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郊区一架高速公路被爆破改造了?”
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蓬松的卷发,瞪着一双睡眠不足的眼睛,与将报纸递过来的西川贺大眼瞪小眼。
“市政厅这么有钱?改造高速公路?”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上面那群人究竟在想什么,要是真的得了一笔资金还不如给我们发奖金。”
萩原研二靠在松田阵平身上,打了个哈欠。
他凑上前,盯着报纸看了半天,终于挑到了一则感兴趣的报告。
“…俄罗斯一座公馆发生爆炸……是据悉是本地黑/帮叛乱导致……目前女首领行踪不明……”
“噢,东欧那。”
松田阵平了然地一点头,“那总是不安定。”
“哦……还有照片……这么看上去这么像你?西川!”
萩原研二将报纸举到西川贺脸侧,细细对比着那张模糊的身影与西川贺。
“是挺像的,像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嗨,要是能再清楚点就好了,说不定就能看见穿裙子的西川了。”
松田阵平不怕死地撞了西川贺肩膀一下,在看到对方因为这一撞而弄撒了咖啡后,又心虚地缩回了萩原研二的身后。
好在西川贺根本无意这点小事,他懒懒散散地刷着手机,向一旁的招待生要了几张纸巾,擦掉了地上的咖啡液。
“我迟早找人弄你。”
年轻人笑骂着,而松田阵平也不把这当回事,盯着一边招待生异样的目光继续作死。
“啧啧啧,还真是可惜。好想看西川穿裙子呀,你说对不对,安室先生?”
老老实实站着上班的安室透:我招谁惹谁了?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假装没看见那个卷毛头的嘚瑟神情。
迟早打爆你狗头。
玩玩玩,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身边玩的人都是谁,要不是密斯卡岱现在心情好信不信他刚刚就真能弄死你。
安室透端着盘子,表面还是一副好好先生笑眯眯的温柔模样。
“请问这位先生是抽搐了吗?要不要帮忙叫救护车呢?”
成功看松田阵平想说话却又不得不噎下去的安室透端着盘子往回走,丝毫没注意到来自西川贺那探究的目光。
这家店是松田阵平来找西川贺的时候发现的。
原本只是觉得味道不错,后来某天下午,想买两个三明治充当晚餐的他,居然还遇上了在里面打工的降谷零与诸伏景光。
心里虽然清楚对方是在卧底,但能看降谷零的乐子可是难得一见的大事。
由于之前见面听降谷零说过他们现在卧底的职场环境还不错,并不会有太大生存压力的松田阵平在反复思量后便施施然领着萩原研二和西川贺溜达了过来。
他用叉子敲打着玻璃杯,翘着二郎腿,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你,对,就你。”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让安室透想把他手上拿支叉子给捅进松田阵平的鼻孔。
但碍于身份,他还是微笑着上前,“你好先生。”
“哈哈哈哈哈哈!”
笑!
安室透保持自己的良好修养,“请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哦。”松田阵平揉着眼睛,“没有,就是喊你一下,没想到你这就过来了。”
那无辜的小模样要多招人恨就有多招人恨,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萩原研二打了哈哈这才让场面和缓了下来。
“你们认识?”
西川贺单手支着下巴,笑着问。
他的手腕很细,但枪茧很厚,所以常年戴半截手套。
此时那支手套托着下巴,越发显得他眉目传情,浓烈深刻。
“那是,我们曾在一个补习班打过架,这家伙还把我一颗假牙给打掉了。”
松田阵平真真假假地掺合着讲,最后倒也没瞒着西川贺太多。
“不过很久没见恐怕他都已经忘了我了。”
“哦,忘了——”
年轻人将最后两个字说得缠绵悱恻,成功激得松田阵平一哆嗦。
自后厨出来接替安室透的诸伏景光撇嘴。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密斯卡岱还是什么别的人,但就最近观察看来是个还不错的年轻人。
能和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玩得这么不错,想来也是个好人。
诸伏景光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瞥了过去。
黑发绿眼的年轻人正在和他的两个警察朋友聊天说地,嗯,主要是他说,其他两个人负责反驳。
哦,他们又开始讨论那则新闻了。
作为那场事件的亲历者,诸伏景光现在回想起那个下午还是会感到一阵胃疼。
就好像耳边还有人在嚷嚷……
我总有一天要让密斯卡岱给我赔工伤。
然后他就看见他以为的“好人”先生笑眯眯地对他比了个口型。
“我是救世主。”
那家伙说。
诸伏景光:???怎么又是你?不对?你怎么无处不在?你是蟑螂吗?!!!
