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悦良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得束手无措:“阿,阿姨,这有点太快了吧?”
话落,祁悦良被自己妈拧了下胳膊,祁悦良痛得脸色微微扭曲,在镜头下又只能保持强颜欢笑。
吕母温柔说:“悦良,你是不喜欢我们家依依吗?”
这话祁悦良哪敢反驳:“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很、很喜欢依依。”
吕母欣慰点头:“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你和吕依依今天定婚,明年完婚。”
吕母的一句话落在祁悦良头上如同晴天霹雳。
祁悦良和吕依依异口同声:“明年完婚?!”
吕母笑着点点头。
祁悦良看向自己父母,父母明显也知情,一脸赞同。
祁悦良脑子里冒出一个字:完!
两个字:完了!
三个字:全完了!
祁悦良神色慌张,吕依依也同样深受刺激,她话都说不利索了:“妈?你没有跟我说啊!”
吕母瞪着吕依依:“说了你能听吗?你会同意吗?”
吕依依说:“你现在这样做,我也不可能同意啊!”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宾客都在呢。”吕母无情说。
祁父祁母那边也紧紧拉着祁悦良,怕祁悦良跑路。
祁悦良和吕依依对看一眼,他们父母肯定知道他们不想结,所以打算赶鸭子上架,把他们两个人架起来,在这个场面敲定订婚事宜,昭告天下。
吕依依感到一股深深的厌烦,她相信祁悦良心里也不好受。
祁悦良无言,给吕依依递了个既来之则安之的眼色,万幸吕依依接收到了。
两边父母见祁悦良跟吕依依安静了,各自看了眼,纷纷点头致意,吕母更是激动地拍了拍话筒,开始感谢来宾。
“谢谢各位到来,辛苦你们来参加小女的十八岁成人礼,以及祁氏集团小公子祁悦良与小女吕依依的订婚宴,今天,好事成双,喜上加喜!”
祁悦良正面色难看着呢,忽然瞥见门口被人推开,殷万走了进来,他越过人群看向祁悦良,眼神沉冷。
祁悦良的身体顿时紧绷,为了维持祁家的体面而尽力伪装出的笑有些僵硬,他立刻紧张起来。
殷万听到了吗?
他和吕依依订婚了。
祁悦良心里不舒服,他没有原因地难受起来,他下意识不想让殷万碰见这个场面,祁悦良也想不通为什么。
祁悦良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疾病,那种一对上殷万就生理心理都紧张的疾病。
正思考要不要找个时间看下医生时,祁悦良又被自家妈捅了下。
祁悦良睁着无知的眼睛看向祁母。
祁母低声提醒:“该你说话了!”
他?
祁悦良懵了懵,今天怎么说也是吕依依的主场,他有什么该说不可的吗?
祁悦良看向讲台,他听到吕母笑着说:“看来悦良真是开心晕了,让我们再次掌声欢迎他,请悦良讲一讲对这次订婚宴的惊喜感受!”
