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阿治你快看,角名这家伙居然说的是真的啊!真让他成功脱单了!”
“欸欸、狐川…辻人,居然是你啊!听说你现在是那个《UOMO》的专属封面模特?!角名怎么也不说清楚点!”
“阿治——!!你怎么不说话——”
“啊!好痛!!”
狐川辻人:“……”
好像知道…角名那家伙为什么会露出抗拒的糟糕表情了。
“……抱歉,这家伙有些聒噪,没吵到你吧。”
清吧,灯光闲适、音乐隐隐环绕,正对着的卡座对面,黑发男人强制摁下坐在旁侧与他拥有同一张面孔的金发男人的后颈代替道歉。
狐川辻人微笑,单手撑着脸实则侧身避开声波冲击。他礼貌示意没关系,扫过两人如出一辙的面孔。
一对双胞胎,会面时,角名已经代替介绍过了,金发的是宫侑,黑发的是宫治。
不过……怎么感觉这两张脸,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喂喂狐川,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相较于沉默些的兄弟,金发的宫侑是活跃气氛的好手,他凑近过来点,手指特地指着自己的脸,“虽然以前也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应该也有点大概印象吧?”
狐川辻人眯起眼。
有点熟悉,不确定、再看看。
宫侑拖长声音,长吁短叹,“好像是真的不记得了,真让人伤心啊——”
“抱歉,我的记忆力有些差。”
“算了,那就让我来揭晓答案吧!”宫侑笑眯眯指了指自己,“高中的时候——我们可是同班同学啊,忘记了吗?”
同班同学……
狐川辻人看着面前人的脸,稍微搜寻了下记忆。
啊、找到了。
高中时期,班级上似乎的确有这么张脸。
国中升高中的夏天,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从关东转到了关西,他也就顺势就读了当地的一所高校,名字似乎是……稻荷崎?
“失礼了,现在才回想起来。”黑发男人有些愧疚道。
——呃啊啊啊啊好尴尬!!
完了完了完了所以刚刚的眼熟不是错觉!所以现在要怎么办,道歉能解决吗?!!
宫侑很好脾气地举起面前的杯子晃了晃,“嘛——没关系,自罚三杯的话也不是不能悄悄地一笔带过~”
“……在说什么?”
“咦惹!!”
“——!!”
宫侑炸毛,惊吓过度向后一望。
不知何时,出去说接个电话的人折返回来,视线略过卡座一边的宫兄弟,停在卡座另一边的狐川辻人面上、慢慢询问,“有在为难你吗?”
忽略背景来自宫侑的抗议,狐川辻人沉默了下开口,“没有的,不用担心。”
好心虚,感谢角名及时送来的解围!
“就是就是,别把我想成坏人啊!”宫侑不满,继续晃晃手里杯子,“现在是自罚三杯的环节,角名你这种不喝酒的就不要来打岔啦!”
“是这样的,”狐川辻人附和笑着,手才摸到玻璃杯,就被坐在旁边的人轻轻拨开,
“三杯太多,不要过分。”
脸是朝着他的,话是朝着宫侑的。
“……行行行!就你会护!”嘟囔的人一降再降,最终以一杯成交。
狐川辻人:“……”
其实吧、三杯而已,他还是挺能喝的,真的。
但人设还是要稍微维持一下这样,黑发男人拿起杯子,推拒了两下、走完流程一仰头咕嘟一下干完。
宫侑:“哈哈我就记得这家伙很能喝!根本没错嘛!”
宫治:“……”
角名伦太郎:“……”
没注意某人要刀人的眼神,狐川辻人摸索着解开领口封紧的纽扣。
他的酒量很能打的,只是比较上脸,看上去唬人了点,所以同僚和经纪人都会注意着帮他挡去,一直以来也没场合发挥过。
解开两三颗扣子,大片大片莹白肌肤饱满溢出,紧身黑衬衫因坐姿随意揉出几道皱痕、像是被人揉过,狐川辻人自己对此并不在意,仍微弯眼很有耐心地与新鲜出炉的‘老同学’宫侑说着话。
不知何时,旁边卡座上三三两两地就有视线过来,路过的人似乎也莫名其妙多了不少。
“换个位置。”
正说到共同记忆点,旁边一直一声不吭的人兀地开口。
狐川辻人闻声望去,就见角名脸有些冷。
这是怎么了?
