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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16 长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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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面对厄特加尔要塞冰冷的墙壁,尤娜仍会想起多年前,那些看着母亲工作的宁静午后。

那是段早已远去,却又不至于以“很久很久以前”来开头的时光。

彼时,马莱的霸主依旧是艾尔迪亚人,雷贝利欧不过是瓦莱里亚西部的一个普通村庄。村庄里住着一对母女,母亲玛丽安娜是一名造纸匠人,尽管造纸术的普及曾对这一职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但她的手艺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细水长流的客源足以保证她和女儿衣食无忧。

母女俩都有一头艳丽的红发,那是活力与热情的象征,在当时受到人们的极力追捧。然而,多年来,玛丽安娜身边从未有过男性的身影。

她早已孕育了一个女儿,并给她取名为——

尤娜。

对于父亲,尤娜没有任何印象,自懂事起,她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母亲在工坊一遍遍筛着纸浆的侧颜。

“妈妈,为什么这些人总会买你做的纸呢?”

“因为,比起普通的纸,妈妈做的能保存更久。”

“保存更久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是为了将那些不能遗忘的事情告诉以后的人呀~”

小小的女孩似懂非懂地眨着碧绿的眼,她不懂什么事能有那么重要,重要到需要让以后的人一直铭记。她在意的更多是春天缤纷的花海、夏日吱吱的蝉鸣、秋季清甜的水果,和冬天胖墩墩的雪人。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在尤娜生命中的第十个冬天,母亲的工坊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她没有听到两人交谈了什么,只听到那人走后,母亲整晚的啜泣。

之后的几个月,玛丽安娜昼夜不分的工作着,那双常年与纸浆打交道的手布满皲裂的伤口,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红发,因缺乏打理,蓬乱的就像一捆染血的稻草。

那个冬天,她像魔怔了一般,只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

“遇土不朽,遇水不化。”

冬去春来,在十一岁生日的前夕,那个不速之客再度造访,他强硬地将尤娜带上一驾马车。小小的女孩徒劳地哭闹挣扎,泪流满面的母亲递来一本崭新的羊皮书,在望眼欲穿的不舍中,双眼红肿地目送女儿远去。

“要将那些不能遗忘的事记下来呀。”这句无声的叮嘱,化作扉页上字迹娟秀的一行小字——

“致我最爱的尤娜。”

马车驶出雷贝利欧,驶过羊肠小道和青石路面,驶过重兵把守的城门……将怯懦的女孩送入了王城——米特拉斯。

十一岁生日那天,尤娜没有看见漫山遍野的花海。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在王座上俯视着她,他的脸上没有骨肉团圆的喜悦,只有高高在上的审视。

自此,“尤娜”变成了“尤娜·弗里茨”。

女孩被带入寝殿,深色的木桌上静静躺着一把匕首,象牙的刀鞘上刻着精致的纹样,镀金的刀柄镶嵌着红、绿、蓝三颗宝石。侍女说那是陛下的见面礼,只有最名贵的材质,才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少女捧起礼物,那沉甸甸的冰凉触感,让她不禁怀念起野花的柔嫩。微风吹过一尘不染的桌面,羊皮书的纸张发出哗哗的轻响,她放下匕首,在桌边写下人生的第一篇手记,字里行间充斥着稚嫩的恨意与哀愁。

——我讨厌这里。

——我想回去。

在偌大的王城里,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来路不明的公主,花园里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花朵,却难以接受乡间泥土的芬芳,于是,那抹艳丽明媚的红在这成了麻烦的代名词。

“时局动荡,尤娜殿下身边也该有个护卫才好。”

因为大臣一句随口的提议,来到王城的第二年,十二岁的公主有了自己的侍卫。

说是侍卫,其实也不过是个大自己三岁的少年。少年的全名是克劳斯·西斯,他的父亲就是当初将尤娜从母亲身边带走的那个人。

尽管内心万分抗拒,但公主没有反抗这项安排。国王拍板的事情,她没有说不的余地。周围的人们都对自己避之不及,她也需要一个同龄人来排解苦闷。

笼中的金丝雀望不见高远的天空,但大臣们偶尔会透露远方的消息。经年累月的暴政滋生了太多民愤,起义的呼声一波高过一波。领土相继沦陷,在王族的统治摇摇欲坠之际,战锤家族的背叛,给横行千年之久的艾尔迪亚王族带来了致命一击。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一切都是王的自导自演。

他厌倦了无休止的征战,却也换不来永久的和平,于是便抛弃了荣耀和子民,在大海彼岸建起了虚假的乐园。

“父亲,您真的要留下?留在这?!”