不,他一点也不惊喜,他也不想惊喜。
祁悦良心里悲催,但还是表现得体地笑着迎上去给吕母点头,彼此交接话筒,祁悦良面带微笑,整个人绅士体面,看起来高贵又遥不可及,一举一动都很优雅。
“首先感谢大家到来祝福我和依依,能遇上依依是我最大的福气,她优秀又努力,是我遇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祁悦良不知怎么地,对上殷万阴雨欲来的表情,突然卡了下壳,祁悦良连忙笑着补救:“所以我一直在想,说不定上辈子真是我救的宇宙,不然哪来的好运气碰见我的未婚妻。”
立马宴会厅中哄堂大笑,祁悦良幽默风趣的话让祁吕两方家长都放松地欣慰点头。
吕依依笑不出来,她尴尬听着祁悦良的贫嘴话,只想着待会该自己演讲时,应该怎么忍着对父母强行安排的怒气而维持家族体面。
她像个物品。
吕依依完全感受不到对自己命运的掌控,她讨厌这种飘摇无依不能脚踏实地的缥缈感,她认为对她包容有爱的父母突然给她编制了一个牢笼,还强迫她钻进去。
这种被最亲近的人设计的背叛让吕依依有点想哭,她又害怕看到父母露出失望无奈的脸,所以只能微红着眼站在台上。
祁悦良讲完笑着退下,吕母接着又让吕依依上来讲。
祁悦良跟吕依依擦肩而过时,余光看见吕依依眼中闪着泪花,祁悦良愣了愣。
吕依依垂首看着话筒,语气低落:“首先我想感谢我的父母,把我培养长大,让我考上好大学。”
吕父吕母高兴地互看一眼。
吕依依接着说:“这么多年,妈妈对我悉心照顾,给我找最好的兴趣班辅导班,最好的舞蹈老师,对我嘘寒问暖,爸爸也很纵容我,一下子我也长大了,也该嫁人了。”
吕母赶紧大声说:“无论什么时候,依依你永远是我和你爸爸的宝贝女儿。”
吕依依听了悲伤地笑笑,她想,所以即使是宝贝女儿,还是要成为家族产业的联姻工具吗?哪怕明知道她和祁悦良互不相爱。
如果爱真的可以婚后培养,为什么这么多年她妈妈和爸爸永远相敬如宾?
算了,吕依依还是心软,她狠不下心在大庭广众下给疼自己长大的父母难堪,还是维护一下长辈维持了半辈子的体面吧。
吕依依重新收拾了下心情,笑说:“也感谢父母给我千挑细选了最完美的未婚夫,我很期待和悦良携手同行,共创属于我们的美好未来。”
祁悦良也后知后觉地尴尬,他和吕依依的话都太过官方,简直是面和心不和的典范,有心人只怕会觉得是笑话,偏偏各自父母以为一定胜券在握,事情会如他们想象的进行。
祁悦良已经在想自己真被逼结婚了,应该怎么制定一个天衣无缝的逃婚计划,他才十九岁,明年结婚也才二十岁,英年早婚真的不可取。
先成家后立业,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
祁悦良打算散客回去再拿这个理由跟父母扯一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对了,还有吕依依,关于今天这事还得跟她好好聊一聊。
祁悦良一边想着,一边想去看看殷万,目光搜寻了一圈,发现殷万既然不见了,是走了吗?
祁悦良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真走了?说会过来就只是来看几眼?这么敷衍了事?
祁悦良又看了一圈,场上还是没看见殷万,祁悦良不由失望,他静静听着双方父母依次的演讲,中途瞥了眼几步外的吕依依,祁悦良犹豫了下,走过去低声问:“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刚才说话时哭了?”
“你看错了。”吕依依冷冷说。
“好吧。”祁悦良说,“关于今天,我们要找个时间具体聊一聊。”
吕依依说:“当然。”
祁悦良看到吕依依也不甚赞同今天的事,他放心了,两个人总比孤军奋战好。
演讲结束后,祁悦良和吕依依又被安排到订婚喜桌前合影,然后是两家合影。
祁悦良只感觉现在有多大张旗鼓,以后就有多狼狈丢脸,他一想到这事就发愁。
剩下自由自助用餐时间里,祁悦良和吕依依两人还要互相合作,给所有人敬酒。
祁悦良脸都笑僵了,好不容易松口气,易绽跑过来揽住祁悦良的脖子揶揄:“祁少,怎么不来给我也敬个酒?”
祁悦良一掌拍上易绽脑门:“没看见我想吃人吗?”
易绽放开祁悦良,捂着自己脑袋说:“干嘛?大喜的日子!”
“大喜你个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了?”
易绽一手握拳,仿佛握了个麦克风在手中:“说不定上辈子真是我救的宇宙,不然哪来的好运气碰见我的未婚妻。”
易绽笑着说出祁悦良在台上说过的话,祁悦良差点想打易绽,却听到易绽说:“你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能作假吗?殷万听到你这句话直接扭头走了。”
祁悦良一愣:“他、他是听到我这句话走的吗?”