他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好脾气地与人交换了位置,坐到卡座的内部,角名伦太郎一坐,严严实实将人挡了个七七八八。
接上先前的话题,狐川辻人顺带着伸手去拿杯子,
“辻人。”
角名伦太郎突然又叫了他一声。
狐川辻人侧脸看他,纤长浓稠的眼睫微垂,两点如墨漆瞳定定停着,许是因喝了酒,浮着层漂荡光线。
浅粉唇瓣微抿偏红,碾碎的花瓣般色泽满溢,莹润洁白的侧颊漫上红意,下颌线向上,随手撩起缕绸发挂在耳侧。
视线向下一点,耳垂浅粉,赫然是醉意酝浓、只看着就挪转不开注意。
“该回去了。”角名伦太郎握住他去拿玻璃杯的手腕,拢在掌中言简意赅。
啊?
这不才喝了两三杯,坐下来一个小时都没到,这么快就走?
男人心、海底针、好难懂。
旁边那两个电灯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挑了下眉,解围道,
“哈哈要是有事的话你们就先走吧,不着急这一次,以后机会多着呢!”
“嗯,下次有空再会。”
“啊、好。”
走就走吧,反正也只是过来见一面,见到也差不多了。
“我帮你穿外套。”角名伦太郎动作自然,站起直接就将人拢了个全部。
狐川辻人:“嗯…辛苦你了。”
虽然他并不需要人帮忙,但是怎么感觉……这家伙突然地就情绪不佳了呢?
他苦思冥想也没得到答案,虽然不解,但还是习惯性地靠近过去方便角名伦太郎动作。
有人帮忙总比自己做好,一个月下来他也逐渐习惯了角名伦太郎帮他穿穿外套、戴戴围巾、整理头发什么的,也就没多大感觉。
旁观这一幕的宫侑啧啧称道,“没想到啊,角名这家伙居然也有今天。”
没理他,角名只是微拧着眉,长指穿梭一枚一枚扣起衬衫领口的扣子,直到封紧最高一枚,扣完后又帮人穿上外套还细致打好围巾。
确认整理好,角名提前结了账去开车,让他在店内再等一会儿。
狐川辻人顺便就打了个招呼去趟盥洗间洗手。
“……还以为角名他啊会揣着心里那个暗恋的家伙就这么过一辈子呢,现在看来总算是想通了,真是不容易啊。”
“嗯,狐川是个好人,他们很合适。”
……嗯嗯嗯嗯嗯?
什么、什么东西?
从盥洗间出来,狐川辻人瞥到卡座正好背对着他的宫治宫侑两人似是在说话,有些距离,但仔细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高。
狐川辻人半靠墙,垂着眼边听边拼凑。
他只是好奇、好奇!
才不是在意什么暗恋的人的事!
“说起来,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角名暗恋的是谁,依稀记得应该是稻荷崎的吧?”
“好像是,毕业那个时候他不是还守着人号码等了好几年,一直都没等到消息。”
“不过已经十几年了,都过去了。现在也算好起来,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对一个人呢。”
“这么说也是哈哈。”
“……”
剩下的狐川辻人没再听,倒也不是不想继续听,是去开车的角名先从门口进来了。
这下子再听下去绝对会被发现,他只好从旁边出去迎上人一起离开。
安全带也被帮忙系好,车辆平稳驶上道路。
暗恋、暗恋的人。
黑郁稠深的眼睫轻缓阖起,半靠着副驾颈托,狐川辻人脸颊侧向玻璃窗的那边,缝隙间视线落在车窗倒影的另一人上。
心里揣着暗恋的人、这么过一辈子。
所以才三十岁被安排相亲?
