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陆得知大师兄和吴臣起了冲突,来找吴臣,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应声,便在门口喊了一句:“七师弟,你在里面吗?”
隔了几秒,里面才传出吴臣的声音:“小师兄,有事吗?”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喑哑,语调却保持得很平,听起来有点奇怪,梁陆挠了挠脑袋,隔着门又问:“我是来问问你和大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刚刚回房的时候气冲冲的。”
吴臣回道:“……没事,一点小误会。”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梁陆“哦”了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该往下接什么。
傻站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他们这么隔着门说话很是古怪,联系上吴臣的声音,梁陆很自然地关心了一句:“你身体不舒服吗?”
里面又是半晌没说话。
梁陆等了一会儿,才听吴臣道:“嗯,有点感冒。”
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就感冒了?梁陆忙道:“观里还剩了点治感冒的草药,我去给你熬一点。”
“不用了,”吴臣这次应答得很快,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他说,“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小师兄你先回去吧。”
梁陆心想,小感冒确实不要紧,人家大概已经躺床上准备睡了,自己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地打扰,真是没有眼力劲儿,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聊。”
他没等到吴臣回应,便自个儿转身回去了。
此时屋内,床上一片凌乱。
吴臣忽然转过头,不去看秦少珩,咬紧了牙关以免自己发出声音。
秦少珩捏着他的下巴强行转了回来,俯视着他的表情。
见吴臣闭上眼睛,他笑道:“之前还左一句学长右一句学长的,这种时候怎么不愿意看我了?”
吴臣简直想咬死他,但没有这个余力,等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伸手扯过旁边的被子,想盖在自己身上。
秦少珩按住他的手腕,道:“不急。”
吴臣瞪着他,自己一、丝不挂,这人却依旧人模狗样,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有,羞耻感作祟,他脸上开始发烫,底气不足地怒道:“你非要这样说话?”
秦少珩没有放手,一点头道:“这样很好,乖一点。”
……好个屁!吴臣恨不能一脚将他踹下床去,闭了一下眼睛:“你已经一报还一报了,还想怎么样?”
秦少珩闻言一哂,反问:“你说我还想怎么样?”
吴臣:“……”妈的,他不敢往下问了。
事实证明,靠他自己是打不过对方的,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么尴尬的境地。
若是要呼叫外援,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喊一声,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把人喊来,可他现在这么个情况,真把人喊来了,那以后也不用做人了,否则刚刚梁陆就在门口,他也不会将人支走。
两条道都走不通,那就只能先哄着了,至少等把衣服穿上再说……
秦少珩见他安静下来,俯下身,恶意地咬了咬他的耳垂:“在打什么鬼主意?”
吴臣全身寒毛一炸,还隐隐窜过一小股电流,偏过头躲了一下:“无计可施,你赢了。”
秦少珩大概还算满意这个答案,没有继续闹他,转而换了个话题:“你的小师兄挺关心你。”
“……”这话说的,就他妈跟他真吃醋了似的。
吴臣:“未成年,不懂事”
秦少珩笑道:“他说你跟另一个师兄发生了冲突,你又做了什么?”
吴臣被他说中,一脸麻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秦少珩想了想,挺认真地提议:“要不要帮你解决?”
吴臣本来想当他是团空气,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惊,忍不住问:“怎么个解决法?”
秦少珩没有回答。
他不说话更让人心慌,吴臣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做事有没有底线,但从他被揭穿之后的种种迹象来看,吴臣真拿不准他能干出什么来。
既然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这房间,或许真有办法把黑豆那货给埋了。黑豆讨厌归讨厌,到底是条人命,吴臣没真想把他怎么样,更不能让秦少珩把他给“解决”了。
吴臣扯了扯嘴角:“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大驾。”
秦少珩看了他一会儿:“开玩笑的,紧张什么。”
“……”吴臣快忍不了了,直言问道,“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至于……”
他咬咬牙,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总不至于专门为了这档子事来的吧?”
