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何雾恰恰相反,看见桑卓就跟看见亲爹似的一个猛子扑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桑卓:“……”
字虽然一样,但声调此起彼伏,铿锵有力。
安达嫌弃:“你在说什么鸟语?”
他拿起桌面上的吉他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若有所思道:“我们这有一群人呢,总不能光靠你一个人补习啊,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其他法子。”
既然校方想解散音乐社的想法不是一时半会,那就算安达现在找到校长室也无济于事,除非能完成校方的要求才能堵住他们想拆解音乐社的嘴。
可是校方居然要求他们月考及格,一时间,安达也不知道是给音乐社台阶下还是想羞辱他们。
除了小金乌,他们三个的文化水平不能说是空空如也吧,也算得上是焚书坑儒了。尤其是安达,全身上下文化水平最高的地方也就是长了一张学习好的脸,此外,无。
所以,给他们三个这样的重磅选手补习的,也必定不是一般人。
何雾幽幽回头:“可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啊……”
鲍星星灵光一闪:“我有一个主意!”
安达:“作弊可耻。”
鲍星星:“那没有了。”
“……”
气氛莫名寂静下来。
“安达同学,让我补吧。”桑卓垂下的手微缩,拇指扣上指骨,皱眉道:“我已经答应过伯母帮你补习了。”
安达擦吉他的手一顿:“什么时候的事情?”
桑卓扣手:“就那天。”
“哪天?”
“那天。”
安达眯眼质问:“你同意了?”
桑卓答非所问:“我只是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以后考大学会很困难。”
说的是实话,到时候几轮考试是有文化.部分包括在内。安达没说话,沉默低头继续擦自己的宝贝吉他。
“咯吱咯吱——”
胳膊飞起,吉他都快被擦出火星子来了。
“行了行了,那就这样吧。”沈川一脸无语地把还在抱大腿的某人跟拎小鸡仔似的从地上拽起来,拯救岌岌可危的局面:
“金乌继续保持该干嘛干嘛去,鲍星星跟这个交给我,安达交给你。”
小金乌趴在椅子靠背的脑袋歪了歪,比了个“ok”。
-
操场的橡胶跑圈被炙热的太阳烤的发软,蛰伏树干顶端的蝉鸣像要把五脏六腑嚎出来,吵得耳蜗嗡嗡响。
梧桐树下。
“啪!”
作业本被甩桌面,桑卓腾地起身,火冒三丈:“诶!这么简单的题你居然一道也没有对,你初中的时候是每天都在睡觉吗? ”
“嗷!你什么意思!”安达一拍石桌,昂首挺胸:“能教就教,少在这羞辱我!我又不是不学,这么难的题谁能看懂啊!”
沈川从位置起身绕道桑卓那里,伸手把人拽到一旁:“怎么吵起来了?你忘了你是来干嘛的了,他可是安达啊。”
桑卓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可他用统计图算出来32个人要租80辆大巴。”
沈川话头一噎:“学习不好而已,你再生气总不能因为这个不喜欢他了吧?”
“当然不会,安达同学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人!”
在夸赞安达这件事情上,桑卓向来是毫不吝啬的。
沈川宽慰地拍拍他:“所以,他可是你的心肝肝,看开点,只是错了几道题而已,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坏了你们独处的时间。”
看把人劝得差不多了,他又说:“行了,继续教吧。”
他转身,朝梧桐树走了两步发觉身边好像没人,于是疑惑的回头。
桑卓还在原地不动,眼神看向安达时坚定地仿佛要入党。
沈川皱眉,“你该不会因为这几道题再打一架吧?”
桑卓凉飕飕瞥了他一眼,“先做点心理准备。”
“……”
看着安达双手抱臂,坐在原位逐渐气成河豚,何雾舔舔嘴唇,拿起自己的试卷安慰道:
“这卷子确实难,我也是听了好多遍还在稀里糊涂呢。”
“可是……我好像听懂了。”鲍星星默默举手,默默看向安达:“你,是不是上完小学直接跳到高中了?”
……?
“嘿!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你可是我朋友诶!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嫌我笨了。”安达双手虚空甩开,耷拉脑袋:“你们这些学习好的根本就不懂我们坐在后排的痛。”
何雾跟鲍星星相视一眼,又互相心知肚明的了然。
沈川回来,站在他们三个面前:“补习需要安静地儿,这里太吵了,我们去音乐社补。”
语落,他把桑卓推给向安达:“我得给他俩一人制定学习方案,你们别跟着了。”
安达“诶”了一声:“那我们去哪?”
沈川:“桑卓不是有公寓在附近吗?你去他公寓吧,反正今天放假,辛苦你们开车跑一趟。”
他给每个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唯有桑卓满头雾水,他回头,大大的眼睛全是疑问。
刚来固水几天,他哪来的公寓?
