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漫画以夏洛克为主要视角展开,如同预告那样,夏洛克出现在现场。
背景火势滔天,熊焰滚滚。
底下居民尖叫着四散逃离。
夏洛克朝着救济站的方向望了一眼,面无波澜地看向刚逃脱死劫的青年,发一针见血地直接发问。
“你怎么知道会发生爆炸的?”
与此同时,夏洛克的思维宫殿悬浮在漫画的上半空。与神夏剧情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出现大量的关键字词。相对应的是,这种思维宫殿更像是一种视觉工具,在脑海里面倒放着青年如何在千钧一发之间躲过了爆炸的整个过程。
视线偏移,脚步起跃,单手抓紧手中的物件,说明这人情绪紧绷,在紧急避险时会有的逃离与防备的动作。而爆炸并没有任何提示,爆震速度远超音速,就算听到有什么,也不可能做到及时反应。
在思维宫殿模拟下,夏洛克模拟出在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里面逃生的上百种假设。唯一能够解释可以逃生的因素是「运气」、「巧合」以及「已知」。
“你怎么知道会发生爆炸的?”
夏洛克对着这人发问时,以及推断出对方是第一次来英国的学生,有下围棋的爱好。就是这么简单的背景,更难和他知道会爆炸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我看到漫画里面夏洛克直接指出我下过围棋。即使知道这也不算是特别好隐藏的,可多多少少心尖一跳,有些不自在。
【我还在想怎么跟预告内容不一样,原来这是夏洛克虚拟假想中的部分。】
【为什么虚拟假想中,夏洛克还能有不知道对方存在一样地踩了对方一脚的细节?这也太好笑了吧。真的把所有可能性列在一起了!这么认真,反而更好笑了www】
【家人们,细思极恐啊,这个人只是看了窗台里面的路易斯他们一眼,就判定他们会引爆炸药?!这太离谱了吧!】
【我觉得,会不会是一个意外啊?】
【也可能是纯路人。】
我看着弹幕突然精神一振。
果然,弗拉基米尔·列宁诚不欺我。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啊!
【如果他真是路人,那他可就倒血霉了www他可是被莫里亚蒂他们盯上了。】
被人理解的瞬间,我既感慨又难过。
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委屈过。
然而下一条弹幕就让我收起自己对他们的心情。
【家人们,我从后面回来了!他要是路人,我的头给你们当球玩。】
【我看他那张脸都觉得不是路人了,好吗?!】
漫画中,长相斯文清俊,身材偏瘦的青年对着夏洛克的发言并没有直接回复。
夏洛克询问道:“你要解释一下吗?”
青年面上没有多少情绪,淡淡地反问道:“你知道形而上学吗?”
【我愣住了。】
【我也是。】
【啊?】
【大佬都不爱讲人话的吗?】
【他是想说自己是社会主义思想的传人吗?】
我也呆住了。
漫画居然是机翻!
我原话用的是「metaphysics玄学」,这个时候居然会被翻译成「形而上学」。
夏洛克被问到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脸上也没有显露过多的情绪,说道:“那么形而上学会不会跟你说,你现在会被当做嫌疑人?”
