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声音的海洋吸进去,玛雅必须增加自身的“重量”,自然而然的,她也同样需要学习武装色。
玛雅的武装色霸气训练进展却是相当不顺利。
别说在“身体表面覆盖上盔甲”了,就是真正的盔甲,她都没有摸过。
在三岁小孩都会拿木棍挥打的世界里,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否亲眼目睹过打架现场。
对于“战斗”这件事,她满脑子都只有电影书籍里的错误认知,软绵绵的一记扫堂腿让雷利都见了世面。
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玛雅泄气,“我真的被保护的太好了。”
她不知道如何跟雷利和夏琪描述一个枪支武器严格管制,武技格斗是兴趣娱乐的世界。
即使之前有所察觉,但直到这个时候,雷利和夏琪才如实体会到了她这个人和世界的不和。
战斗离她太远了,仿佛隔了一整个世界。她在没有污染和毒气的环境里长成了正直,爱与呵护的花朵。
人是周围环境的映射。
正因如此,她回馈世界的,也是积极的,正向的影响。
简直和冷酷与暴力是两个极端。
玛雅是如此不习惯暴力,学习武装色激不起她一丝一毫的斗志。她和雷利对打也不能让她全神灌注。也许早就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她。她无法克制的打着打着就觉得在打着玩。
雷利要被她气死了。
她依赖社会,依赖相关执法部门。在必要时刻,她只被教导了如何寻求帮助,哪里会想是不是该去找根棍子先把对方打瘸。
雷利对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他觉得她用来反击的利齿被人为的拔走了。
也许有人从小就跟玛雅说,格斗和反击是不需要的。只要守好规则,自然有人会前来协助。
雷利无法想象这样的世界。在危机关头?双手空空等着别人来救?谁啊?没救成怎么办?
“玛雅,没有人会来帮你。”
天气越来越冷了,香波地的草地淹没在红叶海里。她闻到了落叶和果实的味道。
玛雅裹着厚厚的大围巾,抱膝坐在酒馆门口的平台前,怔怔遥望远处树茎后一片深蓝色的海,雷利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
“没有人会来。你在等谁?难道有人可以在你呼救的一瞬间赶到?”雷利甚至笑出声来,“不会有人来的,真的到了那一刻,你只有你自己,只能接受死亡一条路。”他残酷的揭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你….会在那一刻心甘情愿接受死亡吗?”
玛雅回想起在海军的最后一天。
如果在那个时候,她能站起来靠自己的力量打烂那个天龙人的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或许会承担一些严重的后果,也许整个海军的炮火会转过来对准她。但至少,她是站着的,笔直笔直的,好过膝盖嗑在地上低下头来委曲求全。
玛雅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即使到现在,她也时不时的会回想起自己当时为了稳住局面谄媚天龙人的那几句话。
她的价值观告诉她,这样的做法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同时,一部分的她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被迫逃走之后,现今的生活实属世界的馈赠,她用了中彩票的运气遇见了雷利大叔,但是难道她将来会一直中彩票吗?
幻想死亡的时刻太过遥远了,别说死亡,她连记忆深刻的伤痛都没有。但是,如果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在强权暴力之下为了护住性命,只能屈辱的弯下膝盖苟且偷生,等一个逃生的机会,那么她一定会由衷的希望,自己手里握住了扭转自己命运的武器。
第二天,当把雷利的脸想象成天龙人时,玛雅忽然就有了战斗的力气。
她想,炎黄子孙,怎么也是有抗争的血液的。
“哦?不错嘛。”雷利侧脸避开了她的拳头。他们正在学习最基础的格斗动作。在他的视角,之前的对打都只能称得上是躲猫猫,这一次玛雅是真正的挥出了拳头。
“天龙人,给我死!”玛雅不理他,继续挥拳。她必须把自己保持在这种状态里。
雷利哈哈大笑,他站定了,让玛雅的拳头切切实实打在他胸口。
她吃了一惊,抬头看向雷利,差点一句抱歉脱口而出。
但让她闭嘴的是雷利的眼神,带着一点点轻蔑,一点点漫不经心,对她的攻击不为所动。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撼动不了他。
她甚至觉得雷利可能都走神了。落叶海是不是太好看了?他的眼神已经飘了出去。
“可恶。”玛雅咬牙,上去对着他胸口又是一拳。
像是打向一座大山,大山魏然不动。雷利稳稳的吃住她的拳头。
她继续一拳接一拳,全全入肉。
“出拳的时候,胳膊要先往后屈伸,才能有力的弹回来。出拳时胳膊不要太直。”雷利当着人肉沙包,一点点教她技巧。
玛雅一边痛击雷利,一边突发奇想,假如她在近身雷利的时候,去拽掉他身上的那些蛛丝纹路会发生什么呢?
她悄悄伸出手,趁着收拳的动作,勾住几缕蛛丝往外拽。
刚把蛛丝拽松,雷利的手就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啦?”玛雅抬起头来装无辜。
雷利毫不客气的敲了她一个爆栗,“你以为你在干什么?又作死?”
玛雅泪眼汪汪的捂住额头,“没有….”
“还嘴硬,要扭曲我身上的‘气流’?连武装色都没有,你也不怕被割成碎片。”雷利敲完她不够,还去打她手背,“我看你好奇心挺强啊,是对我太有信心了?”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玛雅委屈握手。
“你最好是。”雷利都不怎么信她了。
相比坐火箭上天的见闻色训练进度,武装色的训练进度实在是在蜗牛爬行。最主要的原因是,所有的体能体技相关的才能都需要从小开始的长期训练加上天赋。就算玛雅有一点儿隐藏天赋和怒气值,没有从小开始的训练时长,一切都是空谈。
玛雅不能在香波地先学满二十年等脸上长皱纹了再出海吧。
一觉起来,雷利决定还是先教防卫比较好。
不管打不打的过,先保命是绝对不会错的法则。
比起激进的攻击,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才是玛雅熟悉的领域。
这一次她终于摸到了武装色的门框框。
是来自见闻色的辅助。不是击碎敌人的,而是如水流浅浅在她周身游走,对玛雅而言,这就是她心底的河谷变长了,那股源源不断的小溪流汩汩流淌出来,萦绕在她周身。
她其实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武装色,毕竟和雷利的紫黑金属色武装大相径庭。但是在一次攻击中,雷利突然收回了手。
玛雅本来已经缩起了脖子,他的爆栗却迟迟没下来。
沉默中,她和他大眼瞪小眼。
大叔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好吧,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