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顾辰安站在电梯口。
电梯内的灯光昏暗,闪烁不定,映衬着地面上斑驳的血迹,不止地面,墙壁上也满是暗红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
顾辰安立刻抓紧拍子放在胸前,谨慎地探头。
什么情况,杀人狂入侵了吗?
少年提心吊胆地进入电梯,心里更加担心崔临止,我哥哥那么温柔安静和煦体贴一个人,我得赶紧过去救他!
随着电梯的上升,失重感与空落感充斥在心底,他在心底喃喃——哥哥没事哥哥没事,哥哥一定要没事!
电梯门安静打开,顾辰安一怔。
他只看到了染血的背影。
一个沉寂死气的背影,指尖垂落着黑色的血,衬衫晕着大片黑色,竟分不清原来的颜色。
那人垂着头,僵硬地站在原地,肩膀微微下垂,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哥……崔临止。”
顾辰安弱弱开口。
崔临止猛地一僵,目光像是利刃一般直直刺入顾辰安眼中,视线相接,骤如冰雪消融,声音都带着哭腔。
“辰辰。”
“哥!”
少年走上前被一把拽入怀里,崔临止抱得极紧,带着失控的力度,想要深深将人揉入骨头里,顾辰安也环抱住,感到自己背后的手又紧了紧。
“不是梦……不是梦对吧……”
崔临止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后怕,颤抖着抚摸着少年的唇,压下就要吻。
“啊——等等,等等哥,哥痛痛痛……别按脑袋!”
顾辰安痛得要跳起来,狼狈地捂着头,崔临止习惯性会按着后脑勺亲,刚刚正好碰到了伤处。
“辰辰!”崔临止扶着他,眼神慌乱,急切地拉着胳膊看东看西,目光落在他脑后仓促包扎的绷带上。
“你的伤……”崔临止的声音渐弱,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眼里带着愤怒和憎恶,“他们怎么敢——”
啾。
顾辰安主动凑过去亲了一口,安抚地抱着他。
“没事的,哥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崔临止也受伤了,黑血混杂着刺目的红,那红色并非是那些伪人的,而是崔临止落下的。
被熟悉的气息环绕,崔临止轻轻地抚着心尖人的脸颊,手上沾染的黑血刺痛了他的眼。
崔临止把脸颊贴在少年手心,苍白的唇仍在发颤,他靠在那人颈间,顾辰安只觉得肩膀一重,轻声开口。
“哥?”
“哥!”
少年惊慌失措。
顾辰安费了好大劲把人搬到客厅里,家里没有一个人,但东西摆放凌乱毫无规则可言,他仔细查看崔临止的伤才发现——他的腰腹有多处开放性创伤乃至贯穿了整个腹部。
少年顿时慌神,抖着手拨打急救电话,耳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怎么会打不通?!
他掀起窗帘——窗外大雾笼罩,只见白茫茫一片。远处楼房似乎被吞噬了一般,只剩影影绰绰的轮廓。
不行,这个天气出不去。
顾辰安忙去厨房里兑盐水,要先给伤口用温盐水消毒……不对,应该先止血……六神无主的少年一时有些慌乱,但还是有条不紊地从房间里翻出干净纱布。
他又进厨房,被猛地吓一跳——爷爷那双恐惧的眼睛死死瞪着出口,地上的人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一把匕首贯穿心脏。
少年扶着墙,咽下惊惧,撇过头不再管爷爷,端出去一盆温盐水。
他想要简单清洁一下伤口——但创口太大太密,血根本止不住。
顾辰安抓着纱布的手都在发抖,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更是心焦无比,只能硬着头皮缠上一圈圈纱布再用胶布固定好。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电话始终占线,无论多少次都打不通……顾辰安脱力地坐在地上,将额头靠在崔临止腕侧。
慌乱煎熬地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哥哥……哥哥……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咔嚓。
顾辰安警惕抬头,视线之中是奶奶佝偻的背影,老妇蜷缩在角落里,他根本没注意,声音咽在嗓子里下不去——愤怒,悔恨,失落揉杂在一起。
“……奶奶。”
他最终还是开口,哑着嗓音。
老妇沉默背对着他,并不答话,一步一步向外走,随着她的离开,门口变得空空荡荡。
包书翠上半辈子是被吃的,被大山吃得渣也不剩,她的灵魂好像也留在十四岁那年,留在那个连绵的山岭中。
下半辈子她也吃别人,吃她们的魂,吃她们的痛苦和哀嚎,她们都留在大山里。
做了伥鬼。
残阳如血,一点点吞尽天空,世界被一片悲怆的夜色覆盖,无数潜伏的怪物正睁着双眼伺机而动。
顾辰安锁好门,紧合上窗户,主卧父母的门锁似乎是已经坏掉,彻底锁死没法打开,他敲门里面也没动静,少年又检查了所有可能漏掉的出入口,强撑起精神。
活下去——活过今晚。
他看向沙发上昏迷的崔临止,手机没信号,天气又出不去,目前的状况简直就像是……被围猎一般。
沙沙沙——
已经被损坏的电视突然自行启动并开始闪现雪花屏。
沙沙沙——
一个模糊的轮廓显现,似乎要爬出屏幕。
[识别为非人类]
[评估方案中]
[宿主可尝试反击]
少年握紧武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把那东西给踹回去,接着又是砰砰两棍,液晶电视彻底死机黑屏。
他稳住晃动的身体……后脑的伤口略有隐痛。
还没喘口气,客厅里的吊灯就瞬间啪一声爆掉,黑暗立即笼罩全身,眼前透不出半点光亮,未知的恐惧缓慢侵蚀着理智。
啊!!!!!
尖叫?!哪来的尖叫?
顾辰安猛地转向声源处,从父母房中传出的尖叫……是妈妈的声音。
啊——
凄厉的惨叫极具穿透力,房门被撞了又撞,但无论如何都撞不开,沉闷的碰一声,一切彻底沉寂下来,耳边隐约听到什么东西摩擦地板的声音。
感到毛骨悚然的顾辰安更加握紧自己手里的棒球棍,甚至连自己的喘息声都放轻,慢慢往崔临止的方向退去。
背后靠上了冰凉的胸膛,他精神紧绷地反击,只是身后的动作更快,少年被握住手腕,结结实实地抱进怀里,耳侧声音极为熟悉。
“辰辰,是哥哥。”
[生存警告:检测到极端危险因素,无法作出指示,请玩家远离!]
[重复!检测到极端危险因素,无法作出指示,请玩家远离!]
什么?
顾辰安咽了一口唾沫,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四肢无比僵硬。
他不信——崔临止的伤势怎么早就能恢复,会不会是伪人冒充崔临止的声音,而且还是极端危险因素,这下真要命了。
少年已经想好了八百字的遗言,但还没来得及写。
身后人察觉到了顾辰安的不安,搂住少年细窄的腰身,陶醉般在颈间吸了一口气,低声恰似情语:“辰辰忘记了吗?哥哥在十八岁的时候——”
“等等,这个不能说!”
一小撮脸颊肉又被亲昵里含在嘴里。
“哥哥最喜欢舔辰辰这里。”
“因为乖宝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哥哥看得心痒痒。”
顾辰安皱眉,虽然心里已经信了八分,但还是抛出问题。
“什么东西走路有声,不走路就没声?”
崔临止闷笑一声,顾辰安小时候最喜欢缠着哥哥一起玩脑筋急转弯:“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