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萧墨逸说谢景瑜要促使二姑娘嫁给吴御的话,谢云络神色微凛,恨不得一脚踹翻这个花盆。
此时,感觉到身旁有人的夏南鸢缓缓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却突然撞见一双极为深邃的眼。
“七叔?!”
她恍然惊觉,一下子坐了起来,身上的银狐披肩也随之掉落。
谢云络目光紧缩的一刹那,面无表情的朝书房正中的梨花椅凳上走去。
“听说你午后上街了,可是听到不少有关故人的消息吧?”
谢云络随手端起了桌上的一盏茶,夏南鸢一顿,抱着的袍子立马就被她丢在了椅子上。
“是啊!听到的还不少呢!其中有几件,我听得入迷还差点被马车给撞了。原来,七叔在百忙之中,也会关心我的啊!”
她说着便冷哼了一声,虽说是笑着,但那笑容却给人感觉出奇的冷。
与此同时,紫鹃带着几个下人将热好的饭菜端了过来,放到了书房里的茶几上。
谢云络没有理会她爱答不理的样儿,在紫鹃走后,冷笑着道:“所以,便迫不及待的回来,开始学养花了?”
夏南鸢这才想起她脚边的花,心道这关花什么事?她本来就是想拿出来丢掉,只不过气的回书房,之后就忘了。
眼见谢云络拿起了筷子,率先给自己夹了个包子,就像是故意一般,馋的夏南鸢突然间饿了。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北方的食物了。
谢云络见她盯着包子抿着唇,便将手里的碟子递给了她,夏南鸢直接放到了一旁,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问她在街上的事,继续试探地道:
“说起这‘故人’,七叔您可还见过呢!就是那日我们在庄子上,遇到的姜小姐啊!”
谢云络没想到她所谓的“故人”居然是这个,有些疑惑地道:
“你是说,姜家的沐漓姑娘?”
“是啊!原来七叔,您也是知道人家姑娘的闺名啊!”
夏南鸢面上笑着,心里却冷哼。
上次在马车上问起来你还反应了半天,说不知道人叫什么,也没兴趣知道,怎么今晚,倒是脱口而出了?
她的语气实在有些刺耳,谢云络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的眼神已显的不耐,夏南鸢也不想跟他绕圈子。
“庄子上的百姓怎么样了?我研制出来的药谁去治了,有没有效?”
“莫医师的人已经在救治。目前看的确控制住了病情,但具体如何,还需再过几天,等详细的结论。”
谢云络猜到她今晚的反常应该不会只问这点事,径自用勺子去盛粥,打算先吃饱了再说。
结果,夏南鸢见他始终平心静气,除了吃,始终没有一点别的反应,到现在还在这装呢?
她不免喘了口气道:“那此次负责医治的人是谁?我听说,庄子上可还有别家找来的医啊?”
“或许是城里一些见习的郎中吧。”
谢云络不做他想,依旧盛着碗里的粥。
“最近城中怪病多发,一些郎中自发的前去看看,也是为了长长见识,万一日后遇到……”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间,盛粥的勺子被夏南鸢抢走,直接丢到了地上。
“见习的郎中?事到如今,七叔,您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君子,你为人和善,你被旁的女子暗恋近十年,却谎称跟她不认识。到头来,竟是你觉得她商贾之女的身份配不上,所以用我的医术给她贴金,好促成你们一段佳话吧?”
她说着还委屈地变了声,谢云络却觉得她疯了吧?
“我何时利用过你的医术?还有,我又何曾跟别的女人有过联系?”
夏南鸢见他还不承认,而且越装越像,跟着他平日里在临州百姓面前装的一样,气的立马顶嘴道:
“你让人看着不让我出门,却说拿着我的药给了莫氏医馆,可为什么城里人都说那药是姜小姐的医师研发的?这点你怎么解释?”
谢云络觉得她简直闹得离谱。
“旁人说的,为何我来解释?难不成旁人说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也要跟你解释解释?”
“你——”
谢云络说完便拂袖离去,夏南鸢跟在他身后大声道:“下午的时候,我看到姜沐漓的马车去了庄子,而那马车后跟着的,就是莫氏医馆的马车!”
“你说什么?”
谢云络脚下一停,看着她的目光,彻底的愣住。
他只记得下面人来报,姜家小姐同情那些庄民,所以主动帮忙,仅仅是她自发性质,何时与他派去的人走的那么近?
谢云络的沉默更让夏南鸢觉得他无话可说,要知道,平日里谢云络连远在别城的梁王府的动态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不知道城里最近发生的事?