“对啊。”
“为什么?”祁悦良不明白。
易绽说:“可能不希望看到你幸福吧,心里羡慕嫉妒恨,羡慕你有个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未婚妻。”
祁悦良一下骄傲叉腰:“他活该羡慕嫉妒我,我早跟他说了,投胎是门技术活,哼,看我回去怎么挖苦他!”
易绽笑着拍了下祁悦良的背:“得了小祖宗,把背挺直,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少抓着人殷万不放,多搞搞你的学习。”
“别提‘结婚’这两个字,我听不得,跟催命符一样。”祁悦良烦躁说,“我宁愿明天早起好好读书,跟殷万争年级第一!”
易绽泼他冷水:“那你还是结婚冷静冷静吧,少想不切实际的,你从小到大够过前三吗?倒数第一要不要给你算上?”
祁悦良瞪易绽一眼。
易绽没有收敛,还火上浇油说:“祁少,注意仪态,小心明天上头条啊。”
宴会快结束时,祁悦良又被拉去跟吕依依一起充当送客松,祁悦良憋屈死了,饭也没多吃几口,光酒下肚了,吕依依喝的是果汁,他是货真价实的果酒,可果酒也是酒,他现在算是微醺。
等宾客全部送完后,祁悦良彻彻底底松懈下来,祁吕两家互相道别,祁悦良跟祁父祁母一起坐保姆车,由司机开车先送祁悦良回他个人住的地方。
祁悦良车上听着父母谈论今天的事,终于找到时机插嘴:“爸妈,你们也觉得今天订婚的事进展快了对吧?”
祁父祁母对视一眼,祁母马上说:“快不快也已经订了,容不得你反悔。”
祁母语气严厉,祁悦良有点害怕,他爸妈两个工作狂浸淫职场多年,是两块老辣的姜,最擅长洞察人心,更何况祁悦良还是他们亲生子,祁悦良这会想使什么心眼子,祁父祁母都心里有数。
但祁悦良还是壮着胆子说:“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先成家后立业,何患无妻,干嘛一定这么急着结婚啊?二十岁正是一无所有的年纪,有什么也不能有结婚证啊。”
祁父一脸严肃,祁母叹了口气,她说:“你的妻必须是也只能是依依,你今天不是对她很满意吗?既然你们注定要结婚,晚几年和早几年又有什么区别?当然了,依依还小,你们要孩子还是等几年再说。”
“妈!”祁悦良皱着眉,他一脸怒气看着自己父母,“我和依依就是你们大人的工具吗?不联姻就不能合作了吗?干嘛一定要把你们的利益捆绑上我们的人生?我才十九岁,依依才十八!”
祁母冷下脸:“你今天大富大贵的日子,有哪一点不是我和你爸牺牲自己的幸福换来给你的?”
“原来你们也知道包办婚姻不幸福!”
祁悦良这话一出,祁母睁大眼睛,她一时说不出话,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祁悦良也自觉他的话伤害了妈妈,他嗫喏着,有点哑口无言。
祁母看了眼祁父,正好保姆车停下,祁悦良看了眼车窗外,到他住的小区了,祁悦良刚想跟祁母道歉,一直沉默的祁父出声说:“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可以的,但你是我们祁家唯一的继承者,你也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肩膀上背负的责任,享多大的福,承担多大的责。”
祁父的话让祁悦良愧疚感冒出,他低着头不说话,拉开车门,低声跟父母道别。
祁悦良站在路边,迎着风目送保姆车离去。
祁悦良心里酸酸的,他看见了父亲头上的白发,母亲脸上的皱纹,可是,婚姻不是儿戏,他真的不想和自己不爱的人相敬如宾,活在那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个孤独的围城。
祁悦良躺在家里沙发上,打算发信息问吕依依现在有没有空,正好有空就聊一下,结果消息还没有编辑完,祁悦良就听到了门铃声。
祁悦良蹦起来,难道是爸爸妈妈又返回了?祁悦良迟疑又期待地跑去开门,等看到来人时,祁悦良彻底愣住了。
祁悦良上下扫视了下来人,重点放在了来人拖着的行李箱,祁悦良疑惑又讶异:“殷万,你拎个行李箱干什么?”
殷万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祁悦良,眼神有些暗淡,他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现在搬,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