沈川一愣,睁眼说瞎话:“就内个,十里街你忘了,等会给你发位置。真的是,自己的房子都不记得了。”
别说房子记不清楚,桑卓现在连整个人都是不理解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栋房子是沈川自己的,为了让创造他跟安达独处的空间。
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情不多,唯有兄弟两肋插刀。
然而——
安达收拾好东西,拉着桑卓就去自家饭店了。
“嗷,一会去这里一会去那里,磨磨蹭蹭的光走路就要好久,月考马上就到了,我还学不学啦!”
二楼。安达撂下书包吐槽着拿出刚才错的琳琅满目的试卷。
左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哪错了。
“你们这群学习好的,我跟你们拼了。”安达把卷子一拍,凶神恶煞地掏出英语书念单词。
没撑三秒就扔了。
他不认识。
桑卓姗姗来迟,跟着一块来的还有安达的妈妈。
妈妈端着两杯冻奶还有一些零嘴,安达起身接过往桌上一扔:“妈,底下客人挺多的,你干嘛还浪费时间宋这些东西上来啊。”
妈妈眼神落在安达摆在桌面的书本,欣慰地舒了一口气:“没事,妈妈不累。倒是你,一定要听桑卓的话哦,不要闹小脾气,不会的就问,不能让他白白在你身上费心思,知道吗?”
“奥知道了。”安达双手放在妈妈的肩膀,反手给她转回去,然后顶着推到楼下:“您忙吧,没客人了就歇会,不用上来。”
“小雨!”
安达回头。
只见妈妈双手攥着围裙,已经带有细纹的眼角弯弯,由于操劳而显得疲惫的眼睛隐隐期待:“小雨,你这次……会及格的吧?不要辜负妈妈的期待好吗?”
“……”安达垂下的手暗暗掐着只见,面上波澜不惊,随意点点头就上去了。
学习期间,安达兴致不高。
主要是他看书跟看鬼画符似的,这人干嘛就必须得得到奖励才有动力,于是就造就了他越学不会就越学不会,也没心思学。
其次……
“安达。”
安达一脸百无聊赖的趴在课本画王八玩呢,闻言,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小雨。”
那人突然换了称呼,把安达叫得一个激灵,他猛地抬头:“干嘛!”
桑卓推给他一张手写试卷,上面每一道题都是考究综合了安达基本理论知识出的题目,安达厌怏怏地滑到面前麻木地做。
但写着写着,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怎么觉得这些题好像会呢?
写的时候确实纳闷,等桑卓给他批改完了就不纳闷了,正确率百分之七十。
“我真的会?”安达自己都惊讶了,差点寻思自己做梦呢。
“你当然会了,因为这是初一的题目。”桑卓抿嘴,压下了心头一点心软,把亲手制作的单词卡推给他:“随便贴在显眼的地方,每天背会二十个。”
看着堆成小山的卡片,安达差点心梗,但还是收下了:“行吧。”
桑卓点点头,继续低头用小刀在辅助书重点页面上划下四四方方的纸片,然后分类贴在另一个空白本上。
有图有字,安达托腮看了一会,发现是有规律的,好像都是按照每一节的重点理论聚集贴在同一页纸。
“这是什么?”
安达确实没见过。
桑卓低头说:“手账本。知识点单独背对你来说晦涩难懂,但如果能用图片代替会有画面感,容易记,下次月考就算忘了重点哪怕想起相应的知识图片也能写出来点。”
写个大差不差老师也都会给分的。
安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个要做多久啊?”
图片跟文字又不连着,还要一点一点的在每本书里扣下来。
“高中知识我记得死一点,所以很好找,大概一个晚上吧,明天早上我给你送来。”
桑卓刻得很专注,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漆黑的瞳孔盯着辅助书一动不动。
他有泰国血统,五官要浓重许多,鼻梁高挺而显得眼窝深邃,细白的眼皮浅浅一道。平时面对安达经常在笑,所以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爱笑的帅逼,今天这么冷不丁的不笑了,那股凛冽的威压感陡然飙升,安达觉得,
这家伙,不笑的时候还挺唬人。
“这么久啊,那你别做了。”安达欣赏了一会帅脸又趴下去了:“做了也是白费,自从上高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及格过了。”
“那你之前学习很好?”桑卓手上没停,边做边问:“为什么又不好了?”
“玩音乐玩的了。”安达从果盘里拿出来个圆滚滚的砂糖橘,细长的指尖来回拨弄着玩:“你那么有钱想干嘛干嘛,不会懂的。我这种穷小子生下来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混个毕业证然后打一辈子工,或者回来继承我家一亩三分地,但是吧,我这个人对打工过敏,听不得这俩字,所以呢~我就去玩吉他了呗。”
一提到吉他,安达的眸子黯了一瞬:“我之前有一把很便宜的盗版吉他,是我攒了三年压岁钱和零花钱买的,后来饭店有人闹事就被人当酒瓶用了。现在的这把是我爸妈凑钱买的,我用了很多年。”
桑卓刀尖一顿。
安达压着脸,发音不是很清晰,带着点鼻音哑哑的:“可是我音乐玩不好,学习也学不好。”
“安达。”
桑卓放下工具刀,抬头望向他,皱眉道:“你又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