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各位,除了已经被杀到躺在地上的,已经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山寨的布局了。
一点弯路也没走,就走进了最干净的房间内。
起锅烧水,到处喷洒烈酒。
布置好一个古代版的外科手术室,出来就跟众人说,让她试试。
在场的人寻声望去。
带兵来的将军和县衙很是不屑的看着他,一个干瘪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妙手回春的医术?
带来的两位医者皆已过了花甲之年,很是吃惊的看着他。
最后居然拱手,很恭敬的对着马菁芸说:“那就拜托小榆林了,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荣幸去帮点忙?”学点医术?
马菁芸想到在这个时代颇具冲击力的外科手术,大概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比解剖尸体还要令人心惊吧?
毕竟,接下来要做得手术,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活人解剖啊!
更加罪不可恕,在大洋彼岸的土地,是要被吊起当女巫杀的!
有些迟疑道:“我待会施展出来的医术可能比较独特,我害怕你们看过后,会拿我当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给抓起来。”
两位老大夫奇怪的看着对方。
小榆林的师傅,那是被冠于榆林圣手称号的存在!
但多数时候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周边流传着他的传说,前两年,听说他师傅走了。
还有不少人惋惜,也包括他们。
后来,听说他收了一个小徒弟继承了他的衣钵,甚至更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们就一直很好奇,这是真的吗?
现在见到没什么大变化的小榆林,淡定的站出来,说他可以试试。
两人都不想错过!老榆林的徒弟啊,究竟继承了几分本事?
又凭什么说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怎样都要厚着脸皮看看真假!
如果是真的,依他的个性,很有可能是跟他师傅一样,也是爱在周边当个居无定所的游医,不然怎么能被收在门下传以衣钵?
也就是说,过了这个村,以后再求他指点可就难见到了。
一位医者急了:“怎么会呢?难道是小榆林害怕我们偷学?我保证,这回学了您家的医术,后面您有什么想要的方子,老朽一定双手奉上。”
另一个也急切的应道,生怕马菁芸不答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菁芸也不好再拒绝。
这年头,一般的医术,人家都是捂着盖着,生怕被别人学了去。
她师傅虽说在这一片是响当当的榆林圣手,但从来就不私藏。
长年累月下来,也有不少医者愿意跟他交流医术。
自己跟在他身边学习的时候,他年纪已不轻,但已经学的很杂了,去当个全科医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只有两手绝活是能让他骄傲的。
一绝是给人接骨。
可不是街边打着跌打疗伤的旗号,实则是卖假药酒的摊铺水平。
而是一般的手断脚断,或者是身体骨头错位后,只要还没发生粉碎性骨折的,到了她师傅的手里,都敢轻轻的一掰。
归位后,养上几个月,基本上都能有救。
第二绝的就是他的针灸之术。
别管有什么头痛脑热,他给人把完脉后,都是几针下去就能针到病除。
除非真的特别严重,在后期才需要配方子治疗。
一般的大夫,可没这份本事。
现在,马菁芸也不想破坏这份良性循环,实在是因为圈内有些人的敝帚自珍,使得医者的技术,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变得越发残缺起来。
东一块、西一句,还想要在救人的时候有效果?
疗效大打折扣都算医治成功的事件了!更别说医死了人的事例!
数量多了,导致他们医者的名声就更臭了!
实在不行,过后就偷偷去找连亦文加钱当补偿!
穿得起蜀锦的家里还能穷?
不给?
那就试试她这么多年来练就的医术吧!她的钱,可不好欠!
点点头,就带着他们往后走去,还叫人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
让两位一定要打下手的老大夫,带好口罩,包好头发,同时把武锦绣的头发也给包了起来,再抬进去。
众人本来还有些不服。但是连家小子眯着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让他们的心理压力着实有点大。
又见两位老大夫对这小子这么服从,什么话都给憋了回去。叫怎么做就怎么做,及其配合。
时间紧急,她也懒得跟其他人啰嗦,用强硬的态度把他们关在门外后。
她带着两位已经用醋消毒过的老者。走进了一间满是酒味的房间内。
房间内不仅有一股冲鼻的酒味,地上还洒满了厚厚的生石灰。
一脚踩下去没走几步,脚底就沾了厚厚的一层。
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不用在台下练个十几年,也能穿上厚重的官靴在台上走一回。
两位老者见到房间内突破他们认知的东西,也不敢随意乱看,很小心的把人放到了拼在一起的桌子上,才敢小心的转转手腕,松松筋。
按小榆林的吩咐,一人举着油灯。
一人给他托着床边展开的布包,里面整齐的插着:闪着寒光的小刀、小剪子、各种长度和尺寸都不同的针灸针。
装备都快赶上木匠的凿子、长短刨、籽墨斗什么的了,零零碎碎的,展开的布包也接近半尺长了。
老者疑惑,一般的医者行医,不就靠着望闻问切开方子吗?
再高级一点的就是针灸了。
但会的人也少,因为一个不小心扎错了,可是会扎到病人偏瘫的!