蟑螂都没有这样恐怖的繁殖欲的吧?!
密斯卡岱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奇葩?!
为什么?
为什么他总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落里冒出来并张牙舞爪地对自己发出罪恶的“吱吱”叫声?!
你就这么喜欢监视你的属下打工是吗?!
不对,得先让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离开……
虽然自己和零的卧底身份已经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了,但任何接近密斯卡岱的人都会不幸的。
作为朋友,诸伏景光觉得自己有责任让他的友人远离这种热爱繁殖的史前巨无霸大蟑螂。
尽管他们很可能已经沾上了……
但,谁叫他们是朋友呢!
诸伏景光视死如归。
诸伏景光上前想提醒两个警官他们的朋友已经被换了个里子了。
诸伏景光在西川贺的威胁笑容下不战而逃。
诸伏景光回到了后厨并拒绝再出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趁机和那个卷毛狒狒聊聊天?”
正在削土豆的安室透撅着鼻子,连头都不抬。
他感觉自己这个情报人员都快练就去米其林的厨艺了。
就当是为了以后卧底任务做练习。
他苦中做乐。
然后快乐起来的安室透看见了自家幼驯染难看的脸色。
“你怎么了?那个卷毛说你了?不对啊,他和你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安室透举着个土豆,满脸疑问:“什么事啊?”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你看到和萩原他们坐一起的那人了没?”
“昂,看到了。密斯卡岱的壳子么,一天见得不到一百也有九十九个,怎么了?”
“那是密斯卡岱。”
“……”
良久,安室透深深叹息:“他是蟑螂吗?”
“是的吧。”
“那他就是蟑螂。”
“蟑螂。”
“嗯,蟑螂。”
“所以你要去提醒他们吗?”
诸伏景光没说“那两个”究竟是谁,但安室透就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
“算了吧……密斯卡岱虽然疯得清奇,但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仔细一想对方的手居然比自己这个卧底还要干净就离谱?
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将自己的过往掩藏得太深,以至于他和诸伏景光完全不能得到相关的信息。
就像是那天告诉路上的追逐一样,安室透并不清楚对方的过去。
不知道他曾与什么人树敌,不知道他曾与什么人结盟,不知道他究竟站在哪边。
至今为止密斯卡岱其实还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安室透希望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那个人曾在夜半的办公室捧着泡面装可怜,只为那一口吃的成年人。
那个曾奴役他和景光布置整个基地,给琴酒当惊喜的少年。
那个放任他们在组织卧底,明知道他们身份却还是不作为的上司。
那个在实验室灯光下脆弱又难过的男孩……
其实都是密斯卡岱。
是密斯卡岱放过了景光,也是密斯卡岱帮景光重新洗刷身份,送回他身边。
是密斯卡岱在一次次的任务里给他们扫尾,帮助他们在组织里生存下去。
是密斯卡岱不顾一切地将他们从绝境中捞起,哪怕一次又一次地承受死亡的痛苦。
“那些躯壳受伤的时候本体也是会疼的。”
这是密斯卡岱亲口说的。
所以他心软了。
所以他想将密斯卡岱拉到灯光下。
不用再去藏在阴暗处,不用再躲躲藏藏,频繁切换身体,不用再看着他和景光站在一起的模样露出那样的笑脸。
他希望对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做一个正常人,一个好人。
就像密斯卡岱那些壳子的身份一样。
正常地生活,恋爱,结婚,生子,老去。
“那要去提醒吗?”
诸伏景光的声音将安室透拉回现实。
“或许……他们是真心交朋友的?其实想想密斯卡岱本来性子也挺活泼,应该和松田他们挺谈得来。”
“……你心软了?”
安室透沉默片刻,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土豆。
他撑在水池边,有些哑地应了声。
“但其实你也清楚这些有可能是他演出来给我们看的戏?”
“嗯。”
“零,他不够稳定。”
“我知道。”
我都知道,我只是……有一点心软了。
“那就没办法啦。”
“嗯……什么?”
安室透疑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景光不是一向不赞成自己想把密斯卡岱给拉到这边来的吗?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眼睛很温柔地垂下:“其实我也心软了。”
无论如何,在亲眼目睹了一个人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之后,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感化的吧?
更何况自己本来就算不得什么铁石心肠的人。
于是诸伏景光抬起头,与他的幼驯染说:“那就说好了,要把密斯卡岱给带过来。”
他伸出手:“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