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用这神识最后的力气助你融合苦竹秘境,你将是他们的新主人,功法皆篆刻在你的识海中,造化如何全凭己身。”
玄竹真人在神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叮嘱道,“出去后,找个地方闭关,回到坟里睡上一觉,炼化纯木灵气,转为灵力,大有益处。”
沈长青说不了话,只知道青色的光线太过刺眼,刺到他觉着眼睛快要瞎了。
涌入他识海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但却分外温和,而玄竹真人则是随风消逝,连娓娓道来的声音也散去,不再存在了。
沈长青感叹着这些事情发生得极快,方才还鲜活的人,都不在了。
幻境中朝夕相处的师尊都是假的,真正的恩师从认识到传道授业不到一个时辰就永别了。
是真是假不重要了,只要结果合自己的心意,就好。
不等他在想其他的,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传送了出去,整个苦竹林就好像是塞进了他的识海里,让他觉着阵痛不已。
他回到了沈家的药园山林,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阵晕眩,晕了过去。
等沈长青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漆黑一片了,他支撑身子摸着旁边的树桩站起来,身形还没站直,他倏忽的反应过来。
不是天黑了,是他看不见了!
他瞎了。
他把手摊开在自己眼前试了试,没有影子,哪怕是天黑,还是会有少许月光的,可现在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了。
沈长青想起了玄竹真人说过的话,每年都会任意丧失一项感官,遂放下心来。
他站起来后不小心踹着了地上的什么东西,哐当一下,他俯身去摸,是玄竹真人给的竹剑,不管是剑修还是术修,真人真是考虑周全。
沈长青想起这柄的通身光泽,明亮耀眼,他低眸冷道,“雅词一类反倒不称,就名金台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手中的剑对金台这个名字十分满意。
心念电转间,在他手中的金台剑一瞬间就变成了一节普通竹竿,刚好成了他摸瞎的拐杖。
没有视觉后听觉似乎更好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钻进耳畔,听着还有些远。
沈长青现下看不见,正愁不知如何蔽身,忽的想起这四年学过不少木系小法术,有一门恰好是植物的环境下能够隐身的小法术。
声音越来越近,只能赌一把了。
这个小法术若是遇上比自己高出两个境界的必然会被勘破,听着是两人结伴上山,想来还没有学成御物飞行一类的法术。
等两位弟子走上来时,沈长青已然避身。
“还好有你陪我回药园,不然要是我一人回这山上还真是有些怕。”
“我左右也是今日有事耽搁了,才这个时辰回来,容易天黑打滑。”
两人声音听着都是孩童声音,另一个人回到,“最初我来药园的时候尚不知事,后来一位师兄告诉我四年前……”
声音又远了,虽说自己现在听力异于常人,隔得太远也只能听得模糊声响。
沈长青不免感叹,天黑了,自己也瞎了。
他跟了上去,保持一定距离把事情听了个全。
四年前的药园园主是通过养祭血煞吸取上一任园主的全部修为才能坐上药园园主的位置。
沈家家主慧眼明珠,早就发现端倪,故此也知道他平常不敢轻举妄动,会在这次选弟子趁着人多吸食几个弟子也不打眼,就等着抓他的尾巴。
那园主的煞早就养成型了,让人难以捉摸的是,他这次居然吞噬了所有药园弟子的精魄。
本欲逃走,好在家主将人捉住个现场,到现在那人疯疯癫癫的被关在沈家主家的禁地里忏悔赎罪。
沈长青冷笑,一家之主如何会考虑这些不起眼的弟子,无非是抓住人就行了,如今见的事情多了只感到更加默然了。
那药园园主……霎地,沈长青想起了《三千中世界风华录》中说过的邪修,邪修本质上也是修仙的一种途径,只不过其手法残忍了些。
其中有一种邪修是靠吸食他人修为来得到提升,到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邪修并不存在与他们这一方小世界,而是存在于更高维度的世界。
只见他双手一指,以他对两名弟子的灵气查探,薄弱不可见,应当还没炼器入体。
青色光斑钻进那弟子脑门后,他的记忆在沈长青识海中被剖析出来,沈家禁地在正堂后处的那座山峰。
“你怎地的?”
另一人挠了挠后脑勺道:“没事,只是方才恍惚了一下,快些走吧。”很快两人没了身影,沈长青也无心再去跟。
简单的与身旁的草木意识交流了一下,就杵着竹竿向沈家后山走去。
自从遗迹出来后,加上单木灵根,自己好像与这些草木的关系更加密切。
草木有情四个字在这一刻具象化了,到是给自己省去不少麻烦。
在草木的指引下,他绕过看守的弟子,来到了一处洞府前,手腕上有一阵暖意升起,许是太阳出来了,眼睛看不见,他的其他感官对事物反而犹外敏感了。
沈长青迈入,这洞府里面的气息十分阴寒,时不时的有石壁上有水滴击打的声音。
不一会就走到底了,前脚迈入不久,后脚就有人进来了,沈长青顿步,仔细听了一下动静。
他摸索着四周墙壁,果不其然,方才听见有水滴声想必石壁上在潮湿的环境下也少不了花草。
他绕过了侧边墙壁,避身在石壁后的花木边上。
是两个人,从两年对话中沈长青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一个是看守弟子,另一人正是沈家主家的家主!
