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晃晃荡荡,机械狗嘎吱作响,这辆奇怪的“狗车”就这样行走在泥泞颠簸的小道上,溅起一路的尘土,时不时就引得路旁的旅人们好奇的驻足旁观。
江云十分没有学者姿态地倚靠在马车架子上,一边看着手头的地图,一边透过晃悠悠的帷幕同外面的风景一一对应起来。
“荻花州……石门……无妄坡,再到轻策庄,唔……我们现在应该距离荻花州还有一段距离,周围还没看见湖沼啊,诶,这地图上的洲字是不是写错了?”
正说着,狗车悠悠的驶过了一座小木桥,木桥修得不算简陋,但当车轮滚动上去的时候,桥身还是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叫声。
同之前路旁稀疏零落的人群相比,前方人来人往,热闹了许多。
江云掀开帷幕张望起来,心里泛着嘀咕,这是来到了哪一处地标建筑?
却见路旁立着一棵歪歪扭扭的小树,随着风的吹拂有节奏地晃悠着。树旁是一间小客栈,门上悬有一块方方正正的匾额,匾额上还挂着大红色的绣球,上标四个大字,望舒客栈。
掌柜瘦瘦高高,穿着一席蓝布大褂,立身站在客栈门口,迎来送往四面八方的客人,见到江云的狗车,竟然也没有露出什么十分讶异的表情,只是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客人要到望舒客栈来打尖住店吗,小店新店开业,所有酒水餐点打六折!”
说着就要走上前来帮江云他们把行李从车上提下来。
江云赶忙摆手回绝了掌柜的好意:“不用了,我们是路过的,就不在此处歇脚了。”
等说完,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急忙给机械狗踩了刹车。
“等等,你说这是哪?”
掌柜一头雾水,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小店望舒客栈啊。”
江云一脸严肃地问道:“树呢?”
“什么树?”
掌柜探头探脑找了好一会儿,总算反应了过来:“噢,您是说咱客栈旁边那棵小树啊,那是我在客栈开业的第一天种下去的。”
“就当是个好兆头,祈求岩王爷保佑我生意兴隆吧。也算是个记录,到时候我家这客栈开了多久,这树就长了多久,说不定过个十多二十年,这课小树苗子也变成什么参天巨木呢?”
那可真是参天巨木了,这客栈都在树上了。
江云在轻轻摇了摇头,万万没想到,关于望舒客栈是先有客栈还是先有树的争执在今天得到了终结。答案出现了,树和客栈是一起出现的。
看着眼前这棵摇摇欲坠,看起来就连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折的小树苗,江云沉默了一会,最后拍了拍掌柜的肩膀,递过去一瓶花木生长液。
“掌柜的,这点花木生长液就算我贺你新店开张的贺礼吧,一点小小的心意,千万把这颗树养好了,长青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好嘞,多谢您!”掌柜拱了拱手说,“您稍等片刻,”便匆匆地跑回了客栈里头。过了没多久,他又拎着一个捆扎好的荷叶包跑了出来。
“鄙店一点小小心意,客官千万别客气。”听到旁边有人在招呼,掌柜略有些歉意的拱了拱手,便又匆匆接待去了。
看到店门口暂时没什么人,江云赶紧把魈从车里拽了出来。
“来来来,和这家店一起合张影,到时候给你认认路。”江云一脸正直的笑意,但不知为何,魈感觉自己有些背后发凉。
但看着江云一脸期待的模样,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依言照做了。
给魈选了个好位置,能将他和客栈还有树一同入镜后,江云经历了痛苦的心理挣扎,总算说服自己放弃了让魈摆个好姿势的可怕想法。
让降魔大圣比耶说茄子还是一种太超前的艺术了,江云打了个寒战,把这个疯狂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江云打开留影机,找了个没风的时刻,“咔嚓”一声,留下了这张意义非凡的留影——幼年降魔大圣和幼年望舒客栈,关键还是和那颗幼年树一起的珍贵合影。
看着留影里的魈面无表情地站在客栈大红绣球下,旁边一颗低矮小树向上伸展,画面是如此的和谐美好,江云满意地点了点头,完美!
他将这张珍贵的留影夹进了笔记本中,上了车,一踩机械狗的油门,狗车继续吱呀吱呀地行驶起来。
江云靠在座椅上,打开掌柜递来的荷叶包,发现是一小匣的杏仁豆腐。
这种用杏仁牛奶磨浆制成的小甜品算不得十分珍贵,但制作工艺琐碎复杂,倒是很有特色。
江云想起自己曾在万文集社的旧书堆里淘到的一本《璃月请仙典仪》,上面记载了一些看起来十分离谱以至于让人无法接受的请神小细节,比如请岩王帝君要备好霓裳花膏,请理水叠山真君可以备点如腌笃鲜般的鲜香大菜,流云借风则尤为喜爱摩拉肉、珍珠翡翠白玉汤和松茸酿肉卷。
若要叫不同内情的人看了,必然以为此书是在胡言乱语,高高在上的仙人怎么会喜爱如此平凡的凡间小点心呢,也因此,这本《请仙典仪》和其他过时落后的轻小说一起扔进了废纸堆里头。
江云对岩王帝君是否喜欢霓裳花制成的香膏这一点持保留意见,但就他在绝云间的那段时间对各位仙人的观察来看,按照他们对机关烹饪神机的追捧程度,此书恐怕所言不虚。
至于降魔大圣,此书写了一行小字:焚香供奉于望舒客栈顶部,搭配一小碟杏仁豆腐,效果极佳。
江云把荷叶包递了过去:“尝尝看?”