或许是喝了点酒,不多、但正好够大脑活跃的程度,思维全部打通、无比清晰,甚至一些七零八落的碎片也被拉扯着出来联系在一起。
车窗倒影上的人开车开得很认真,做什么事都很认真,面上无甚表情,冷冷淡淡的,即使是在球场上比赛时也没什么热烈的表情或举动,仿佛这整个人都是冷的、不易动摇的。
这样的他,会在年轻的时候,一直专注又认真地暗恋着某一个人吗。
啊、这么想…突然感觉有点糟糕了。
狐川辻人缓缓拧起眉。
…只是有个暗恋的人而已。
他又不是很在意,谁年轻时候没个喜欢什么的啊,又不都是他。
所以,之前特意强调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说‘不见也没关系’……是不想让他与朋友见面的意思?
不想被知道自己心里有个暗恋的人?
刚刚突然的情绪波动也是……催促他‘先回去’还冷着张脸,是担心和他们相处太久会说漏嘴?
……
黑发男人手指曲起、打着圈摁揉自己的太阳穴,绕着转了两圈缓解脑中隐隐抽痛。
“辻人?”
不知何时、平稳行驶的车已停在路旁,主驾上的人侧身过来,车顶灯光打开、驱散雾霭昏暗,幽绿的一双眼直直凝着副驾上表情不太好看的人,
“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狐川辻人应付道,手指抵着脑侧忍了忍。
“脸色很苍白,”质沉低稳的男声靠近,对方的手覆盖、接替了他自己手指的位置,稍微用了点力揉了几圈沉声问,
“是头疼?”
“……”
好狼狈。
狐川辻人不吭声。
只不过是通过相亲认识一个月,正常人认识一个月关系才哪到哪啊!
太狼狈了!
不过是有个暗恋的人而已,又不是要去和暗恋的人结婚,在意这些做什么!
毕竟他们也不过只是相亲认识一个月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有这张脸在就够了,其他的他一点都不在意!
“没,刚刚神经突然抽了下……可能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短短三秒,狐川辻人再次发挥专业的职业素养,从容调整好情绪,自如开口,“不用担心。”
“……”
“这样。”
角名伦太郎看他看了会儿,“去我家吧,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哈哈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想太多了真的是……
“不用,”脑中抽痛不减反增,说话都有些累,狐川辻人闭着眼轻微摇头,“送我回去就好,辛苦你了。”
久久无声。
等他想费力睁开眼时,温暖触感盖在眼上,宽厚手掌熨贴眼皮,将昏沉刺痛的视界压下大半。
这么做的人道,“我知道了。”
“先睡一会儿,辻人。”
发动机再次启动,速度轻缓平稳,逐渐地、他似乎真的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间似是做了个梦,梦很真实、触感仿佛真切留下,虚幻又缥缈中掺杂着让人颤涩的战栗。
手指被咬着,叼衔在口中,薄软的唇瓣滚烫又冰凉,或许只有在梦中才会有如此复杂的感受,一路亲吻绵延。
梦里的他似乎很不喜欢被缠着紧紧的这种行为,总是想挣脱摆开,可是那么做的人又是耐心出声哄又是亲手指亲脸颊亲后腰,甚至还、还……更加过分。
哄着他哭又亲掉眼泪,还在那自顾自说着什么“好久”、“回来”、“十几年”之类的话,总之毫无逻辑,通篇只记得深入骨髓的颤栗与愉悦,清浅浮沉,全是哄着温柔对着他。
最后消散大脑印象里的是一双浸了汗水与潮意的眼睛,与压低到几不可闻的呢喃。
……
醒了。
他真的醒了。
头不疼,腿不酸,全身清爽干净,一览无余。
狐川辻人躺在自家大床上,茫然、沉默。
应该是正常现象吧?
