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礼问:“你的娃们大么小?”说:“出嫁掉了。”说完,反过来问他:“你的娃们呢?”说:“这会子,两个丫头的条件好些。小的给到邮局那些了,梁万亩的儿子。”说:“梁家我知道,距离我们又不远!”听郑礼又说:“出嫁掉以后,走了库车了,几个舅舅都在那里,这两年发展的好,开了个铺铺儿。说起小丫头了,就跟我是一个命,跌轱辘、抢马趴,能吃苦得很;记性也好的很,我们虽然是白肚子,只要人说过去,像原先念卷的时候,他人念两遍,我就能记下!”赵五听了,不由惊呼:“哎哟,你的这个记性!”
郑礼愈加扳上劲了,“所以干了几年,买下了一个三轮摩托车,小丫头又骑上城里卖菜去了,后来手头一宽裕,又买下了一个人家的破院子;有个不好处,就是命不行!”说到这里,下死劲咂了一口烟,稍一停吹出来,再就不言语了。问他“怎么说命不行”?才说听见这个人诉苦的,多少年了,啥时候都是说胜不说败的人:“生下了两个姑娘儿!梁家是几代单传,小女婿打算好坏再不生了,亲家们不行,非叫养下个男娃娃不可。我的女人就给丫头子做工作,‘环去掉!女人么,不能仅仅为自己活着,还要为人家的家庭着想!接上继续生!’大人们不识相,住到这个地方,不挪这个金窝窝,人跟前说下的:我没有在山南海北!我不跟上他们去!”说完又解释:“你听,娃们把这个院子买下,亲家还以为是我们老两口子给出下的馊主意,电话里把我的女人骂了个七出八进!”赵五听了只是笑,“你看这个亲家?”
听郑礼又吹嘘:“我栽下的树,种的园子,一年的秋蛋子、果蛋子,直接敞开教娃们吃!”赵五听了点头,“与我们队的人家一样,谁家也有几棵果树哩!”郑礼没有停,“一年的菜蔬下来,只要我一上街,每次都给送。我思想的,一个是儿女亲家;再一个,有我的这个孙丫头子。所以,不管他怎么骂呀,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卖了葱,我先后给了几回葱;麦子割掉,又给了两辫子红皮的大蒜;吃月饼的节儿,还给过一袋子洋芋;年前又杀了个鸡儿,教我的儿子拿给教吃去。我说‘他不仁,我得义’,反过来,有我的那片子人呢!”赵五听了不理解,勉强点了一下头,“嗯,这么说也是个道理话!”郑礼因又感慨:“只就说,你但是个家儿,你去给娃们把摊摊子看住,叫她生,他不生吗?就要蹲到这里,单另再搭上一个锅锅子!带先,两个孙娃子都亲家领着。后来,丫头们站住脚了,城里条件好,跑上领娃们来了,来就不给,一个都不给,直接和娃们就剩下断绝关系了,说:娃娃还是我给你们拉大的!”赵五应声说:“这个话没有错呀?”
郑礼听了,继续深挖,“最后亲戚朋友谁劝了骂谁!我们直接没有参与!后头我的小丫头子来了,说:‘爹、妈,反正你们就考虑好,娃娃我是非领不可,一个也行,两个也行,你得叫我领上去,我专门两个人铺子关掉领娃娃来了,学校也给问好了。’公公、婆婆说的,‘这么个能行,小的领上去,大的给我们留下!’娃们思想先缓和一下,说行,下学期我们再来领大的!结果现在一说大的,‘不领给!’平时就给大的教:他们的高楼大厦他们住去!唉,娃娃也学下了,胡说开了。我们领来,娃娃也不去了,避开人了;不去算了,我们有这个心就行了!”赵五听了,笑着点头,“不来谁也没办法。牛不吃水,你不能硬硬按头!”郑礼一听,说了个气话:“娃娃不像是再啥,假如是个猪娃子,我抓住丢到高头,硬拴给两天;现在我想通了,你们拉扯去;尽我的能力,能给个啥,就给个啥。那天小丫头说‘这个假期里领来哩’,我说你们的事情我再不管,我跟上你们淘气去,一万个不划算,你自己有本事,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会子,小女婿好坏再不生,爹妈这边一打电话,就和妈妈嚷帐:‘断后我断后,你没有断后,你有我哩!你说的那么好,当初你把我的尕姐姐抱给人家干啥?你应该养着!为了养我,你把我的尕姐姐抱掉,现在见了多难堪?说起是亲亲儿的姊妹呀,直接说话也说不到一起,三句不是好话就抬开杠了,根本就不像一家子!’ ”赵五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十有九犯了心病了,因由心晃荡地敷衍他,“就是,人世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有可能寒了娃娃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