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面包与鱼

关于休息天究竟应该怎么过，他们双方有着比较大的分歧。

时逸认为休息天就应该出去玩，劳逸结合嘛，体验一下非日常，放松心情的同时还能带他吃点好的补充营养。在他看来每天做着重复的内容实在无聊透顶，他需要新鲜感。

但颜千羽作为一个喜欢蹲在家里的人，要真的想让他休息放松，那还不如让他好好补一下觉，在个别情况下他甚至能睡一整天。

像类似早上五点起来爬山之类的项目，麻烦不要叫上他。

经过几轮的讨论、分析、拉扯，最后双方妥协出来的结论就是：先让颜千羽睡个懒觉，然后时逸中午再过来接他出去吃饭。

十点四十，时逸把车开到他宿舍楼下，没等多久颜千羽就下来了。时逸扫了一眼，穿得是他之前给他选的衣服，是他平时不会穿出门的款式，心情又好了一节。

他订了一家靠着湖边的饭店，全预约制并不对外开放，以环境格调，用餐时可以观赏湖边风景而著名。一楼天花板做得很高，窗户也做了特殊设计，让中梃不影响视觉效果，能更全面地看到湖景。整体装修是复古风格，一楼前后都有采光，湖边种了许多奇花名卉，看得出来这一片都是私人所属的区域。

因为A市不临海，就用湖勉强凑合一下吧。

他们坐在了靠窗那一排的位置，服务员将时逸拟好的菜品交给颜千羽过目，颜千羽顺着往下看，相对于两个人的食量也还是点多了些，又删掉了几个菜。

见他准备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时逸出言提醒到，“看一下甜品是不是你要的，我随便挑的一个，你看要不要换？”

颜千羽翻到甜点那一栏，和其他的几个选项比起来，时逸选的这个青提慕斯确实更合胃口一些。实际上，在他这里甜食也有优先级的顺序排列，水果口味的甜点偏好像也被摸透了，酸甜味的确是颜千羽的钟爱类型。

不会太过酸涩，也不是完全的纯甜，酸和甜的味道适中。水果的酸甜口味吃多了也不觉得腻，是一种清爽的甜味。

“没有问题，就这样吧。”

服务员去下单后，时逸坐在座位上身体前倾，用手托着头，脸上写着“快来夸我”的得意神情。

不得不承认时逸真是相当用心。

但是这点程度，距离索要奖励还是不够的，顶多让他决定今天的行程。

两人开始用餐，颜千羽告知下午可以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时逸整个人又坐直了身子。脑海中立即浮现了好几个适合两人独处的地点，幻想着他们的关系在暧昧的氛围中更加深入……

他们一边喝着上好的红茶一边闲聊，休憩之余观赏湖光山色，碧绿的湖水上面倒影着天色和树影，宛如翡翠一般通透清亮。

对于颜千羽这样经历甚少的人来说，任何体验都是新鲜的，可以勾起他的兴趣。

颜千羽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时逸见他这个样子，心想那干脆去身临其境地体验一下吧，下午带他去湖边逛逛。湖的这半边是私人属地，另一半是对外的商业区，就去那儿看看吧。

车没开几分钟就到了，景区旁边的商业街果然人满为患，不过时逸的目标明确，他们穿过层层人群前往湖边。这里有许多接待游客的小船停靠在岸边，有人力划船，有脚踏船，还有快艇——绕湖一圈十几分钟就能回来的那种。

……这种太快了，一点都不沉浸。

自己划船又比较辛苦，既不专业也不方便调情……看来还是有船夫的最好，船速较慢也更平稳，划一圈下来45分钟，不仅可以悠闲地欣赏景色，还能坐着聊天。

嗯，很好，如果能帮他们拍照就更好了。

选好了船只，他们坐在船中间偏后一点的位置，当然是直接包下了整船的。乘客只有他们二人，为了平衡船身重量就要坐得靠中间一些。

船缓缓驶向湖中，这里作为景点保护区被修缮得很好，保留了自然生态下原生的绿意，是能够洗涤心灵的如画风景。

“今天天气是真好啊。”

阳光明媚，室外温度也不冷不热，只有微风吹拂。船顶的遮阳篷挡住了阳光的直射，洒在湖面上却反射出无数光点，波光粼粼。

“客人，你们要喂鱼吗？”

他们的注意被船夫吸引了过去，被两个这么好看的人盯着，看得船夫都有些局促。这二位的样貌气质一看就不像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也不知道是不是刁钻难处的类型，只好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们这里有人多会买个一两片面包喂鱼，所以船上也会准备一些，下船的时候付款就行。”

时逸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可以做，颜千羽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眼神就是想试的意思。