就让它归到了医学里的高端技术处。
一般医者没对着画有穴位的木人练个三五年,还真不敢下针。
毕竟,木人的体态基本上都均匀的很可以,并没有像人体一样,因为高矮胖瘦的不同,导致穴位所在的真实位置,一定会和医书上标的有少许偏移。
还真的没谁像小榆林这样,带着一堆的裁缝工具来行医。
马菁芸给武锦绣灌了一些自制的麻沸散,再往她的嘴里塞进一节毛巾,让失去意识的武锦绣给咬住后,手拿起一瓶烧刀子,对着腹部的伤口就给冲了上去。
半昏迷的武锦绣瞬间被疼到瞳孔放大,咬紧毛巾,牙龈发白。
这一浇,比刚才腹部被踹了一脚还要来的疼痛。让她好想再挨一刀,起码那时候好像还没这么疼。
想到这里,她胸口一梗,眼睛一花,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马菁芸见此,也没多少怜惜,多余的感情会影响她下刀。
华佗在东汉研制出的麻沸散流传到现在,配方早就已经丢失了。
她配置的麻沸散,是根据后人研制出的半成品做的。由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组成。
效果嘛,只能说上瘾性小。
再看看还在等着她救的小姑娘这样,就别要求效果了,大约是等于没有的。
在马菁芸给剔除伤口上的脏东西时,武锦绣活生生的痛醒了,醒来后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恨不得死去又活来。
生承着刮骨疗伤的痛,曹操都不敢受,更何况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姑娘。
嘴里的毛巾都被她给咬破了一层,好像牙齿都些松动了,意识也在清醒和昏迷中反复徘徊。
但真实的疼痛感无比清晰,直击得她的冷汗直冒。
后面不知道是不是疼习惯了,她晕过去后,没有再醒来,看得马菁芸很揪心,忙叫自愿来打下手的老大夫给她把脉。
看情况,就怕她感染,或者疼死,直接硬在了这里。
她的5万两白银,就算是忙到一半,就眼睁睁的没了!
这能忍?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救了呢!白瞎了她前半截的付出!
完事后,马菁芸悄悄的松了口气,拿起平时绣花用的细针,尾部已经穿好长长的棉线,开始缝合。
感受着穿越肚皮的拉扯感,武锦绣又醒了,醒来就紧抓着身下的被单。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疼痛和害怕减轻一些。
在马菁芸的一声:“身体太僵硬了,不好缝合。”中,又晕了过去,晕过去后,身体又缓缓的放松开来。
看来,她配的麻药,在刮骨疗伤时,还是有些作用的,就是起做作用的时间慢。
缝合好了以后,敷上她特制的膏药。再用煮过的透气纱布给她包好。
担架上的人还是面色如金,但呼吸已经平稳了不少。
围在周围的两个医者围观了整个手术过程。直至结束,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马菁芸带着口罩,嗡声嗡气的,“诸位老大夫,希望你们能信守承诺,不要将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太过于惊骇世俗了,谁要是泄露了一丁点,我明天就可以被架走当邪崇烧了。”
两位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没搭话,两者头并在一起,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查看武锦绣的呼吸。
还有一位不顾男女大防,直接四指并拢,给她把了脉。
察觉到人还有呼吸,又掀开她的眼脸,细看她的瞳孔。
两人一番检查下来,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
愣愣的直点头,之后,一个就是一阵狂喜。
“虽然说有点大逆不道,但在老朽看来,为医者,能治好病患就是大德。”
另外一位青衫老者有些踌躇,说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说什么胡话呢?你可曾还记得当初衢州的那位曾老?”
此话一出,两人都变了脸色。
马菁芸在穿越来这里也已经快要有七年了。
从总角小孩到如今的豆蔻少女。早就已经把这个架空世界的一小部分情况给摸清楚了。
自然也知道他们说的曾老是谁。
他前半辈子被人称为医仙、医圣。
后半辈子,遇上口德好的人,长叹一声,就会叫他医痴。
听说他医术高超,不少疑难杂症到了他的手里,就没有治不好的,只有恢复的时间长短问题。
后来被人查案查出,他之所以医术高明,是因为他在暗地里偷偷的偷盗/尸首解剖。
还抓了不少活人给他做新药试验,才有这样高超的医术和怎么都管用的‘灵药’傍身。
虽说来的百姓都是给了钱,自愿帮他试药的。
但问题是,没有多少个人能活下来!
换一个角度看,他就是杀人凶手!
但得益于死的人足够多,才让他的一系列行事得以掩盖。
可案子一出,还是有不少人视他为杀人魔头。
但在马菁芸看来,中世纪的时候,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比这黑暗的外科医生多的更多。
正是他们得疯狂,才推动了当时医术的发展,站在医者的角度,她该感谢这些“丧心病狂”的前辈。
但是多年来的思想教育告诉她,这样做,确实很违背人性。
对于曾老也同样,她说不了好坏。但她感谢他专研出来的医术。
要不是他的手札都沦为无主之物,被不少医者在背地里传阅,她也不会有幸得以研读。确实是让她受益匪浅。
没穿越以前,她靠着上辈子的底子,只会看妇科,勉强会接生,还是因为老榆林走后没饭吃,给村里人、给牛棚、猪棚里的畜生,看病、产后急救施展多了以后才会的。
接骨和针灸更不用说了,是跟着老榆林后才学会的。
但是从被传阅的手札内,她还是学到很多奇怪的方子。
对于针灸的研读和老榆林一样,从中有了更进一步的研究。
这本被流出的手札,多多少少都算是她和师傅的半个老师了。
“所以我最后会闹得和曾老一个下场?”
几人看见神色悲哀的小榆林,瘦弱的还没有他们的孙子强壮,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他们本来就是下九流的行当,要是同行之间还这样不近人情,周围大概又会损失一位,医术高明的医者吧?
褐衫老者面带悲悯,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反正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医术这种东西,都是要不断钻研的,
反正我们在遇到医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时,一次次的试药不成功,不也是会让周边死很多人吗?
这都是必要时期无法避免的,为了医术的发展,一切都是值得的,好过让那些愚民去信佛!信教!”
其他两人皆沉默了,下九流的东西,又有多少个人在意呢?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三人沉默的出来,焦急等待着的人群,眼巴巴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