“陛下自有他的安排,你不必多言。”

“可、可这是何苦?!我们效忠王室这么多年,只因为陛下不愿征战,就从将军变成了侍卫,如今连第一侍卫的头衔都被阿克曼夺去了!既然忠诚在他们眼里毫无价值,我们又何必苦守着职责不知变通?!”

“克劳斯!”

“父亲!!”

“……这份忠诚,是西斯家族仅剩的荣耀了。”

米特拉斯爆发了小规模的内乱,谏言反击的贵族都被赶出了皇宫。743年,卡尔·弗里茨留下一句警告,便带着剩余的王室成员,以及追随他的三万信众,登上了前往帕拉迪岛的大船。

临走前,尤娜甚至没能同母亲做最后的道别。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去处,可她除了一把徒有其表的匕首一无所有,对于一个空有名号的公主来说,抗争的代价,远比被流放要更加惨痛。

收起船锚,扬起风帆,气派的大船就要远行,看那雄赳赳的架势,没人能想到这只是一场逃亡。十六岁的少女扶着舷栏极目远望,可雷贝利欧距离码头那么远,远到母亲的侧脸都已经模糊不堪。

昔日的故土在浪花中越变越小,海风将羊皮书翻到新的一页,秀丽的小字已经填满笔记三分之一的篇幅。那些独属于少女的寂寥曾那么沉重,但随着空白的书页在眼前摊开,那些密不透风的过往曾经,又像一根羽毛般盘旋着飘向远方。

“殿下,回船舱吧,海上风大。”

克劳斯为尤娜披上一件披风,她看向那双日渐凌厉的眼,良久的对视中,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伸正一点点萌发。

那是蒸汽和电力还未普及的时代,阵势浩大的船队在海上飘摇了半年之久。半年时间,那个默默无闻的公主仿佛变了个人,先前从未显露的锋芒令众多王储黯然失色,而她谦逊而上进的态度,又令所有心生嫉恨的人无计可施。

在其光芒映衬下,公主的侍卫则显得格外平庸。自从阿克曼得到王室赏识,曾被称为“王族第一侍卫”的西斯家族便日渐落寞,不少人提议公主更换侍卫、招揽谋臣,但尤娜对此一一表示拒绝。

“我不需要谋臣,至于侍卫,足够护我周全即可。”

半年后,王室的船终于抵达帕拉迪岛,先遣队伍已经摸清海边至内地的路线,可当下,必须有人留下安抚之后陆续抵达的民众。作为平民出身的王储,尤娜自请担任了这一角色。

王对此甚感欣慰,他刚刚订下不战契约,正需有人协助他打造乐土。在始祖和战锤的合谋下,最后一批民众将会在746年登岛,于是,公主和她的侍卫离开了皇家的队伍,开启了长达三年的游历。

挣脱了繁文缛节,尤娜宛如一朵艳丽的野玫瑰,她在人迹罕至的土地上肆意盛放,开垦农田、播种作物、传播知识、化解纠纷……三年时间,民间逐渐流传起“星火女神”的传言。少年与少女朝夕相伴,在青春的沃土上,朦胧的情愫在悄然生长。

“殿下,您醒了吗?”

“嗯,我醒了,克劳斯先生。”

“嗯,马上就要走出森林了,刚才先行官传来消息,十里外有一片湖,我们准备在那里修整一番,歇歇脚。”

“……”

“殿下?您听到了吗?”

“说了多少次,不要跟我用敬语!”

“这……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毕竟周围还有别人……”

“周围没人的时候你不也天天叫我殿下吗?!我看你年纪也没多大啊,怎么那么古板!”