魈看着这一小块颤颤巍巍、白白嫩嫩的小方块,小心地拿起一块放进了嘴中。
“味道怎么样?”江云托着下巴,期待地看着魈的表情变化。
“……甜甜的?”
江云笑了起来,自己也捻起一小块杏仁豆腐,嫩滑的豆腐入口即化,浓郁绵长的杏仁香味蔓延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可以可以,这家店的手艺我认可了!”江云啧啧称赞道,打定主意,下次路过望舒客栈的时候要好好的点一桌酒席,细细品尝一遍这家店千年前的味道。
再往前走,可以看到几条弯弯绕绕的小河,但是大片湖沼的荻花洲仍没一丝踪影,倒是路两旁的琉璃百合成群结队的肆意生长着。
据传闻,由于洪水泛滥、水土巨变的缘故,最初的野生琉璃百合已经彻底绝了种,从那之后,璃月港各处生长的都是是经过人工栽培后留下来的品种,但最初那种香气浓郁的野生琉璃百合已经随着突如其来的洪水一起消匿无踪了。
江云自认为自己并非什么催花辣手,但对于这种罕见的野生品种,不取些标本以作后世纪录实在是有愧于自己的科学精神。
他取了几朵香气馥郁、花瓣硕大的琉璃百合花朵,又连根掘了两株完整的花株,小心地放进了试管里面。
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巴,看着眼前这片晶莹绚烂的花丛,江云突然想起了一个传闻。
他推了推魈的胳膊:“魈,你会唱歌吗?”
魈摇了摇头:“我不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唉,”姜云长叹了一声,“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江云冲魈眨了眨眼睛,“你知道一个关于琉璃百合的小传闻吗?据说,琉璃百合是通人心的植物,只要对琉璃百合唱起感情丰沛的歌声,歌声就将化作琉璃百合的养分,它将会盛开的格外美丽,但如果对它说出诽谤诅咒等恶毒的话语,就将会如毒药一般摧残它的根系。可惜你不会唱歌,我五音不全,咱们没办法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江云突然挑了挑眉,又兴奋了起来:“不,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看!”
说着,他又钻进自己的炼金口袋里乱七八糟的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顶着一堆花草枝叶重新钻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八音盒。
“铛铛铛,蒙德著名偶像芭芭拉小姐的演唱会实音录制!”江云拧动八音盒的发条,伴随着机关启动,齿轮开始缓缓运转起来,八音盒顶端的胶片开始转动,悠扬的曲调从八音盒里传了出来。
随着歌声进入高潮,江云身周的琉璃百合竟也随着歌声的节奏一起摇晃起来,待到一曲终了,不少琉璃百合原本闭合的花苞,如今已经是微微颤动即将绽放的状态了。
江云合着琉璃百合的节奏一起打着拍子,等到乐曲结束,他开始鼓起掌来。
“怎么样,”他眨了眨眼,“传闻没骗人吧?”
他同这群摇头晃脑的琉璃百合一起合了一张影,随后小心地把八音盒放在了花丛之中,为了防止的损坏,他还在底下描绘了一套防御阵法,然后在八音盒里放入了足够的能源石。
“好,就让这一些古早的琉璃百合感受一下新时代偶像音乐的乐潮与冲击吧!”江云挥了挥手,同这群琉璃百合告别。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件枫丹出品的八音盒留声机质量是如此之好,以至于等他从轻策庄回来的时候,沿途的居民之间已经流传起琉璃百合成精以后会唱歌的传说,甚至基于此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风俗:青年男女定情之时必要到琉璃百合面前合奏一曲,如果琉璃百合欣然绽放,那便说明是琉璃百合仙人在祝福他们俩彼此的婚姻。
这项风俗随着璃月居民的迁徙而不断传播开了,甚至兴起了一阵音乐风尚。
也因此,后世的史学家们研究璃月音乐的起源时,产生了三个主流学派,其一认为,尘之魔神归终创造了编钟与?十二平均律;其二则相信最初的音乐由绝云间的仙人流传出来,最后一种,也是史学家们认为最为荒谬的一种,但却最为大众接受——一名由琉璃百合化形而来的仙人在荻花洲畔第一次演奏起了摇滚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