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从伊尔迷的长篇大论中提取出了他最关心的点:“你怎么知道杰不能用念的?”
伊尔迷此时已经原地坐了下来,扯开上衣,露出肩上的伤口,看来是在跟巨蟒的追逐中受的伤,还泛着紫光,一看就是中毒了。
“昨天你们遇到旅团的人了吧,我现在跟他们一起行动。你运气不错,带着个拖后腿的也能从他们那里逃出来。”
“杰才不是拖后腿的!”奇犽很不喜欢伊尔迷对好友的嘲讽。
杰虽然暂时失去了念能力,但他野兽般的直觉发挥的作用在这黑暗大陆可不一定比经验丰富的念能力者弱。他们俩这次来就是想办法恢复杰的念能力。
至于伊尔迷为什么跟旅团在一起他倒是大概能猜到,肯定是什么报酬丰厚的任务。
他们这边气氛一会儿紧绷一会儿放松的,三米远的吃瓜群众松萝和杰一边听一边聊。
松萝托腮:“他们什么时候聊完,我还等着揍人呢。我打他大哥,奇犽不会生气吧。”
“才不会呢,只会给你加油鼓掌!”见过这俩兄弟互相下死手的杰·富力士心态平和,闲着无事就讲了讲他曾经在枯戮戮山修行的事情。
松萝听完总结:“奇犽原来是杀二代!”
第一精英暗杀家族什么的,跟他昨天满身泥巴的智慧样子差太多了吧。
“哎哟,他们打起来了。那算了,我就不打了。”听了些暗杀家族的瓜,报复回去的心思突然就淡了。
果然还是外面的世界有趣,只是她怎么就回来了呢!
守门人只许外面的人进来,不允许黑暗大陆的生物出去,维持平衡是守门人的无敌”规则“之一,想要强行突破出去根本不可能。
之前她就是投机取巧,压抑气息,再借助人类的契约道具才钻了”规则“的漏洞。
松萝转了转眼珠子,问小杰:“你们怎么知道在这里能恢复念能力?是有什么根据吗?”
本以为少年会跟之前一样好说话,没想到突然狡黠一笑,反问起来:“姐姐之前为什么倒在地上?”
“呃 ,说来话长。”
——我本是一株魔植,砍下一截根须化成人形,跟从莫比乌斯湖岛上来的冒险家签订契约,逃过了守门人的眼睛。
——却不幸着了人类的道,认贼作父,还被关起来,被迫当个工具人外加宅女。
——宅女玩游戏的时候穿进了游戏世界活了十多年,又莫名其妙被一个黑漆漆怪物刺死,穿越到了千年前。
——在千年前找到时空交汇点,用爆炸后的坍缩制造引力极大值,炸出个时空通道结果把自己送回了黑暗老家。
这一长串说出去,有谁会信啊!
啊哈!
她自己都觉得在做梦!
眼前的少年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松萝在内心深吸一口气,总结出了最精华的部分:“我在回忍者之乡的路上遇上大爆炸,把自己炸到这里来了。”
说完她心态更爆炸了,神情肉眼可见地变丧了:“差不多了,别互相追究了,你们俩肯定是偷渡进来的吧!”
她又不是没见过以前来探险的猎人,哪有这样的小孩子啊。
杰夸张大喊着否认,眼神却忍不住往边上飘。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露馅了,掩饰尴尬咳嗽一声,回答最初的问题:“我在祖祖祖祖祖祖父东·富力士的《新大陆游记》里看到了一段描述,这里有一个迷宫,只要能抵达迷宫中心,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啊,那个迷宫啊,她去过好几次了,没见过有啥特别神奇的东西啊。
“你那祖祖祖祖祖祖父东·富力士不会是瞎写的吧……咦,富力士?杰·富力士?我好像知道一个叫金·富力士的?”