“……我20了,殿下。”

“总、总之……我说过您不仅是我的侍卫,也是我的朋友!等你哪天可以做到和说话不再用敬语,喊我时不再加‘殿下’两个字的时候……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17岁那年,少女羞怯的主动没有得到回应。马车在巨树间颠簸摇晃,她将注意力尽数投向手中的匕首,却没能发现车窗外,男子脸上浮起的阴霾。

行程仍在继续,帕拉迪岛的上空逐渐有了袅袅炊烟,偶尔经过熟悉的村落,村民们总会笑着调侃两人的关系。每到这时,尤娜总是红着脸不作声,但她的行为没能拉进两人的距离,反而换来克劳斯有意无意地疏远。

18岁那年,少女与青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我才不想因为身份藏着掖着,再说,我的身份本来也不算正统!”

“克劳斯先生难道真的一直将我看作效忠对象吗?我觉得也不是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将真实的想法好好说出来呢?!”

“身份?您现在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当初您是怎么说的?韬光养晦、笼络人心,报复他害你们母女分离,这些您都忘了吗?!”

“我父亲为了所谓的忠诚留在了沦陷的土地,他效忠于战锤家族至少能够自保!可您的母亲呢?!”

“您要的是民心,而我要的是家族的荣耀,现在您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而我为了掩人耳目一直居于人下,这些事,您现在究竟还记得多少?!”

19岁那年,公主和侍卫依旧同行,但不同于众人的猜想,二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主仆,从未越雷池一步。这一年,最后一批迁移者登陆,并带来了马莱彻底陷落的消息。

“战锤家族背叛了艾尔迪亚,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抛弃了留在马莱的同胞!”

“雷贝利欧成了圈养艾尔迪亚人的牲畜棚!留下的智慧巨人都成了马莱的奴隶!”

噩耗不胫而走,乐园中滋生着不安分的因素。帕拉迪岛逐渐分裂为两派,保守派主张守护净土,激进派主张雪耻复仇。纷争在这片土地重新上演,人们建起一座座堡垒要塞,既为铲除异己,又为防御随时可能漂洋过海的敌人。

20岁生日当天,公主和她的侍卫回到了王城。

这是尤娜第一次走进内陆,而此时,距踏上这片土地已过去1000多天。

王都依旧被命名为米特拉斯,外观也几乎复原了曾经的一切,但在虚伪的繁华之外,艾尔迪亚人的处境已从云端坠落至泥潭。

公主恳切谏言,却只收获了冷冰冰的警告。

——“身为女人,不要妄图干政。”

——“做好自己的职责,至于其他的事,不用问,也不要管。”

748年,帕拉迪岛爆发了第一场内乱,激进派遭到镇压,支持者要么被处死,要么被流放海滨。精心缔造的乐园只维持了五年的和平,卡尔·弗里茨深感威胁,于是召集心腹编撰新史,打算以此为基础,修改民众的记忆。

“他这么做……是错的。”

公主愤怒地攥紧双拳,她拿起笔,在羊皮书上默写下曾经看过的一段话——

历史是真相之母,是时间的竞争对手,行为的存放处,过去的目击者,现在的示例者和忠告者,未来的指导者。

“那又如何呢?”克劳斯无力地回应着,“对与错,本就没那么重要。”

公主惊异地望向自己的侍卫,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来证明他不是曾经那个壮志酬筹的青年。可那张脸分明还如从前那般棱角分明,只是眼底的不甘已被现实所磨灭。

“你要妥协了?就这样?”

“妥协?”他笑了,笑得颓靡而无力,“始祖之力能抹去人的记忆,就算我不妥协,又能怎么样呢?”

公主没有说话,她将笔插入墨水瓶中,眼前的羊皮书如今已写满了大半,从稚嫩潦草到遒劲有力,纸上的字迹和她一起,用十年光阴纪录着时代的巨变。

“有办法……”

“那些不能遗忘的事,总要有人来纪录。”

“受害者与加害者轮换着身份,我改变不了历史,但绝不会坐以待毙。”

“我绝不沉浸于虚幻的幸福,直到毁灭来临……”

“就算失败,至少我曾尝试过踏出这片森林。”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清晨,当侍女敲响公主的房门时,房间里早已没了那抹火红的影子。

仆人们找遍王都,都不见尤娜的身影。弗里茨将她的侍卫招至御前,以至高之王的身份向他许诺——

“阿克曼身为外族,无法继续承担重任。”

“带回叛逃者,王族第一侍卫的头衔,便重归于西斯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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