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白色墙面上的钟表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节奏走动着，安静的空间里，虞薇甚至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昏黄而刺眼的灯光从天花板中央悬挂而下，将狭小的空间切割成明暗分明的两部分。
虞薇眯了眯眼，感觉那灯光是如此刺眼，将她的一切都暴露无遗。在这样的照射下，她无所遁形，连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内心的慌乱与不安，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在眼前两位警官眼中。
“我……我们的确起过争执。”虞薇小声说。
但她很快又解释道：“那是因为这其中有些误会！罗小姐听信了一些传言，对我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
“误会？你说那是一场误会吗？”
事实上，在通知虞薇来警局以前，他们已经充分了解过流言的产生，以及当日发生在办公室的所有事。
也从不同人的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因为时间问题，此时还没有见到事件最核心人物权律深，但只凭众人的口供，已经可以拼凑出事件大体轮廓。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和罗艾米的未婚夫权律深先生，你们之间并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对吗？”
小孙警官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威严又严肃。
“……”
虞薇沉默了。
若是在昨天之前，哪怕权律深曾经在办公室对她做出过那样的行为，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完全清白的。
可经历了昨天的事……经历了酒店里的那场缠绵，如今的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自欺欺人。
不可否认，她的确在某一瞬间对权律深动了心的……
她没法说自己是被迫的，更没法说，在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主动迎合过。
虞薇难堪的表情是那么明显，即使没有回答，小孙警官和刁警官也看出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俱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惊讶。
“所以，你的确和权律深存在不正当关系？”
小孙警官又问了一遍，虞薇再次沉默许久，最终在他肃冷的目光中艰难的点了点头。
“但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她咽了口口水，哑着嗓子说。
“我和权总监……我发誓，我之前一直只将他看做一个值得尊重的前辈，领导，没有半分暧昧。”
“所以，事情的转折点，又是因为什么！”小孙警官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虞薇，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在这样的审视下，虞薇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有些难堪，有些痛苦，她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隐瞒，缓缓向两位警官诉说了自己与权律深之间发生的种种。
“所以，你是说，他在办公室里对你进行了潜规则？”
小孙警官似是十分惊异的挑了挑眉，手下不停，一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
“是……是的。”
虞薇小声说。这种感觉很不好，那些难以启齿的，从未向任何人倾诉过的话，她第一次说了出来。
“好。”
小孙警官倒吸口凉气，点了点头。
“所以，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你一直和权律深在一起，没有分开？”
伴随小孙警官的问话，虞薇的记忆似乎也转回到那段混乱又梦幻的时光。
宾馆洁白的大床上，两人紧紧相拥……绚烂模糊的灯光，被风吹动的窗帘，男人不断在自己耳边诉说的爱语……
他说，他会和罗艾米退婚。
他说，他会让罗艾米为那一巴掌付出代价……
想到权律深的话，虞薇猛地一怔，一股寒意从脚心直窜到头顶。
难道……
难道！
不，不，不可能的！
这也太荒谬了，怎么会呢？只是一个巴掌而已，权律深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如此极端。
可，不知为何，她脑中总是想起对方那双写满了疯狂的眼睛。
那样偏执，那样深情，那浓浓的占有欲，让人心惊肉跳！
“你想到了什么！？”
刁警官虽然始终未说话，但一直牢牢盯着虞薇的脸，见状立即张口问道。
“我……”虞薇嘴唇煽动，只觉得嘴巴发干，她惊魂未定的望着刁警官，却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你别紧张，你可以相信警察，相信我们。无论发生任何事，人民警察都会无条件保护你，帮助你。”
“你可以慢慢回想，慢慢说，别着急。”
“谢谢。”
虞薇闭了闭眼，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她真的可以信任这些警察吗？
他们会相信她，并为帮她调查出所有真相吗？
虞薇粗重喘着气，心中不断进行着剧烈挣扎。
不得不说，她动摇了。
到处都是弥漫的黑雾，她已经走投无路，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去信任其他人。