这话不知怎么的把秦少珩给逗乐了,他笑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吴臣,往他身旁一倒,枕着一只胳膊,道:“不行吗?学弟,你走了之后我可没有一天不惦记着你。”
吴臣乍获自由,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闻言回头就想扇他一巴掌,摁住了,皱着眉看他。
吴臣信秦少珩说的“惦记”不假,换做是他,摔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也会天天“惦记”着,但他直觉这厮还有事。
果然,秦少珩道:“我要在这里住几天。”
吴臣几乎跳起来:“不行!”
秦少珩不以为然,依旧懒洋洋地躺着:“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靠。
吴臣稍作冷静:“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秦少珩:“这里灵气充沛。”
吴臣下意识地反驳:“灵气充沛的地方又不止这里一处。”
秦少珩瞥了他一眼。
吴臣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人是来添堵的,又不是来做客的,说这些有什么用,于是换了个策略,晓之以理:“师父知道了不会让你留下来。”
既然徐清子的定身符能对付他,那老头对他应该有点威慑,搬出来总能管点用吧?吴臣满怀希望地如是想。
秦少珩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希望:“徐清子不会知道。”
“凭什么?”吴臣不服,“难道你还能封了我的嘴不成?”
说完这句话,眨眼之间吴臣又被摁在床上,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让他不禁想起了进屋之后发生过的一模一样的经历。
第二次了!第二次了!!
吴臣彻底出离愤怒了:“你他妈……”
不料他刚一张嘴,恰好提供了空隙,一颗药丸似的东西被塞进了嘴里,想要吐出来已是来不及,秦少珩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吴臣不由自主地把这颗极其可疑的玩意儿吞了下去。
吴臣被气得脑袋发懵,死死地瞪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少珩体贴地告知:“是颗毒药。”
吴臣:“……”
秦少珩继续道:“不必担心,慢性毒,你只要不跟你的师父师兄们多嘴,我自然会帮你解。”
行,真把他的嘴给封了!
吴臣怒极反笑,讽道:“这年头还用这么老套的方式?”
秦少珩倒是一点没恼,笑道:“管用就行了,是葛家特制的丹药,按时服下解药就行,没有副作用。”
吴臣:“……你人还怪好的。”
秦少珩:“不必客气。”
吴臣不想说话,用眼神骂得很脏,顺带把葛氏全员一齐恨上了。他当姓秦的跟姓葛的有什么生意往来呢,原来是这种勾当!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吴臣伸手推了他一把,被拉住。
秦少珩:“去哪?”
吴臣没好气道:“洗澡!”
秦少珩轻轻“啊”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的猫……”
吴臣:“!”
浴室里,鳌拜四只爪子被扎成一团,嘴里塞了块小毛巾,被丢在地上,已经快睡过去了。
吴臣打开门,鳌拜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一看是他,泪眼婆娑地疯狂扭动起来,像被绑架之后突然看到希望之光的肉票,十分可怜。
吴臣一阵无语,蹲下身把他解开了。
鳌拜扑到他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他不是好东西?我是不是早就叫你不要惹他?”
吴臣面无表情:“你小声一点,人还在外面。”
鳌拜:“……”
吴臣好说歹说了半天,鳌拜还是不肯出去,于是只好拎起它的后脖颈丢了出去,然后关了门。
站在冷水下冲着,吴臣才冷静下来思考。
秦少珩突然出现在这里,一个原因是为了整治他这不假,但第二个原因就有点古怪了,灵气又不是不争山独有,且这厮这么有钱,弄点灵石应该也不难,何必要冒着风险在这里逗留这么久?
八成有猫腻,可会是什么猫腻他一时没什么头绪。
冲完澡,吴臣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这会儿秦少珩仍旧霸占着他的床,鳌拜正窝在角落瑟瑟发抖,见他出来同时看了过来。
吴臣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意识到了一个更加紧迫的问题。
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你……睡这儿?”
秦少珩挑眉:“不然呢?”
是了,他既然要藏身在观内,那么直接待在这个已经有人的房间是最不容易被起疑的,可是……
吴臣不死心:“这里只有一张床。”
秦少珩:“所以呢?”
吴臣:“……”
最后,就跟那些有名无实的联姻一样,这个房间里的两个人既不能出去睡,又不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吴臣抱了一床被子和一只猫,忿忿不平地打了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