顷刻,传来了哐当的铁链声,等嘎吱一下的开门声响后看守弟子就退身出去了。
沈长青下意识的屏息敛色,胸膛更是冷汗涔涔,撑在墙壁上的手更是紧紧握住壁上凸起的石土,骨节都绷得极紧。
这是筑基期的修士,若是被察觉,自己怕是要真正上的死一次。
“堂堂沈家宗主,倒是与我这等恶人用一样的法子提升修为。”
那声音嘶哑无力,苟延残喘不是一两日了。
沈家家主冷哼,“方法从来没有恶毒一说,你这小人用是恶毒,本家主对你这小人用那就是为人除害。”
紧接着,沈长青就听见的断断续续的气吁声,是极其忍耐的闷哼,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但对话内容却让偷听的人大为震悚。
“沈翊,你不得好死。”
沈翊手上的施法并没有停下,“若不是你对我有如今的用处,我怎会让你当初与那东西融合还把修为提升到筑基。”
“你停滞在筑基后期这么多年了,就算吸走我的全部修为,你也进境不了。”
沈长青心中骇然,这些年沈翊一直在吸食那园主的修为,与邪修功法一般无二,不过也并不是不能相信。
真正的修仙界比起沈家这点蝇营狗苟残酷的不是一点。
沈翊胡须一震,吸食完对方灵力的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神采奕奕的,好不快活,“若不是此等功法不能一蹴而就,岂容你活到现在。”
话音还未落地,沈翊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轻走几步,眼神斜睨,还居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转头。
他单手掐诀,“嘭!”
隔着石室的那堵墙骤地爆破,什么也没有?沈翊上前去查看,他掀开那处的水缸,正欲在朝石室对面的石壁探去,身后的人说话了。
“沈翊,你莫不是跟我一般疯了不成,滑稽啊滑稽,竟对着空气发这好大一通脾气,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沈翊闻此,冷眼刀了一下囚在牢房的人,确认洞府中没有其他人,当作是自身错觉后拂袖离去。
等人出去后,沈长青现身出来,噗呲一口鲜血吐出,方才一个法诀的余波将他震得不轻。
牢房里那人抬起脑袋,露出了瞧上去有些泥泞的脸颊,“出来吧,沈翊用了这功夫必须得在一炷香内闭关调息,不会回来的”。
随着想要看清眼前人的动作,铁链被晃得哗啦啦的响,可真当看清楚了,那人反应了许久,不确定道,“你竟没死成?”
“当初我用金蝉丝标记了你们每一个人的味道,没曾想,你却能逃了过去。”
沈长青拧眉:“你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
园主仿佛听见了什么诙谐的故事,不屑的唾笑道:“沈翊老狗练的吸功大法每半年只能吸食一次,若不是他吸完后一炷香内弱没炼化这不同源的功法恐会走火入魔。”
“所以才会行事紧张,影响自身判断实属正常,若是平时,你这小儿应是被他一掌拍成肉泥了。”
“而我?”他轻蔑笑着,“沈翊那老狗也不敢贪食,好歹在囚住前也是筑基期,看出你这三脚猫的破绽还是容易。”
沈长青听后如蒙大赦,青色儒衫在流淌直下的虚汗打湿后紧紧的贴在背上。
哪怕知道修仙路上的疮痍,自身的渺小,可与生死擦边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颤。
在修仙界中,渺小就是犯罪。
沈长青不解,“沈翊知道有极大走火入魔的风险,为何还会选择这条路?”
“呵呵呵。”
那人慵怠说,“他止步于筑基期后期八十多年仍然无法进境,大限将至,如何不该心急?”
沈长青了然。
那人又道,“我倒是很好奇,当年毫无修为的你是如何逃过煞的杀戮,四年,炼气期一层。”
沈长青暗自谋算一番,小幅度的侧头,用四两拨千斤的语调问,“你当真好奇?”
“自然当真。”两人神色都认真起来。
沈长青抹掉嘴角的血渍,手上抓紧青色竹竿,用竹竿去探索前路,探到隔间的木门后推开走了进去。
竹竿往前,“啊!”
一声惨叫引得沈长青角勾勒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幅度,似在作乐?
原是竹竿底处正好拿一下跺在对方瘫在地上的手掌,又是手腕一拧,在竹竿使劲儿碾压后旋即松开。
装作摸瞎的模样,把竹竿杵在地上,顺着竹竿蹲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