【夏洛克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你是福尔摩斯的话,你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推理。”
这话一落下来,夏洛克的眉头微不可见地抬了起来。
这明显是他感兴趣的信号。
这位年轻的福尔摩斯侦探,现在才刚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活,才开始明确自己的生活轨迹,骨子里面依旧刻着家庭教育带给他的绅士礼节,而能力与经验助长着他的自负,在还没有完全成为最伟大的侦探之前,他承认自己也会有心浮气躁犯错的时候。
然而,这绝对不是指现在的时候。
“如果说出我的名字就是你展示的形而上学,那我对你的大脑构造很感兴趣。”
【哇!这是夏洛克认可对方的发言吗?】
【想想看,明明这人外在信息寥寥无几,却展现出如此强大的洞察力与推理逻辑能力,不就证明,他在外想要传达的信息就是他想要别人认为的那样的吗?!】
【没想到在遇到艾琳·艾德勒之前,夏洛克就遇到了这样一个旗鼓相当的人?】
【在原著中都没有这个人,难道有艾琳·艾德勒性转的福尔摩斯世界吗?】
【我还在纠结,形而上学在指什么?好难懂哦…】
请放下这个疑惑,那只是机翻引起的问题而已。
我只能说人的悲欢不相通。
我撑着沉重的脑袋继续看下漫画,结果惊喜地发现我出场的戏份还是很少的。
故事主要是围绕着救济站爆炸展开。
夏洛克之所以会刚好留意救济站,是因为他在那之前就知道罗德在伦敦遇险的事情。只不过半年前夏洛克并不觉得这起遇险案有多值得关注和留心。然而,他在半年后注意到这位背包客居然还没有走,而是留在这里。
这补全了我对整个案子的理解。
奥德利大院的那些孩子是夏洛克的贝克街侦察队成员维金斯的下线。在救济站爆炸案发生后不久,夏洛克就单独去拜访罗德家,试探他是否与爆炸案有关。
我也是从漫画里面才发现,罗德真不是专业流浪汉。否则,救济站爆炸当天,社区流浪汉们都去领免费食物和御寒保暖的衣服。罗德不会不知情,而是惯例去救济站取物。
至于我起初确实被警方怀疑为爆炸案的知情者,但通过我的自证,没有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和手法,被第一时间无罪释放了。显然,这一点疑点是没有办法说服夏洛克,也没有办法说服脑洞大开的读者观众。
过完整个故事之后,我惊讶的是华生对我的印象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我一直都以为是华生性格好。在他对比自己年纪小的校友抱有亲近感的同时,还加上联合夏洛克对我做了一个圈套的愧疚感,所以他对我印象很不错。
没想到他是在和三个犯罪者做追逐战的时候,提升对我的信赖感的。
我当时因为低血糖,脑袋晕乎乎的,根本不记得细节,但确实还记得我们一个体能废,一个还刚从前线退下来,还有身心症影响的“半瘸”军医,和三个身强力壮的歹徒拉开了距离。
现在看漫画,我才回想起整个过程。
当时和夏洛克碰面约在圆形的广场里,而周围的居民建筑也成环形。我们从巷口处逃到人群里还有一个劣势,那就是我们对周围化环境并不熟悉。
于是我提出沿着垂直于原本直线前进的方向跑。
也就是说,不要急于直线跑进人群当中,因为这会很容易被追上。
这个非常好理解,跟做小学数学题是一样的。
当两者速度不同,且在同一方向前进时,两者相遇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当我们在与对方保持距离的时候,垂直于原本方向,横向逃跑时,我们可以人为地拉长追击距离。
如亚里士多德所言,当被追者领先于追击者一段距离时,从极限数值理论出发,理想情况下,速度较慢的物体不会被速度较快的物体追上。即我们熟知的「芝诺的乌龟与阿基里斯」。
自然地,在现实情况下,我们不能期待于这种逃跑方法可以实现数学上的无限时间序列。
不过,当人为增加距离的同时,同时也在增加逃跑的时间,这是毋庸置疑的。
逃跑双方其实也是在博弈。
并不一定会总是保持双方同向的情况,也会出现反向的问题。
这个时候,如果不是追赶者与被追者在同一方向,而刚好是相反方向时,这个时候则要采用垂直对称的几何思路,朝着两者之间横向对称轴与空间极限的交汇点方向跑。
因为这个时候,追赶者和被追者的博弈结果是呈镜像动作。
逃跑时,尽可能往交汇点跑,也是比较有效的。
当然,两者运动是动态变化的,对称轴也是在不断地调整变化,交汇点也在变,可思路是一样的。
这些话基本可以大声拿出来讨论。
因为数学结果是固定的,不用担心被对方听到,结果就发生变化。这跟玩信息不对称的心理博弈是两回事,就很方便。
