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会进去我就假装是你老婆，你别吭声，记住了吗？”

你可真豁得出去。

Alpha看着面前一个小时前刚认识的Omega，下意识拒绝：“这不太合适吧……”

“为什么？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姜珉秀气的眉毛蹙起来：“你结婚了？”

“这倒不是，但你……”

“那就没事。”姜珉打断他，说着就拽着陆仁的衣角，直奔营业厅大门，“走走走，咱们赶紧把卡补出来，我同事好给你办活动。”

边拖还边说：“咱们纯洁的业务关系，不怕。而且又不是过户，他们不查结婚证。”

你说是啥就是啥吧。Alpha也放弃挣扎了，本来听到携转号码还要去营业厅销宽带才能办，他嫌麻烦都不太想办了，但不好意思直接反悔，言语暗示了半天，结果生生被这听不懂人话的Omega又是车接车送，又是假扮夫妻地给弄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尤其这笑脸人仔细看还挺标致，笑吟吟地望着你，一口一个“帅哥”，于是陆仁一晃神就跟着来了营业厅。

事实上，姜珉哪能听不懂客户言词之间的拒意。但是争抢客源就跟打仗一样，敌进我退，我进敌退，谁脸皮厚谁就能赢。

于是他厚着脸皮，把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Alpha给从家里拖进了营业厅。

完成这单，这个月10分的绩效就能保住了，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不会被叫回公司复盘，这周末也不用再去加班。

和这些相比，叫别人两声“老公”又算得了什么，反正被他叫过“老公”的人多了去了。

一进营业厅，陆仁还在询问保安该怎么排号，那头姜珉已经熟门熟路扫码、取号、排队一气呵成，正在休息区等待叫号了。

“这里这里。”姜珉殷勤地招呼陆仁。现在是月底，营业厅正是最忙的时候，休息区的位置全坐满了人，但姜珉一个Omega愣是生生给陆仁挤出了一个位置。“有点挤，你忍忍。”

陆仁本不想坐，但姜珉实在过于热情，刚坐下，姜珉就鬼鬼祟祟地凑上来说悄悄话：“一会可能要麻烦你受点委屈了，我现在演的老婆脾气比较大。”

“什么？”

姜珉解释道：“你的号码不是被他们销户了几张吗，我这得帮你把号码找回来，得强势点。所以我假扮脾气不太好的老婆，你呢就是我那性格好的老公。”

“您还写了人物小传啊？”得，还有人设，陆仁不自觉地用上了尊称。

“倒也不是。”姜珉说：“我上个月刚来过，怕被认出来。”现在运营商之间竞争激烈，今天你挖我的业务，明天我假扮客户上你营业厅转网。不知道哪个神人实践出来，假扮客户亲属和客户一起去营业厅闹最管用，大家被逼无奈只能修炼演技。

“……你们这到底什么公司啊？”陆仁无语凝噎，不是运营商吗，不是国企吗，怎么跟搞潜伏似的？他看看姜珉那张漂亮的脸，说：“你干这行真实屈才了。”

姜珉从他眼里看出了太多疑问，拍肩道：“命运无常，人生如戏，说来都是命。”

“请A072号客户到3号台席——”

“走。”姜珉一整气势，眼神里瞬间透出些许泼辣。

陆仁惊呆于他变脸的速度，满眼迷茫地跟上。

“美女你快给我查一下这几个号码怎么回事！”他一到台前就开始嚷嚷，回头看陆仁站得老远，语气凶狠：“你站那么远干嘛，自己做的蠢事不敢认吗！”

陆仁被他骂得一抖，挪近了一小步，贴切地扮演着懦弱丈夫的形象。

营业员赶紧安抚道：“您别着急。报号码给我，我先查查是什么情况。”

来之前姜珉已经把号码抄在了手心上，垂眼一瞄，利索地把号码报出来。

“是姓‘陆’吧？”营业员问。

姜珉答不上来了，聊了这么久他还从没问过客户叫什么。姜珉马上朝陆仁使了个眼色陆仁接到后自觉上前：“对，姓陆，陆仁。”

“先生，我看到这几个号码都预销了。”

姜珉在心里叹口气。

“你说说你一天办的都是什么事！”姜珉一副被快要气晕的样子，眉毛全皱在一起又拉着营业员：“美女你是不知道，我喊他来补卡，结果他倒好把卡给销了，话都听不懂。”

说着又狠狠瞪了陆仁一眼：“你当时怎么想的请问？”

“我……”陆仁慌忙组织语言，试图跟上姜珉的戏。他总感觉隐隐约约被这个Omega给骂了。那几张卡是当初办宽带时送的，他从来不用，营业员听说他要携转便提议把不用的号码给销了，陆仁觉得反正用不上这么多卡便同意了，谁知道有这几张卡才能办打折活动。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姜珉扭过头，再不想理他的假老公，“这几个号码千万销不得的，你一定要给我恢复了，我们这几个号码做生意要用的！”

好家伙，这人自己就能演全场。

陆仁收了声，默默给姜珉留出表演的主场。

事实上，也不需要他留。

这个营业员大概是没见过姜珉，已经被他炉火纯青的演技骗得晕头转向，只道：“您不着急，号码销号一周内是可以恢复的，我这就给您二位把号码恢复了，放心吧。”

