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摸了一下衣裳口袋,转过进了百货铺,买了一盒子尕兰州,原出来了,张发扬微微一笑接住了,吧唧吧唧嘴,咽了一下唾沫,轻轻把烟头儿含住,转了一下才拿出来,看烟头儿湿润了,这才慢慢掏打火机,忽一下记起来了一件事,因望一眼郑大,思想了半支烟的功夫,才呲牙咧嘴地笑下了,“郑三说你们不是亲兄弟,是不是真的?”说:你听他由嘴里胡说。“嘿!说这话不是一次了!”就又把原话复述了一遍:“我们不是亲弟兄,是远方当家子!”郑大认定:这是捉弄我的话!因笑着骂他:“你没说的,就悄悄下!”张发扬眉头一扬,正儿八经地解释:“实话!你以为我骗你的!那天我要承包费去了,提起你把地包给人,郑三的心里不乐意,说下的这个话!”郑大听了忙问:“说的啥话?”因笑着模仿:“宁教外人种,都不给自已的亲兄弟包!说明我们不是一个妈妈养下的,是远方当家子!哈哈,这是他亲口给我说下的原话!”
郑大一听,才说相信了,知道郑三的嘴贱得很,“我们的郑三没有脑子,人就不是个材料子,要是成才的人,地给他白种上都行,要上那几个承包费能发了吗?我少花掉个,都比那个强!你知道,人家里机器少,没牲口的人家就得雇人。上一年春上,四轮子开上给人家耙地去了,晌午偏到地里,地就能耙了,大埂子下头也消开了,结果粪堆子还没有散。我是给你耙地的,又不是给你散粪的,这种受驴苦的事情,喊也应该喊地主儿,我就说他没脑子,急了喊的个人的女人。前头一个人抬的铁锹加马追赶散粪堆子,男人开的车跟后子又到了,尽头活干完,回来就黑通了,女人就浑身都瘫掉了。先耙了的人家,听见都后悔了,人跟前说的:嗐,早知道郑三的婆姨散粪的,我们也不去了,贵贱不说,掏上几个钱叫她散去!你思想,这个才是一件事,还有比这个更离谱的。原先黄河地上割麦子的时候,把女人丢到滩上了,就那个窑洞里,教一个人住下割了十几天。你猜人走了哪里了?就那个街上,东一下、西一下,到处乱转!就啊这种子人,怎么可能教成材哩?话说回来,我也不能给包,包给就是把我的弟妻往死里害的!到现在婆娘苦成啥了?周身关节!你说,你散了粪挣下的几个钱,够不够看病?”
张发扬笑着点头,“你的没有给郑三包,要说就做对了,多少不说还使了几个钱。我的包给,到现在成下啥了?钱钱要不上,地地要不过来!承包下自已不种,又转给别人了!一年骗上就给我们这些犁个地,那些耙个田,反正是想方设法,就要把你的承包费折清算完!”郑大说:“我在外地,女人给我打的电话,说老三想包我们七墩台的地!一来女人就给说了:‘你早干啥去了?已经包给人了,合同也写掉了,三年的承包费都要完了!’郑三不管:你把话说给,我问他要就对了!我给女人安顿了:你不要松口,地已经包给人了,钱都要上花完了,倒酱吃狗屎的,谁一天没事干了,故意儿连人抬杠去?再说,我们养狗把狗的毛病子还不知道吗?包掉,你把钱悄悄装上,包给谁叫谁种去!再不要嚷仗拔毛地做了,有啥意思哩?人么,你说?肯定就是这件事之后,把我们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