不让她插手,可也不能明摆着让喜欢他的人插手啊!是个人都看得出姜小姐对他的感情,她不信他不知道。
若非得到他示意,那姜小姐,怎敢谎称是她研制出来的药,而在百姓面前邀功呢?
想到这,夏南鸢伸长脖子对着他,水润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嘲意。
“她商贾出身的名声是好了,好的都是踩在一个冤大头的名声上。明明我们清清白白,街上人却说我是勾引你的狐狸精,害你高岭之花下凡尘,终究抵不住好色了。如今看来……谢七叔您对姜小姐做的,他们后半句话说的也没有错。”
“你……”
她撩人的目光如秋水般潋滟,谢云络突然被她吸引了去,然而这时,府里的门房突然间过来,看到两人,差点就被门槛一绊,险些栽了去。
“世,世子……”
正对着的两人赶忙分开。
眼见来人不知所错,谢云络来不及躲闪,只得轻咳了一声。
“你来什么事?”
门房连忙将手里的花枝献了出去。
“世子,小人险些忘记,晚间时姜小姐来过,为您送来了这枝新折的梅花。说是替城外庄子上一个小姑娘感谢的,因为您救了她母亲。”
谢云络扫视了一眼花枝,如今,南晋与太子的联合施压已经让他在军中忙的晕头转向,回来饭都没来得及吃,实在懒得再思考一些事,更别提去了解最近庄子上的事了。
“先送到花房吧。”他有些疲惫地道。
结果,夏南鸢听着冷笑。
什么小姑娘送的?
明明城外多绿梅,而他七叔府上插的也多是绿色的花,结果你倒送一枝粉粉的,不就是跟你平日里穿戴的颜色一样吗?
装什么装?
她现下实在懒得再同他争执,只看着门房的背影嘀咕一声道:“怪不得人家知道你府里有座花房呢!原来,竟是轻车熟路的啊!”
她这伶俐的声音听得谢云络实在刺的慌,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火道:
“什么轻车熟路,什么花房?你不是肚子饿了吗,那桌上的包子你还吃不吃?”
“不吃!”
夏南鸢心道这包子不是你自己吃的吗?怎么还给她留?
然而谢云络却觉得她果然跟前世一样,憋久了就容易发疯,看来,明日得给她找点事情做。
“我说七叔,你们两个至于这么躲躲藏藏的吗?喜欢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连送你一束花,还要打着小孩子的名义,恐怕,之前也没少这么干吧!”
夏南鸢实在忍不住了,而谢云络再次耐着性子同她道:
“今夜你所说之事,我会调查清楚。还有,我与那姜家小姐并无关系,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命人将那花给移出去。”
夏南鸢撇了撇嘴,心道一束花算什么,他何苦避重就轻?
“移出去干什么,就让它跟我那盆鸢尾花作伴呗,反正都丢在角落里,快要死了的。”
不说她都忘了那盆她想要丢出去的花,居然被赵衔以她的名义放在了花房。
然而更可气的是,据花房管事的说,里面绝佳位置的花大部分都是从姜小姐那采买。而她的花原本也在个好位置,不料被世子看到后,专门给移到了角落,一看就是给人腾位置的。
夏南鸢忍不住想,像她七叔那样看似不染尘世的一个人,居然能为一个女子细心成这样,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简直被感动到了好嘛!
算了,那姜小姐顶替她名声的事她也就不追究了,就权当自己报答谢七叔这几日的收留,事情结束后老老实实离开就行。
她再也不想当他什么,被传的莫须有的外室了。
然而此刻,听到她突然说起她脚下的那盆鸢尾花,他幽暗的眸光瞬间一顿。
“原来,说了这么半天,你竟是心疼那盆花了?”
夏南鸢朝她的脚边看了看,“本来是想丢的,结果看到这盆花在角落里缺水缺的,只能靠喝着上面大花叶子上浇剩下的水,简直是可怜。”
夏南鸢觉得就算它罪该至死,直接刨了根不就完了吗?
干嘛欺负一盆花?
听到这话,谢云络的眼中,莫名染上了些别的情愫。
“这就心疼了?他人可还没来呢。要是真来了,见到许久未见的人,你怕不是要疼哭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南鸢说着,望向了已经至门口的他。
谢云络却背影微顿,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到了他的房间,紫鹃关了房门,他便径自坐在了刻着云纹的扶手椅上。
“今日你同她上街,究竟撞见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