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腾传媒公司门前,一个粉色海藻般长发的女生,正被公司门前保安,推推搡搡。
“小姐,没有允许,您不能进去!”保安义正言辞地对女生说道,同时和其他的同事慢慢地围成一个圈子,将女生围拢在其中,怕她闯进去。
女生不管不顾地用手捶打这些保安,任性地喊道:“滚开啊,我就要进去,我有急事!”
任凭女生如何狂呼,保安不动如钟。女生将身上背着的吉他,取下来,开始横七竖八一顿横扫,保安们像被打的土拨鼠,脑袋紧缩。
女生瞅准一个缝隙,低头穿过去,冲破了保安的包围,终于进入了公司大门。
她兴奋地向前跑,三五个保安则是后面追。
为了躲避追击,女生闷头跑的时候,猛不丁地撞上了一个人,她当场跌落在地。
“明总,您没事吧?”大厅经理焦急地凑上前来问,并且疯狂地使眼色,让保安赶紧把跌落在地的女生给架走。
“我不走,我有急事,快放开我!!”女生顽固地喊叫,她抱好吉他,站起,使劲地挣脱保安的束缚。
大厅经理上去就掌掴这个女生一巴掌:“谁允许你大呼小叫的,保安,给我轰出去!”
“你敢打我?!”女生脸色愤怒起来,好像受到奇耻大辱一般,她扬起手,欲朝大厅经理还一巴掌。
手,在空中半途的时候,被人握住。
是左明。
女生这才把额前长长的头发划开,看见阻止自己的人。
“你要找谁?有什么事?”左明看了一眼这个女生,黑色短裤,上身穿一件轻薄的黑色吊带衫,披了一件粉色的防晒外套。
女生抽回手,哼道:“你是这个公司最大的不,我要找你们老大!”
大厅经理立马吼道:“小姑娘,眼睛看清楚些,这就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明总。”
“哦——”女生打量片刻,露出惊叹的表情,她激动地握住左明的手,“我会唱歌,我想出道,我要做明星!”
听着如此无理的要求,大厅经理冷道:“小姑娘,别异想天开了!要想出道当明星,先去海选去!”
女生不理会这个人的话,缠着左明:“我唱歌很好听的,不如你来听听。不好听的话,再来拒绝我!”
“明总,别跟她废话了,赶紧把她赶走吧。”大厅经理满脸鄙夷,对刚刚被忽视的话,更是火冒三丈。
左明朝大厅经理一挥手,止住她的话。
“行,你说的,要是唱得不合我意,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左明被这个女生的顽固,勾起了一丝兴趣。
试试也无妨,反正没损失。现在公司里的歌手,基本上都是科班出身,歌曲大都是流水线工作制作加工的,他也有意要引进一些野生歌手。
随后,女生一路尾随左明进入公司里层。她是第一次来浪腾,享有“造星工厂”的浪腾,是北都追梦年轻人的终极向往,只要一脚踏进浪腾,可谓是已经半边红了。
她内心欢喜、激动,低着头,时不时地观察四周,发现这里的人真多,走路都好快。在十五层的时候,左明让她跟着助理卫宣。
卫宣是左明的贴身助理,永远的西装革履,不苟言笑,一副陈旧呆板的黑色方框眼镜,似乎都可以把整张脸给盖住。
女生被带到一个办公室,卫宣问她:“你带了简历没?”
女生从斜挎的背包里,拿出一张被折叠得皱巴巴的纸。
卫宣收过去,面无表情。
“你先准备一下要唱的歌曲,十五分钟后,我带你去录音棚去试音。”卫宣看腕间的手表,说。
“哦好的。”想到能在浪腾的录音棚里唱歌,女生显然很激动,为了克制心潮澎湃的狂乱,她狠狠地捏了一把大腿,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
十五分钟后,女生被卫宣带到七楼录音棚,宽敞整洁,装修豪华。
“开始吧。”卫宣对她说。
她再次深呼吸,闭上眼,沉浸在唱歌里。她唱的歌曲是《希望》,一首节奏起伏不太大的老歌。
三分半钟后,歌曲演奏完毕。女生忐忑地走出来。
卫宣仍旧面无表情:“你回去等通知吧。”
她神态怏怏地离开,双手紧握吉他。
对于自己渴求、梦寐已久的东西,她太害怕得到的答案是让人灰心的。
浪腾公司27层,是左明的办公室。整个一大平层都是他一个人独享,安静舒服。
房间内,卫宣站在一旁,左明则是悠哉地坐着,翘起二郎腿。
“明总,您看,这个女生,去还是留?”卫宣恭谨地等左明下决定。
左明左手轻捻下巴,右手拿女生的简历看。
简历很空白,只有名字,和特长。
名字:凌献音。
特长:唱歌。
刚刚录音棚里的歌,左明听了一遍,就他来看,不算特别出色,中等偏上,只怪世界上能人太多,她在人才济济的浪腾,连前一百都够不上。
“凌献音?”左明嘴里念着这个名字,他闭上眼,忽然,身体前倾,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
随后,他又马上恢复镇定,对卫宣说:“你给我查一下她的详细信息,越详细越好,时间不要超过两天。”
“是。”卫宣神色看不出任何变化,等左明一挥手,他自觉地退出办公室。
晚间,“清凉”酒吧,凌献音如往常一样在舞台中间唱歌。
台下的欢呼此起彼伏,她沉浸在别人的一声声唱捧中。
突然,她想到今天去浪腾面试的经理,想到卫宣面无表情甚至冷冷的“回去等通知”,心,变得好冷。
“等通知”等于“不通过”。
她在网上搜了无数的帖子,求助网友,得到了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结论。
所以,是失败了吗?
