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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真是打心底里佩服虎子。
他是怎么做到在生得领域里和宿傩大爷相亲相爱、相爱相杀的,难道看着和自己一样的脸,就不觉得别扭吗?
尤其是宿傩这旁若无人的邪魅一笑。
邪魅一笑——谁懂啊,邪魅一笑这种东西竟然真的能出现在我的脸上。
我嘴角抽抽,不论是狠话还是好话,我都有一种照镜子的既视感。这种自娱自乐,只有在我孤单一人的时候才会有趣。
当有另外一个意识在认真围观的时候,可就不好玩了。
“真是什么都敢想,胆子不小啊。”
两面宿傩身体前倾,伴随着他的动作,他王座下的头骨“库库”向下滚,滚到我的脚边。
但即使盯着人骨头的惊悚,也比盯着自己的脸摆极致中二的动作要好多了。
“把头抬起来。”
气泡音!
明明是我的声音,但说话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原来强行气泡音的感觉如此……别扭,羞耻感爆棚。
我是一句话都不好意思对着我自己的脸说,于是果断地切断了咒力和胃的联系,将生得领域挪动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眼不见,心不烦。
拜拜。
我眼前的画面一换,环境的漆黑更进一步,周围隐约有一股霉味和土味,看上去就是个标准的废弃房屋。
是了,陀艮的生得领域被两面宿傩的咒力给撕开了的。
被这样领域对领域的击溃,让陀艮的咒力略显紊乱。说实话,虽然是特级咒灵,但陀艮的担子却委实不算大。
所以,他完全无法迅速再布置生得领域。
“啪”
还是脑花在黑暗中打开了灯。
这栋房子、这个房间竟然还真的通着电。
我惊呆了。
“刚才那是——”脑花的眼睛眯眯着,一看就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我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两面宿傩的手指也不是白给我的,脑花真是想看看我吞噬手指后的反应。
受肉和咒灵吞手指会有什么差别吗?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应该大差不差吧。
我不太确定,总觉得有刁民想要害朕。毕竟先前也没有想着要多了解咒灵的世界,不过问题不大,要是有Bug,我就打几个补丁上去,这活儿我熟。
“刚才的那是——”脑花不依不饶地看着我,显然是想再套点什么出来。
我没好气地把他的视线顶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父慈子孝的吗?”
“父慈……子孝?”脑花被我的话顶得一愣,大概是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用这样的话来怼她吧。
算了,不计较。
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儿子了,换个角度想,总比给人当孙子的好。
这里先用这样的话糊弄一下。
“哦——我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有个儿子?”
闭嘴吧两面宿傩,你能不能消停一点!
我一巴掌扇到自己的脸上。
这话是从眼睑下的裂缝嘴里传出来的。
一个脸上的嘴巴,是怎么发出如此……我真不想用“油腻”来形容自己的声音,但我是真的hold不住气泡音啊!
用我的脸、我的声音——甚至还是泡音拆我的台,两面宿傩,真有你的。
“毕竟不是哪个咒灵都有精力自己生孩子的,你说是不是啊,香织。”我摆出经典微笑emoji看着脑花。
这样意有所指的话说出口,脑花果然紧绷了起来,虎子可是她制造出来盛放两面宿傩的容器。
我这等于是在两面宿傩面前,被提及她打算利用两面宿傩的话题,果然还是太超过了。
脑花非常主动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也是闲得发慌,不如去外面找点事情做?”她摸了摸陀艮的头,似乎是想让他再次打开生得领域。
但陀艮只是悄悄地觑了一眼我的脸——准确地来说是我脸上的另外一套眼睛和嘴,并不敢造次。
看看宿傩你干的好事,这么好用的陀艮都被吓趴了!
两面宿傩只要在受封印状态,就是持续维系生得领域的状态。这意味着,任何人在我面前开领域,都等于直接和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对抗,一定会释放两面宿傩的精神力。
这也就难怪陀艮怂怂了。
等等——这也就意味着,我以后再也享受不了阳光、海滩、仙人掌了吗?
人间疾苦,我不仅丢了度假胜地,而且还招了两面宿傩这么一个大爹进入我的身体。
这一账,必须要记到脑花的头上。
没有了度假胜地,我就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鬼片大楼里了。
那些看过的恐怖电影,什么贞子、尸鬼、伽椰子,不断地在我大脑里循环。周围阴风阵阵,老旧的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让我后背发凉。
还是少在这种地方待。
我在心里默默循环着社会主义二十四字真言,紧绷着面孔开口,“是无聊得很,你有什么建议?”
