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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七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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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地睡了一觉后,醒来也觉得不真实。叶彦泽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他卧室的床帏顶,而是白色石膏雕花的天花板。

他抬了一下手,摸到了柔软的发丝,他一激灵往旁边看去。路德蜷在他的床边,半长的黑发散乱,他似乎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只有领口开了扣子。他身量高,蜷在这里手脚都伸不开。

“醒了?”

路德直起腰来,探身用手背试试他的额头,姿态亲昵自然,他松了一口气似的叹了一声。

“退烧了。”

叶彦泽被他半抱起来,他又是垫枕头又是塞被子,一点没叫人来动手,亲力亲为。叶彦泽注意到他衣服有些乱,袖扣还有些水渍,看来他是真的没让别人经手。

“幸好你让艾德来找我了,不然可怎么办呢。”

他伸手拨开叶彦泽脸颊边被汗润湿的发丝,动作一直注意分寸,就算是做这些事也始终不慌不忙,保持他的仪态。

只是要撤回手时,他狭昵地用手指拨弄他的睫毛,惹得叶彦泽往后一仰。

“殿下,你原谅我了吗?”

路德说的时候,叶彦泽还想了一下是什么事,但他反应很快,半垂下眼睫轻声说道:“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呢,对您来说,这并不重要。”

叶彦泽重生的那天,他从床上醒来,看见了那个仆从——汉特,前世他死前才知道他是希尔特家主派来的眼线,他下意识就示意艾德处理。

很快他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自己都没有自保的力量,现在处理掉他们只会换来一批新的眼线,还会他们背后的世家的注意。

没想到这辈子希尔特家主都换人了,这个汉特还是希尔特派来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除了这个路德。

路德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只是坐在床边看着他,他那双无情也似有情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似乎有无限的柔情。

“这很重要,殿下。”路德当着他的面取下了家主戒指,放在一边后才用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你的感受很重要。忘了吗,我们之间还有婚约呢。”

叶彦泽看着他的眼睛,而后转过头去皱起眉,胸口幅度有些大地起伏着,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情绪。

“你将成为希尔特的一份子,作为家主,保护你自然也是我的职责。”

路德的视线从他泛起红晕的耳朵,一路滑到脸颊,测过脸去显得挺翘的鼻尖,再是轻抿的唇瓣。

“这次就做得很好,知道该寻求谁的庇护。”

叶彦泽始终没有转过脸去看他,只有紧抓着被子的双手和通红的耳朵暗示着他不平静的思绪。路德伸手抓住他的手,低头亲吻他的手背。

“我们的婚约……”

叶彦泽猛地转过头,抬了点头看着凑近他的路德,苍白的唇瓣轻抿,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水光。

路德欣赏似的伸手摸摸他的眼角,轻拍他的后背。

“我知道你是为了摆脱吉恩家族的钳制,也是为了找一个可靠的盟友。”

他的眼睛带点墨蓝色,垂下睫毛专注地看着他,语气很轻,低沉的声音那么动听和真挚。

“但亲爱的,你真不应该低估自己的魅力。”

叶彦泽涨红了一张脸,几乎是惊惶地看着他,喉头哽咽了两下:“我……抱歉。”

“我不能信任你,你对我来说……太陌生了。”叶彦泽说的支支吾吾,但他单薄的肩膀缩着,没人会忍心责怪,只想抱住他安抚……或者更恶劣地玩弄。

路德没有生气,只是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轻易地就抱住了叶彦泽的手,凑近了一点垂下头说道。

“我理解,毕竟我们并不是真的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对吗?”

叶彦泽猛地抬头,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路德稍一偏头,眼睛却还在他的脸上打转,还是那么温柔绅士,但专注得让人脊背发麻。

“殿下的秘密很多,我的秘密也很多。那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我们要有共同的秘密。”

“婚约一直都有,是希尔特的上一任家主和先王在你被封为圣子当天秘密订好的,这个婚约只有希尔特继任的新家主才有资格知晓,决定要不要履行。”

“我想要你。”路德稍压了眉头,那双眼睛流露出一丝属于掌权者势在必得的压迫感。

叶彦泽愣怔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睛对视着而后先别开了脸,低声说道。

“就算是在圣殿养病,这些天我也听说了阁下的事迹。以您的手腕,没必要多此一举,如果您想要圣殿的支持,那我很愿意和阁下合作。”

“没必要真的履行婚约。”

所有人都知道路德是私生子,原来是有一个真正的继承人哥哥。但自他继任家主,所有人都改口称他是独子,是一直以来的正统继承人。

这意味着他背后难以想象的权柄、狠绝的手段和血腥的镇压。

当然,散播和营造他和圣殿关系密切的流言,以及承认和圣子殿下的婚约能迅速让他站稳脚跟,让处于交接时刻动荡的希尔特家族站得更稳。

“殿下想错了。”路德用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叹了一口气,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是想要殿下,其他的那些对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婚约会履行,婚期就定在今年的冬花节。”路德的语气很平淡,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宣告。

叶彦泽急促地喘息了两下,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但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路德站起身,轻笑一下,手指张开撑着他坐着的床边,靠近了叶彦泽。

“亲爱的,现在亲一下你的未来丈夫,表示你的喜悦好吗?”