“谢谢你啊美女，这几个号码太重要了，销了要影响我们做生意。”姜珉感动极了，好不容易薅的客户，没号码这单生意就亏大了，周末还得去加班。

我能作证，没号码，这便宜老婆就做不了我这单生意了，陆仁默默想。空气流动间，他忽然闻到一股信息素的香味，但再一吸气，又找不到踪迹。

接下来就是扫描证件、拍照签字，等把所有号码补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姜珉捧着刚补出来的卡，正笑着给营业员打分：“实在太谢谢你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号码有多重要。你看你长得又漂亮，还这么温柔，我都想给你打100分。”

“没有没有，都是应该的，卡补出来就好。”营业员也笑。

正要把打分表递回给营业员，一抬头，姜珉看见业务受理席前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姜珉？”那人也认出姜珉了。

姜珉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你怎么在这？”

“总经理服务日。”那人指指台面上的牌子道：“不过今天领导开会抽不开身，所以我来代班。”说着就递来一张名片。

姜珉接过看了看，没忍住爆了句粗。

名字还是姜珉认识的那个名字，但后面跟着的“集团客户部总监”几个字，怎么看怎么扎眼。

这才毕业几年就升到总监，坐火箭也没这么快的。姜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和老死不相往来的前男友偶遇，他是友商，还是友商的分公司总监，自己还在一线基层当牛马，心里盘算着哪天能不被领导复盘批斗，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的都大。

姜珉心理失衡，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客气：“那您先忙，我们还有事要先走了。”他默默把前男友的名片装进兜里，皮笑肉不笑地扯了陆仁，“走了老公。”

“哦。”陆仁还在发呆，下意识地回应了声。

尔后一道充满探究意味的视线将陆仁扫射了一遍，Alpha的本能让陆仁瞬间警惕起来，他下意识回头，却只和那位总监的眼神对上。

对方还笑着对他微微点头。

陆仁内心犯嘀咕，倒也没在意，快步跟上姜珉。

谁知姜珉刚走出营业厅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陆仁没注意，一下撞了上去。姜珉给他撞得一歪，踉跄两步。

“没事吧？”陆仁赶紧去扶，“我没注意你在前面……”

姜珉此刻脸色寡白，脸颊上挂着两片不正常的红晕，衣衫晃动间，一丝淡淡的果香味飘散开来。

“你发情了？”察觉到身体已经开始受到信息素影响，肾上腺素飙升，陆仁快速从身上掏出了Alpha抑制药，给自己来了一颗，“你药呢，赶紧吃一颗。”

“忘了。”

“忘了？”陆仁十分震惊。

“对啊。”姜珉一脸坦然，“我同事去开车了，一会你把卡给她，后面的事情她来弄。”说着，姜珉就给同事打去了电话。

如果不是姜珉坨红的脸颊，微颤的手指和周身不断溢出的香气，陆仁很难想象这是个正处在发情期的Omega。

——他甚至还在回复工作消息，陆仁眼睁睁看着他打开了一个叫什么战训的工作群，往里面扔了两张水印照片。

双柳服务中心客户经理姜珉，回流4张号卡+底商328一条，宽带号码待派单后发出。

陆仁：“……”这是一个正常成年Omega该有的行为吗？还有刚才不是在补卡吗，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

就在他俩在营业厅门口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总监出来了。

少了台席电脑的遮挡，陆仁看清了总监工作证上的名字，关慎尔。

“怎么了？”关慎尔对这股香味并不陌生，他皱眉问姜珉：“你又没带药？”

不待姜珉回答，关慎尔已经叫外围的营业员去找矿泉水，然后脱下外套递了过去：“穿上，遮一遮味道。”

“不劳您关心，我有老公。”姜珉并不接手外套，眼皮也不抬伸手拉过陆仁，“对吧，老公。”

空气顿时凝固住。

陆仁尴尬得头皮发麻，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关慎尔没说什么，收回了手，但并未将外套穿回。

姜珉还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一边亲亲热热地挽着陆仁的胳膊，一边狂使眼色：“老公你说句话呀！”

陆仁啊啊哦哦了半天，根本接不上姜珉的话。气氛实在不对劲，但姜珉的信息素刺激得陆仁脑袋发晕没法思考，这距离实在太近了，他第一次离Omega这么近，双眼发飘。

视线正乱飘时，姜珉的同事终于把车开过来了。

陆仁逃也似地坐上车，但姜珉没上车，他今天借了另一个同事的电瓶车过来，一会得把车骑回去。因此只和同事嘱咐了几句，让同事处理后续的工作。

等车离开后，姜珉才皱着眉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关慎：“您还有事？”

关慎尔长得很高，又穿得人模狗样，路边随便这么一站跟男模一样。

男模不说话，走近了两步，影子刚好把姜珉罩住。

姜珉警惕起来，难道关慎尔知道我是来撬他们客户的？他下意识地寻找关慎尔的手机摄像头，这可不能被拍到取证。

没找到，不知道关慎尔把手机藏哪里偷拍。

姜珉迅速退后一步，离开关慎尔的威胁范围：“你有事就说事，别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