“接应我们的同胞。”
脑花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窗外,顺着他的手指我能看到了成群的城市建筑,和东京高专正好是完全两个相斥的方向。
“我假设我们的这位‘同胞’也是特级。”
如果是普通的咒灵,恐怕根本就不会引起脑花的注意。
即使是对于花御、陀艮这样的纯咒灵,对“同胞”的定义也一定是有限制的,比如能够交流、有自我意识什么的。
否则很多低级咒灵之间原本就有互相吞噬的关系。
而特级几乎是一个门槛,一个区分普通咒灵和有自主思考能力咒灵之间的分界线。
当然,像咒胎九相图这样被创造出来的人和咒灵的混血要更特别一些,他们的自我意识几乎与生俱来。
这种所谓“与生俱来”的特质实际上也是遗传自他们人类的那一部分属性。
所以,咒灵的追求就是不断地进化,在杀死人类、吞噬人类的过程变得更像人类?
总觉得这个逻辑哪里怪怪的。
“当然,我能够感觉到,祂的诅咒非常深厚。”脑花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自信,连日观察下来,她在目前这个小团体中的定位显然就是前哨,她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攻击能力。
当然,对于咒灵来说,她在劫我狱的时候杀的人实际上并不算是“攻击能力”的表现。
花御对“同胞”有很深的执念和爱护,她马上凑了上来,“这次竟然是在城市内?”
“嗯,很少见吧。虽说诅咒从人的意识中诞生——”脑花看了我一眼,歉意地补充道,“大部分的诅咒从人类的意识中诞生,但人类密集的地方却反而很难孕育强大的咒灵。一方面人类产生的诅咒也有相斥的属性,小咒灵的密集少不了会带来同类互食;同时,人类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铺得分散,二级以下更喜欢分散地寄生在各种人身上;当然,更重要的是,咒术师们更容易清理城市中的咒灵,导致我们的同胞往往难有机会生长。”
甚至,像医院、产业园、墓地这样咒灵高发地带,定时定点都会有咒术师去清理,几乎不可能有高级咒灵的产生。
即使有,也会很快被发现。
在生长出自我意识之前,咒灵又很难主动离开诅咒氛围浓郁的城市圈,这就成为了一个死循环。
当然,这样的生态下,咒灵和咒术师反而维持了一定意义上的平衡。
脑花要做的,显然就是打破这种平衡。
这个工作可不能一蹴而就,但脑花的耐心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她所做的,可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些看得到的工作——比如操纵星浆体事件、挑拨DK杰、再夺取杰哥身体;在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布置更多。
至少就我现在所知,她对咒术界各个家族的内部情况,说不定比家族本身还清楚。
我亲眼看到她有一个小本本,用来记录每一个家族的新生儿情况。
甚至,加茂家还有一个私生子专用小本。
什么是卷王中的卷王,看脑花就知道了。
不仅要卷,还要偷偷背着人卷。
“那这次呢,在城市中诞生的‘同胞’,没有被咒术师们发现吗?”我问。
“不,城市中的诅咒聚集很难瞒过「窗」的眼睛。”脑花遗憾地摇摇头,“咒术师们已经发布了关于他的任务。”
“可恨的咒术师!”陀艮跟在我后面小声鸣叫了一句,红色的触须绷得很紧,像是成了一根根硬刺,攻击欲十足。
我拍了拍陀艮的头,让他冷静一下,脑花可不会说没有意义的话。既然提到了,就说明咒术师的级别肯定不够看。
“但是他们的主力现在正忙着追查你的下落呢,”脑花阴笑地看着我,“咱们对城市中正在诞生的同胞有规律性的判断,他们自然也有。”
也就是说,派出的咒术师等级不高,总监部恐怕也不那么重视。
那还有什么好接应的?
花御却有些担忧,“但是,诞生之初的同胞总有一个微妙的软弱期。”
额……有这个时期吗?
我回想了一下我自己的穿越过程——第一步,坐死了一个特级;第二步,和高专悟、高专杰battle了一波,甚至还嘲讽了五条猫;第三步,轻松掀翻了总监部封印室的屋顶……
我好像没有疲软的过程。
我竟然也有生在罗马的一天,这个起点也太高了吧。
“所以,这里就需要我们的接应。”脑花看向了我,“就当是偿还上一次夺走了的属于你的‘乐趣’。”
再说一次,我真的没你那反社会的爱好,我只是去考察一下我未来的潜在员工。
简称,校招?
说真的,我要是能给人开实习证明,我这个二次元穿越司,就算发不出工资来,应该也不会再缺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