之前怎么没想起来,是一封信上吧,控诉了她作为幕后黑手控制尾兽进攻火之国巴拉巴拉的,说的还挺准的,被她记住了名字。后来派人寻找过,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不会吧不会吧。
这相似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忍界?
“你认识金·富力士吗?”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千手松萝:?你爸?
他也穿进游戏里面了吗?
松萝小心翼翼地问:“你爸爸该不会是失踪了吧?”
杰一脸坦然:“嗯,他一年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时间都在失踪!”
上次在世界树见了一面之后,金又不见了。
听说他也要在黑暗大陆冒险,但是杰没有多问。
他们各有各的冒险之路。
但是这个回答听在松萝耳朵里就是金果然是跟她一样穿越到了忍界,所以才跟儿子失联了!
她不禁同情了起来,父子相隔两界,永生不得再见,啊,太痛了。
她决定对此闭口不言,除非找到能再次让两人相见的方法,不然对才十几岁的小少年太残忍了吧。
“姐姐?”
他不知道松萝脑补了些什么,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多了些慈爱?
松萝想摸摸他的头以表安慰,手伸到一半,发现杰的刺猬头造型后,转而拍拍他的肩:“你们说的迷宫我知道在哪,我带你们过去吧。不过我也有个麻烦事,你们有没有办法?”
“什么事呀?”
“我想带东西通过‘门’,但不想被守门人发现。”
松萝觉得他们既然能偷渡进来,知道的应该不少吧。
“抱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眼里都是歉意,“我不太清楚,但是奇犽也许知道!”
话音落下的同时,另一个少年冷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知道什么?”
他身上多了不少血痕,衣服像是被尖细的东西划过,变得破破烂烂的。
伊尔迷也没好到哪儿去,本就泛紫的肩膀现在看上去已经有点发黑了,双臂耷拉着,不正常地外翻。
看样子是打完了。
松萝的目光还停留在伊尔迷的双臂上,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他的双臂的肌肤开始冒出疙瘩,像水泡一样一个接一个,水泡很快布满手臂,原本不正常翻转的小臂突然内旋,恢复到了正常的角度,水泡疙瘩就像没出现过一样瞬间消失。
她望着平滑的手臂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招式。
一眨眼,那手臂就到了眼前。
好快。
伊尔迷的眼神如一潭死水,从始至终没什么波动,他移动到松萝面前,从衣服内摸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纸:“我的名片,拿这个找我下单,可以打九九折。”
松萝有些迷茫:“什么?”
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抽身离去。
松萝好奇地翻了翻手中的金色卡片,是从来没见的材质,背景是连绵的山脉,左上角是一个没见过的复杂徽标,中间是和下面有好几排字符……但是她几乎都不认得……
突然想起来,她出去后也没上过学,压根不识几个大字啊喂!
想着以后或许能派上什么用场,松萝还是郑重地把它收了起来。
她们走到杰和奇犽面前。
松萝提议:“我们也换个地方吧,这巨蟒尸体引来别的魔兽就不好了。”
实际上是尸体太臭了。
她挥挥手,“晾衣杆”主动将湿衣服送到奇犽面前,熄灭火堆,三人一花一藤就开始了移动。
奔跑中,奇犽蹭到她身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松萝惊讶,她当然知道奇犽是在为谁的行为道歉,她只是惊讶揍敌客兄弟的感情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差。
“没关系,他还送了我一个道歉礼呢,早就不生气啦。”
这下轮到奇犽神情莫测了:“道歉礼?”
据他所知,除了跟任务有关的事以外,他大哥不会在其他事情上费一点功夫。
松萝点头,从兜里掏出东西:“是一个叫做‘名片’的东西,金闪闪的,还挺漂亮。”
奇犽:……他不知道应该感叹大哥不愧是你还是感叹居然有人不认识名片这种东西。
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名片”。
“这么说,这一行是名字,下面是地址?电话是什么?”她忽然觉得好丢人,自己以前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奇犽裂开了,难道忍者住的地方也跟NGL自治国一样,全然是原生态,不用任何机械的吗?