“给我一片吧。”颜千羽开口道。

“哦……好的。”

颜千羽将头探出船外，水面碧绿清澈，似乎也没看见湖里有鱼的样子。

“直接扔一小块，会游过来的。”

于是依言撕下面包的一角扔了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出现了数条暗影，鲤鱼浮出水面争抢面包，色彩斑斓的煞是好看，面包被瓜分完后又迅速潜了下去。

这里的鱼看得出来被游客们投喂得十分充分，体型都很大一个个膘肥体壮的。

这些鱼在争夺食物时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迅速整齐，食物没了就立刻散开。就如同形成了某些不成文的规则，既不会在原地停留，也没有游到太远的地方，因为知道这里很大概率还会有人扔面包下来。

颜千羽轻笑出声，他的笑容令周围的颜色都明亮了几度，美得不可方物。这般美丽动人的风景，在场的两个观众都望着他出神，船也不划了。

时逸入迷地看着，和颜千羽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发觉快乐真的是一件很纯粹的事，原来一块面包就能博得美人一笑。

没有虚荣心，优越感，胜负欲之类的不纯之物参杂其中，情绪可以直达心底。

“你知道《巴甫洛夫的狗》这个实验吗？”

直到颜千羽和时逸对视时他才回过神来，对他的提问作出反馈：“好像听过。”

“把狗的进食行为和铃声相关联，不断重复后一听到铃声狗就会形成条件反射，不自觉流口水。”

“啊？”为什么会突然讲起这个……

“这个实验的衍生笑话则是，从那以后巴甫洛夫一听到铃声就会想起自己忘记喂狗了。影响总是相互的，就像这些因为人类而改变行为规律的鱼。”

“制定一个规则，比如拿面包喂鱼。然后逐渐影响了参与的每一个部分，就连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其中的一环……”

时逸朦胧地查觉到他想说什么了。

“这种影响是好还是坏呢？”

时逸靠近了些，直至能听闻彼此的呼吸声。他们的目光交融，一些暧昧不明的气息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拉扯着，让他们越来越靠近。

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们改变了多少呢？

有的是主动进行改变，有的是潜移默化之间，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他喜欢这样的改变吗？

颜千羽很高兴时逸听懂了他的话，他侧过头在他耳边说：“无法用好坏来评价，我觉得愿意就好。”

时逸也笑了，眼中炽热浓烈的情愫泛滥开来。如果不是场景不对，他真的想就这么直接抱住他，向他证明自己的心意。

船夫：……

这两人果然不是普通朋友关系吧，说得话也一句都听不懂，根本不像人话。尤其是黑发的那位客人，眼神可不对劲了！像是要把对面吃了一样……算了算了，闲事少管，和自己没关系。

看不见，听不见，王八念经。

接下来的行程中，颜千羽发现时逸的目光就像粘在了他身上一样，压根儿不看别的。这人怎么回事，他们是花钱来看湖景的，这么好看的景色不去欣赏，那就往后坐一排，别挡着他看风景。

时逸当然不干，死活不肯让开，只好分散注意力给到别的地方。

他们船经过了一个桥洞，两岸的树上开满了花，一阵风吹过花朵如雨一般落下。正好时逸坐的侧边离岸更近，这落英缤纷的景色就被他全景独享了。

“你看这边，好美的落花。”

“是吗？”

颜千羽的身体往时逸这边探过来，时逸给他让开视角的同时，嘴唇在他的耳垂上蹭了一下。

等颜千羽瞄过来，又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好像这只是一个意外，是故意不小心碰到的。

两人在船上打闹，当然动作的幅度都不太大，因为颜千羽只要出招就会被时逸立马擒住。颜千羽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完全讨不到便宜，直接放弃了对抗，板着一张脸不再看他。

时逸又是道歉又是讨好，各种承诺，才终于换得颜千羽与他继续拌嘴。吵吵闹闹了一段时间，湖的中心出现了一排漂浮的隔离带。

“前面是私人区域不能往前走了，要掉头吗？”船夫向两人喊话。

“可以。”

船缓慢地将前后掉转，这片位置是船只掉头的高频地带。从后方来了一艘快艇也是在这里拐弯，速度很快不说转弯又急，尾部带出的水花飞溅出来，将颜千羽左边上半身都打湿了……

……意料之外的倒霉。

他看上去像一只落水的猫咪，头发蔫蔫地贴在脸上，上半身都在滴着水。

上次颜千羽就有淋过雨，虽然说万幸没有发烧，但也感冒了一周才好。今天温度也不算太高，再等下去绝对要着凉了。

时逸当机立断定了最近的酒店，再叫了一艘快艇来接他们尽快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