我当时跟华生先生说的时候,他没有太大的反应,我自然而然会认为这种逃跑策略并没有特别的。结果,看漫画的时候,我才发现,华生对我的言论很吃惊,还因为能顺利拉开距离而连连多看我几眼。
不过我仍然觉得,我们当时能顺利拉开距离,还是归功于华生是受训过的军人,及时克服身心症,带着我跑的速度跟飞一样。
大概是因为华生在漫画里面的反应,所以读者就觉得我很厉害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关键还是华生厉害。
我琢磨着,以后要及时地夸别人的优点,才不会被人错认为我是个厉害的人物。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亡羊补牢,在弹幕里面夸夸华生,然而底下大部分弹幕把我的话给遮过去了。
【有谁跟我一样,直接把大佬说的话给自动屏蔽了】
【我眼睛居然读完了,可我脑子完全没在动】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夸一句“牛逼”就解决了吗!】
【夏洛克团队三人VS莫里亚蒂三人组合,感觉会很精彩呀!】
【所以说,为什么不能直接跑啊?一定要90度折线跑?】
【我的理解是勾股定理吧,折线跑的话,坏人他们要跑的距离就是斜线距离,要比原本直线的距离长,是这样吗?但我不知道兰尼说的乌龟。】
【那个是阿基里斯悖论,起源于数学家大佬们巴门尼德和芝诺互相讽刺。】
【6】
【完全不懂跟我抠1】
【期待兰尼与莫里亚蒂打起来!】
【反正这人是来制衡莫里亚蒂的,我懂了!】
“……”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是这样的!
因为弹幕的关系,我刷漫画第一遍花了很多时间。
我第一遍刷主要剧情和所有人对我的反应,检查我有没有行差踏错得离谱的情况,结果看下来,除了夏洛克和莫里亚蒂之外,其他人对我的态度都还挺好的。
可能是因为这故事的主要角色是夏洛克。
我和麦考夫两次相遇,还有我落水的后续事件,以及夏洛克当时在警局里面到底叫我什么,都没有在漫画里面出现。
也许以后会以回忆杀的方式出现呢?
不确定。
漫画里面还补充了乔森刺杀罗德的细节,尸体代替活人这一方法其实有很大的风险,然而夏洛克在案发时安排了一群嬉笑玩闹的孩子——就是偷钱包的那群小MVP,刺激乔森高度紧张。怕事迹败露,乔森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有也因为当时的心情影响,暂时想不起来那手感有误。
总的来说,看完漫画之后,我觉得一切还不算特别糟。
可能是因为华生觉得我聪明,我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
我这人很怪。
别人当面夸我的时候,我总觉得对方是在客套,很少直接放在心里,可是我确实也是喜欢被夸,哪怕那其实明明微不足道。
二刷完漫画后,手机时间刚好过了换日时。
现在已经第二天了。
我感觉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小厨房倒一些水喝。
公寓的第一和第二楼都有小厨房,但大家都集中在二楼,也就是华生和夏洛克住的那层吃饭。
晚上洗漱结束后,我把我的水杯忘在二楼了。
我蹑手蹑脚爬楼梯找我的水杯时,看到二楼客厅还亮着光,寻思着是谁还没睡,正准备推开门。
网络翻译器字正腔圆的「何学」就跟着冒出来。
声音并不大,但在半夜很清楚。
跟学的人在念之前,顺势先喝了一口水,接着自信地读。
“喝血。”
字音饱满,让人完全忘记了夏洛克曾有的优雅低沉,充满魅力的英音。
我的手顿时停在半空,瞬间失去推门的勇气。
这将是我来伦敦最印象深刻的夜晚了。
现在我终于懂了,取英文名字是为了更好地放过彼此。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做早餐时,正好碰上夏洛克的视线。先于他开口,我对他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仔细想想,我在伦敦,还是用英文名「兰尼」会比较好。”
夏洛克非静止画面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而后平淡地说道:“这种事有必要和我讲吗?”说完之后,他坐在椅子上,从容地拿起一旁的报纸,像是骨子里刻着骄傲而又矜持优雅的蓝瞳大猫。
顺便再来一句。
“兰尼,给我一杯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