她感到一阵气闷,连歌都没力气唱。她礼貌地鞠躬,下台。
“献音,再来一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拉住她的手。
“滚!”凌献音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垃圾,别碰我!”
“让我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黄毛依旧涎皮赖脸,试图双手乱摸。
凌献音的高跟鞋,一脚踢向黄毛的腿间,立马一阵阵“猪叫声”传遍酒吧。
“再碰老娘就踢掉你的屌!”凌献音黑色皮裤,尖细高跟鞋,细瘦的腰间,绑了无数的银链子,脸上画了七彩,头发长,蓬松得飞起,凌乱又孤傲。
陈羡生如往常一样,“正常”地加班。在郊区松岭区派出所,事不难,但很杂。
所里一共就7个人,除了办公室的是年轻人,其他人大都步入四十岁门槛,暮年之气横生。
做Excel表格的、统计数据的、送群众回家的、帮百姓学会智能操作的……这些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他又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平常所里有人急事来不了,便拜托他,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一来二去,大家都慢慢地,将事情丢给他做。
办公室主任叫胡继寂,年龄和陈羡生差不多,天坑专业找不到工作,所以苦苦求业两年之后,选择考公,如今在所里已经工作满一年了。
所里只有两个年轻人,平常他们走得近,慢慢的,便熟络起来。
胡继寂对所里自持为“老人”的人,很是看不惯,让陈羡生学会拒绝。
陈羡生则是笑笑道:“我最不会拒绝别人。”
胡继寂道:“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在心理学上叫啥吗?”
陈羡生问:“叫啥?”
胡继寂哼了一声:“讨好型人格!”
不同于陈羡生,胡继寂的眉头很少是舒展的,他毕业的高校在北都算是top,又是硕士,如今却窝在一个出门就是野地,进门就是一群面色蜡黄的同事的穷乡僻壤。
说什么为人民服务!
借口而已。
他在工作之余,一直准备考试,不是考选调,就是考到外市好的繁华的地方,反正绝不能被一个区区穷乡僻壤困住!
他对陈羡生深表同情,找他喝酒,谈论得最多的就是前途问题:“唉,老陈啊,你知道我多倒霉啊,本来我考试笔面均第一,体测也过了,体检没问题,按照惯例,就应该按照名次来选岗的,可选岗那天却被通知,随机抽!”
“我是被上帝抛弃的人啊!他们都抽到了好地方,而我,却被丢在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找谁去啊,我应该找谁啊!”
陈羡生看到胡继寂边哭边说,脸色愤恨又无奈。
他也郁闷地闷了一口酒。
他知道,哪有什么倒霉不倒霉,规则可以变,只看背后有无人而已。
这天,陈羡生加班处理完材料,已经快八点钟了。
他伸一个悠长的懒腰,电话铃声响起。他瞥了一眼来电人姓名,心情变得格外的好。
“喂,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陈羡生收拾桌椅,关电脑。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被浪腾录用啦!”电话那头是一声清脆而高兴的女孩的欢呼声。
给陈羡生打电话的正是凌献音。
“哦哦,那好,恭喜你啊!”陈羡生锁好派出所的门。
“哇,你真无趣!你在哪里,我请你吃饭!快!过来找我,我在百汇门这边!”
没等陈羡生答应,电话那边已经挂了。
陈羡生无奈地摇头,他骑摩托,一路疾驰。
百汇门,他把摩托车停好,凌献音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来。
“羡生哥哥!”
凌献音穿着粉红色长裙,卸掉脸上的浓妆,是一副漂亮的面孔。
“你眼睛真好,这么多人,一下子就能找到我。”陈羡生脱掉头盔,笑说。
凌献音挽起他的手:“你长那么高,又辣么帅,还穿着警服,除非我瞎,否则怎么看不到你。”
陈羡生:“……”
他看得出她很高兴,只有高兴的时候,她才会说那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