虞薇抿了抿唇，声音有些颤抖的诉说了这段时间自己所经历的那些噩梦。
阴魂不散的红裙女子，令人恐惧的老人，越来越美的容貌，还有那些男人对自己诡异的变化。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真的没有说谎！”
“我可以发誓！”
虞薇知道，她的话的确匪夷所思，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看待。
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她就快被逼疯了。
她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两个警察也认真的听着，直到她说起权律深的的威胁……
“所以，权律深曾亲口说，他要和罗艾米退婚，并让她付出代价？”小孙警官皱着眉头，再次询问了一遍。
“是……他是这样说的。”虞薇轻轻点头。
此时的她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简单的叙述，一桩桩，一件件，却让她耗光所有的力气。
虞薇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头痛欲裂，筋疲力尽，
“你们没有和权律深谈过吗？他是怎么说的？”她有气无力的问道。
“权先生一直以工作为由拒绝与我们沟通。”小孙警官说：“和你了解完情况之后，我们会再去找他谈话。”
正在这时，另一侧的刁警官却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状若不经意的问道：“咦？小姑娘，你的肩膀……看样子，好像受了伤？”
“这伤是怎么来的？”
刁警官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像是十分关心虞薇似的。
“呃，这里……”虞薇犹豫了一瞬，还是嚅涅着回答道：“那，那是权律深……咬出来的伤口……”
“咬？！”
小孙警官惊愕道。转头与刁警官对视一眼，皆有些不可思议。
“是……”
虞薇垂着头，低声回道：“当时他的情绪很激动……看着我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每个人都变得好奇怪……我真的没有说谎！”
“我是真的感到很害怕……”
“……”
……
漫长的问询后，刁警官和小孙警官并未为难虞薇，而是很顺利的将她送出警局。
“之前的册子你也看过了吧，在罗艾米失踪案的勘办期间，请您保持手机畅通，如果要离开宁城，提前打电话通知我们。”
“如果你有什么新的线索，或是异常情况，都可以直接打给我。”
在此之前，小孙警官就已经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虞薇，闻言，她轻轻点点头。
女孩纤弱的身体缓缓消失在街角，公安局门口孙浩和刁景顺还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良久，小孙警官才忍不住啐了一口，笑道：“C，真TM邪门。师傅，你说她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想直接开口让她去做尿检了。”
刁景顺也笑：“注意仪容仪态！你这臭小子，再不把这满口脏话的毛病改了，小心我直接罚你去档案室整理档案！”
孙浩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着急嘛。师傅，这案子也太离奇了，你看她说的跟玄幻小说似的，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我都怀疑她的症状是不是中了苗疆的巫蛊之术。”
“师傅，你说……这个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也是虞薇的叙述太真实了，孙浩听得入迷，这会眉头紧缩，觉得自己的后背也一阵阵发毛。
“鬼，鬼你个头！回去赶紧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默写10遍！我真怀疑你在警校是怎么毕业的，学的知识都学到哪里去了。”
老刁飞起一脚，正中孙浩大腿，也终于将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踢飞出去。
“不过，凭我的经验来说，这姑娘不像说谎的样子，至少没有完全撒谎。”
闹过了，刁警官神色也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他单手支着下巴，面色凝重的沉吟道。
“但是，我能感觉到，她有隐瞒。绝对还有没说出的事实。”
刁警官的眼中透露出一种洞察人新的锐利：“小子，你注意到了吗，她的肩膀受了伤。”
“方才我问她，那伤口是怎么来的。她说，是被人用牙齿咬出来的。”
“可根据我多年的判案经验来说，那样的伤口不该是人的嘴巴能咬出来的，反倒像是利器所为。”
“利器？”孙浩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师傅，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将她重新叫回来询问？”
“不，不用。”
刁景顺神色肃正道：“见过了虞薇，我们也该去会会另一个主人公。”
“你现在立刻去联系权律深，直接下发正式的问询通知！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无条件配合我们的调查。”
“叫小李派带上一队人马，继续排查罗艾米从灿星离开后的路线。”
“再叫萍萍带人继续走访调查罗艾米的社交圈和人际关系网。注意接听，千万不要遗漏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
“任何一方面都不能错过。”
“是！”
孙浩站直身体，板板正正行了个队礼。
几人快速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