三十岁……做那什么梦,好像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哈哈。
身上被换了睡衣,昨天的衣服都已经洗完烘干挂在衣帽间,桌上有用保鲜膜封好的早餐,旁边有田螺姑娘留下的便签。
田螺姑娘说俱乐部有事要出门一趟,让他记得吃早餐、多休息。
……还怪人妻的。
狐川辻人晃了圈,发现家里放着装饰玻璃瓶的地方多了几支向日葵,晨光透进,朝气蓬勃。
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向日葵。
想到那人名字,下一秒紧随而上的就是昨晚那点微妙的情绪。
……暗恋什么的,他才不在意。
“喂,辻人,紧急加班,Kris航班延误被困在岛上了,虽然知道现在打扰你休假不太好,但这一辑除了你没人能上,Kris求爷爷告奶奶求到我这,你帮帮忙,快点来一趟!”
“……”
“别沉默,贵公子?辻人公主?祖宗行了吧!帮大家一次,这次结束我帮你推一周的假怎么样?保证一周内不打扰你!”
狐川辻人挂断电话,默默吃掉最后一口早餐。
一周的假期。
不可否认,很吸引人。
迄今为止,和相亲对象认识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待在一起很久,说不定……是个机会。
他当然不是受那什么‘暗恋对象’刺激什么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啊!
就、就偶尔多分一点时间和对方在一起…约约会什么,也不是不行。
毕竟那什么…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而且还做了那样的梦,说不定也代表他潜意识里也很想…更进一步之类呢。
手机‘滴滴’两声,屏幕亮起。
求爷爷告奶奶的经纪人就差直接冲出公司杀到人家门口,闻声登时屏息凝神看去,
[From狐川辻人:地址。]
关闭满屏爱心烟花的聊天框,狐川辻人无奈摇了摇头,手指蹭了下、点到置顶的头像,视线微垂、落在两人最后一条讯息上。
是对方发来的‘现在感觉如何’的问询。
拇指动了两下,两个字眼敲出,退格键一闪又全部删除。
感觉……感觉也就勉勉强强,无论是文字和语音似乎都不能全然表达出此刻的情绪。
黑发男人微侧首,看着手机盯着人头像看了会儿。
说着不在意,实则也不是全然不在意。
但这样的话,还是留着见面的时候再说吧,只有他一个人在纠结也太不公平了。
最少也要让某个家伙等待他那么一会儿,知道就算只是相亲认识…但他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而且,稍微等待一会儿,就能换到接下来长达一整周的假期。
——无论怎么看都很划算!
他弯了弯眼,手指一动,屏幕倏地黑屏,落在副驾。
在意不在意什么的暂先搁置一边,现在——工作最重要!
手掌搭上方向盘,红灯微闪放下手刹,一脚油门踏出。
超跑发动机轰鸣几声,灯光打亮的一瞬冲出地下车库。
线条流畅、极致精简的线条拉出彗星尾迹,在视野中留下过于闪烁的耀斑,璀璨又辉煌。
“……”
“嘀——”
“滴滴滴——”
“喂!!我要报警!”
“有运货卡车逆行,连续撞击了几辆车辆,侧翻的车辆里驾驶座上还有人!已经着火了!!快来!!”
“——”
“————”
好晕、好黑。
好痛苦。
“辻人……!”
“辻人——!!!”
眩晕与抽搐之中,蜷缩着躺在床上的人影皱紧眉心,喉间溢出断续气声,在梦魇中死命挣扎。
脖颈青筋暴凸、满身大汗淋漓,说不清多久、直到心神终定。
他强撑着睁开眼,散黑眼底透进些许光线。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在前,还没等他看清个大概、条件反射就要伸出手去捉。
探前伸出的手指握了个空、下一秒一个虚晃,“咣”地一下直接以头抢地。
“——咣当!”
“呃呃呃呜好痛!!!”
地上的人终于清醒,抱住头眼冒金星泪花溢出。
——救、救命!
他的额头!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