他连双手插兜的酷酷姿势都维持不住了,抬手抓了抓自己的白色短毛,绞尽脑汁跟一个不懂现代科技的人解释何为电话。
到最后他实在烦了:“算了,等出去之后你来找我,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电话。”
“嗯,好。”
奇犽:“话说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杰凑上来飞快的复述了一遍刚才的对话。
松萝乘此空隙召唤出一溜排的夜光草,一直延伸到尽头。
晚上实在是太暗了,高大的树冠把月光都遮住了。
想着也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有那个胆子她?身上凑,便随心所欲着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祖父的手札也没写,爸爸也只跟我说了一句‘遵守规则’。”
遵守什么规则!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果然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怎么钻漏洞,她开始回想当时的契约纹路……用的什么来着……是卷轴吗?水晶球?咦?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脑海中,原本清晰的纹路忽然就变模糊了,她皱了皱眉。再次认真去回想时,脑袋突然像被数根针扎了一样痛了起来,差点摔倒。
杰发问,实时打断她钻牛角尖:“忍术能隐身吗?”
他对忍术很感兴趣,刚才也在问她相关的话题。
松萝用掌根抵住太阳穴,揉了揉,回答道:“算是可以吧,不过准确的说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与自然融为一体,并不是真正地从视线中消失啦。”
“那不就是‘绝’吗?”
“绝?”
“‘绝’就是……”
奇犽打断他:“抱歉,如果你想知道这个要先去考猎人证。”
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似的多解释了几句:“我们的师父没有说让我们保密但也没说可以外传…”
松萝觉得可以理解就没有接着问下去,大概就跟忍族不可外传的秘法一样吧。
只是她没想到,下一秒奇犽又凑过来,压低声音以极快地速度说道:
“念是一种操纵生命能量·气的能力,将气全部收敛就能达到‘绝’的状态,缠在体表能增加防御,一鼓作气发出来能练成必杀技。”
松萝惊讶:“你不是说…”
奇犽到这时反倒是想通了:“说就说了呗,反正知道的人也不少,而且也不是光知道就能练成的。”
他习惯性地双手插兜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嘶——有点帅哦。
“那杰是为什么使不出念能力?”
“他这个傻瓜为了报仇,透支了未来几十年的能力。”
“这就是制约与誓约吗?”
杰似乎已经释然:“嗯,越是强大的力量需要的代价越大。”
“不会后悔吗?”
“在看到奇犽为了掩护我受伤的时候会有一点,但是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会那么干。”
十二岁的少年不为自己一时冲动失去了力量而后悔,却因为失去力量给好友增加负担而后悔。
杰就像火,虽然平常很温暖,但太容易过度燃烧了,一旦过燃了,不但伤己还伤人。偏偏这样炙热,真诚地友情又不禁让人向往、感激。
她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一个会这样为了他人不顾一切,大家都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压抑自己,控制自己,考虑家族,考虑任务,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这样说来,杰可真是极端任性了,想做就做。
——倒真令人羡慕。
羡慕杰也羡慕奇犽。
“不过不用担心啦,这次来我一定会找回念能力的。”杰坚定地说。
奇犽泼他冷水:“你哪里来的自信。”
他继续泼冷水:“我们进来快一个月了,连迷宫入口都没摸着,更别提迷宫还有B+的五大灾厄之一的守卫者。”
“奇!犽!你怎么一直打击我!”
杰突然蹦起来,跳到奇犽面前,奇犽也刷地站起来,两个人脑门抵脑门,手掌对手掌,原地相扑起来。
手脚使了多大劲倒是看不出来,脸上使了多大劲倒是一目了然——五官狰狞,丑得半斤八两。
松萝看着他们,忍俊不禁,但还是咳咳一声,当作提醒。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