是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