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宁惊恐的瞪大了眼眸,她的眼睛迅速染上一层雾气,微启的红唇止不住地发颤。
他竟然知道自己避孕之事!
晏宁的心慌得不行,心绪上一阵混乱,一阵恐惧。
黑夜里只能听到晏宁沉重紊乱的呼吸,她觉得脸上的肌肉和神经都紧紧的崩在一起。
“不,不是的。”晏宁结结巴巴解释道“我只是不愿要孩子,并非你想的那样。”
她的解释太过于苍白无力,裴宗祁深深叹了口气。
两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晏宁姐姐?黑天半夜的,你怎么站在这儿。”一声轻灵的女声响起,两人转过头去。
晏宁看到了不远处的驼玉,她手中拎着兔子形状的纸灯笼,还拿着糖人,风车,草编的昆虫,两只手塞的满满的。
转而,她惊讶瞪着圆圆的眼睛,看到晏宁身侧的裴宗祁,立马转身想走。
“文鸢?你怎么在这儿?”裴宗祁立刻叫住了想逃之夭夭的驼玉。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本来心情就不好的他,此刻声音更加冰冷。
晏宁蹭了蹭眼角的泪光,左右看了看两人,她早就从驼玉的一耳三洞中猜测出她是皇室宗亲的女子,只是如今裴宗祁唤她唤的如此亲密,倒是让她猜不透驼玉究竟是何身份。
“舅舅。”驼玉垂着头,有些蔫巴转过头,向两个人走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此刻不应当在宫中?”
驼玉越说越小声,头越来越低“我偷偷随着父王母后的车架跟出来,然后自己去逛了集市。”
“胡闹!”裴宗祁面上不悦,眉目间满是严厉“你身侧一个人都没跟着,你一个姑娘家,若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
“没有危险,就遇到了晏宁姐姐和一个古板的怪老头。”驼玉见裴宗祁严厉,有些害怕地缩着脖子,小声嘟囔道。
晏宁面上闪过一丝诧异,驼玉是当今皇后的亲女儿,太子的亲妹妹,裴宗祈的外甥女,文鸢公主,拓跋玉。
“太子知道你偷溜出来吗?”
“不知道……”驼玉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开口“舅舅你别告诉我母后呗,她知道了又要生气。”
裴宗祁横眉立目,冷哼一声“知道长姐生气你还做?”
一声开门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晚,太子府内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月光下晏宁看清楚那人,是带她来太子府的侍卫。
那人见到府前纠缠的三人,愣了一下,快步走过来,冲裴宗祁和晏宁握拳行礼“相爷,夫人。”
见到那人,驼玉像是遇到了救星,慌慌忙忙地躲到那人身后“文随救我。”
文随侧目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公主,有些无奈地看向裴宗祁。
裴宗祁的脸色更黑了,冷言“文大人带公主出的宫?”
文随摇摇头“裴相误会了,文某也是刚刚才得知公主在宫外。”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和文随没有关系。”驼玉怕裴宗祈误会,赶忙解释道。
“相爷,夜色已晚,不如先让公主回太子府,其他事情明日再议。”晏宁缓缓开口为文鸢公主解了围。
文鸢公主从文随身后探出了脑袋,有些诧异地瞪着圆圆的杏眼,上下看了看晏宁“你就是我舅娘?那个侯府的庶女?”