叶彦泽迟迟没有表示,他也不急,一直笑着看着他,真像个等待心爱妻子亲近的丈夫。叶彦泽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却磕到了床边,紫色的眼睛立刻溢出水光,但没有得到路德的宽容。

良久,他像是认清了情形,慢慢靠近了路德,他的目光太专注,这让他不停地颤着眼睫,最后伸手挡住了他的目光,飞快地在他的脸颊边蹭了一下。

路德垂下头凑近他的颈间嗅闻了一下,低声笑着,最后说了一句:“这就害羞了,那以后殿下可怎么办呢。”

叶彦泽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起身出去给他拿药来。

咔哒,门被带上了。

叶彦泽脸上的羞窘立刻消失了,放松了脊背靠在后面,拿了一边的帕子反复擦拭自己的手,尤其是手背,又沾湿了帕子擦了一下唇,最后随手就扔掉了帕子。

这个路德,不是个好对付的。

他在路德面前的这些伪装根本没什么用处。路德现在配合,却有着可以随时撕破脸吞吃掉他的资本。

可……路德也向他展现了相当高的可利用价值。

这不就是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叶彦泽自嘲地笑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指尖,他大致清楚了路德这边,现在还要看泽尔萨那边究竟进展如何了。

咚!

叶彦泽摸了摸手腕上的伤痕,手指自然地搭在手腕上,像是在遮掩,转头向窗户边看去。

“你翻窗户来的?”

泽尔萨倒是知道把圣殿的那身衣服换掉,翻身进来之后立刻走到他床边。

“来看你死了没有。”

叶彦泽转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在这样的目光下,泽尔萨突然心虚了。

他一屁股坐到坐到他身边,扫了一圈,最后伸手用手背试了一下他的额头。

“退烧了。”

他刚想找点什么话题,就看见他挡住的手腕,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又下意识松了手。

“怎么回事?还有人敢对你动手?”

叶彦泽没有回答只是语气平稳地问他:“你为什么来。”

泽尔萨听见他这么问,皱着眉随口说:“不是说了,看你死了没。死了我就带着东西可以先跑路了。”

他没有路德那双含情眼,内眼角尖尖的,内双的眼睛冷而锋利,眉毛睫毛和眼睛浓黑,是有攻击性的俊美,脸也不白,一点脸红是看不见的。

只是他此刻颓着身体,迁就叶彦泽的身高,下意识凑近了抬眼看他,睫毛长直看着倒像个围着人打转的狗狗,释放不出路德那样掌控的强势信号。

他似乎更关心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

“很冒险,你没必要来的。你不是知道吗?无论他们想怎么作践我,都至少能让我全须全尾地回圣殿。”

泽尔萨霍然站起来,转身就往窗户那走,他后颈的头发剪短了,摸起来扎手,但叶彦泽伸手摸了一把。

“但你来,我很高兴。”

泽尔萨背对着他,身体相当诚实地坐了回去,语气还是那么生硬。

“高不高兴我想来就来,你欠我一条命,总不能让别人先拿走了。”

叶彦泽笑了一下,低声答应。

“是,这辈子我这条命是你的。”

泽尔萨冷笑了一下,暗道他真是个合格的骗子,这时候还不忘花言巧语。

叶彦泽掀开被子下床,低声咳了两声,不轻不重地拉着泽尔萨的袖子,泽尔萨由他牵着,脑子里一闪而过个怪念头。

手确实糙了点,不会刮他疼了吧?要不然怎么不拉手。

叶彦泽拉开一边的大衣柜,转头示意他进去。

“马上路德会来,你先在这躲一下,藏匿的法术你用的很在行,不需要我帮了吧。”

泽尔萨本来脸黑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叶彦泽后面的话又挺好听。

这时门外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叶彦泽转身就回床上,泽尔萨也躲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仆从跟在路德的身后,将吃食和药都放好就出去了。路德把那身正装换下来了,现在只一身衬衫西裤。

“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好不好?”路德亲自端起一边的粥,语气像是在哄他。

叶彦泽任他去了,反正路德的问句只是一种礼貌说辞,实际上他只会做他想做的事。

泽尔萨从衣柜的缝隙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床上的情形。

这个叶彦泽,原来是会乖乖吃饭的,还会笑着谢谢。

路德细致地帮他擦擦嘴角,端起药,叹了口气:“不爱喝药就少生些病吧。”

泽尔萨看见叶彦泽通红的耳朵,不知道怎么了,咬紧了后槽牙。这个路德什么语气,说的什么话,他和叶彦泽很熟吗?

路德将碗递过去,笑着说道:“这个就不能喂你了,还是一口气喝完少受点罪。”

泽尔萨轻嗤,他能喝?他接过碗不砸了就算好的。

然而下一秒叶彦泽皱着眉接过碗,一口气喝完了,苦得趴在床边干呕两声。

泽尔萨没注意,手指甩到了衣柜,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动静。

路德立刻转头看过去,站起来要往这边走。

“路德……路德,别走……”

叶彦泽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干呕的生理性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下。

从泽尔萨的角度,完全看清了路德脸上从面无表情到露出一种让人心惊的笑容,他回身抱住了叶彦泽,像是摆弄一个娃娃,伸手擦掉他的泪水。

“好了好了,我不走。”

泽尔萨感到了一种古怪的气氛,却说不上来。

外面路德已经脱了鞋子坐在他身边,将叶彦泽整个圈在怀里,低头亲了他的头发。

泽尔萨立刻从头麻到脚底……他是叶彦泽的姘-头?

下一秒原本蜷在路德怀里的叶彦泽背过路德,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衣柜里的泽尔萨。

那一眼没什么特别的,他只是眼睛还包着水,一眨就掉。

泽尔萨却突然意识到,现在这个情况……

他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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