裴宗祁冷冷地看过来,文鸢也懊恼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
晏宁却觉得文鸢人小鬼大,机灵可爱并未计较,只是答道“正如公主所言。”
“你别叫我公主了呗,听着怪生分的,我们都是一家人,叫我文鸢吧。”文鸢壮着胆子从文随身后出来。
她的话让晏宁心头有些梗塞,一家人……
她刚和裴宗祁吵完架,如今貌合神离,那里还是一家人。
“文大人,送公主回去。”裴宗祁淡淡开口“夫人,我们也回府吧。”
文随应下,文鸢却有些依依不舍的看向晏宁,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文随入了太子府。
两人刚吵完架,也没什么心思一同逛集市,乘了马车回府。
车内一片寂静,两人各怀心事,倒是谁都不愿开口。
“夫人今日碰到了文鸢?”裴宗祁先行开口打破了车内死寂。
晏宁点点头与他说了今日遇到驼玉及秦遇之事。
回到府内,裴宗祁径直去了西苑,倒是让晏宁心下有些难受。
看到他挺直俊秀的背影,晏宁想唤他的话时时哽在喉咙无法言出,最终只得作罢,净身一人回到了东苑。
见到晏宁,绿芜松了口气,小姑娘眼眶红肿着冲过来抱住晏宁“夫人你去哪了呀,急死绿芜了。”
晏宁这才想到当时随文随走的仓促,没有和绿芜交代,让她先行回府。
晏宁抱住绿芜,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夫人你去哪了呀,绿芜着了你好久。”绿芜小声地抽泣,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没去哪,被人群冲散了,所以在集市上逛了逛。”晏宁安抚了一会绿芜,便叫她回去休息。
紫枫看到晏宁面有犹豫,小心地开口问道“夫人与相爷一同回来,奴婢看相爷直接去了西苑,可是因着昨夜之事……”
晏宁有些沉默,不置可否。
紫枫掏出匕首横在脖颈“是紫枫莽撞,未除掉敌人反而留下隐患,紫枫愧对夫人,只能以死谢罪。”
晏宁慌忙地攥住紫枫握着匕首的手臂“你这是做什么!快放下来。紫枫如今事已至此,死有什么用,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夫人……你不怪紫枫吗?”紫枫的眼中满是愧疚。
“此事不仅仅是你一人之过,你莫要太自责。若是你还认我这个主子,就回去好好休息,等我日后的吩咐。”
紫枫点点头,退出了房中。
房中只剩下晏宁一人,对着摇曳的烛光发呆。
烛台上那丝微弱的火光随着风摆动,似是要被熄灭又重新站了起来。
晏宁微微出神,她与裴宗祈如今已经完全撕破脸,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了。
今后的路要怎么走才好。
晏宁有些头疼,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
还有她在马车上看到的景象,和晏道钦对话之人是神宗吗?
那人的背影比起神宗更像是拓跋珣,但声音却与神宗十分相似。
两人口中的没有一个活口是指何是?空悟大师口中的非终局不可脱身又是何事?
晏宁一时间千头万绪,烦恼忧愁,最烦的还是裴宗祈。
他堵在晏宁心口,不上不下,碰一下很痛,不碰却又无法忽视。
踟蹰了半夜,晏宁才沉沉睡去。
翌日晏宁清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换衣服就睡着了,和衣而眠让她感觉十分疲惫。
她睁开疲惫的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俏皮的眸子。
晏宁茫然地坐起来,声音带着些缱绻与疑惑“公主?”
“舅娘,你真能睡,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文鸳公主眨眨眼,看了看“你睡觉不脱衣服的吗?”
晏宁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忘记脱了,公主怎么来了?”
“你别叫我公主了,叫我文鸳呗。”文鸳公主自来熟的坐在晏宁床侧,有些惊讶的呼喊道“你这下巴是怎么弄的,被人打了吗?”
晏宁下意识地揉了揉下巴,没什么感觉,应该是昨日裴宗祈捏她下巴留下的。
“公主也别叫我舅娘了,我与公主年纪相差不过几岁,公主唤我姐姐吧。”
“这儿应该是昨日不小心磕到的,文鸳且到外室等我,待我梳洗过后,再来见你。”
文鸳公主点点头,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到外室去等晏宁。
晏宁唤来绿芜梳洗之后,见到文鸳正百无聊赖的拨弄屋内的绿芜。
“文鸳还未言明,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文鸳摊摊手“昨日被母后责骂了一顿,我同母后说不想回宫,想在太子哥哥府内玩一段时日,母后说嫂嫂临盆之期就要到了,叫我不要去捣乱。”
“本以为今日要回宫呢,谁承想母后突然应允了,我可以来舅舅府内待上一段时间。”文鸳很是开心,兴奋地和晏宁说着昨天晚上在集市发生的事。
晏宁却有些担忧,昨日皇后娘娘所言似乎并不反对女子入仕,但是她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让文鸳来相府呢?
“绿芜去倒杯牛乳茶来,我看公主似是不喜欢喝普洱。”晏宁打发了绿芜出去,似是闲话家常地问道“文鸳,你之前可来过相府?”
“七八岁的时候来过,如今也有四五年未曾出宫了。”
绿芜倒了牛乳茶进来,文鸳喜滋滋的结果了来“嗯!好喝,不比宫中的差。”
晏宁微微沉思,凡是突如其来必有古怪。
她还未曾多想,紫枫便来禀告“夫人,李姨娘来了。”
晏宁点点头吩咐道“让秀荷进来吧。”
文鸳有些奇怪“李姨娘是谁?”
绿芜撇撇嘴答道“是相爷的妾室。”
李姨娘走进来,手中捧着书册,见到文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夫人有客人在?”
晏宁有一丝疑惑,随即说道“这是文鸳公主。”
李姨娘像公主行了礼,文鸳仔细地打量着李姨娘,面上并未有善色。
晏宁让李姨娘坐下,见文鸳面色不善,李姨娘似乎有些害怕地缩在晏宁身侧。
“秀荷再皇后娘娘宫中多年,不认得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